千金與家族的原罪 第16章：日記里的零星字句

臺燈的暖光在桌面上投下一圈光暈，林舒瑤盯著黑色日記上“鎖定1小時”的提示，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桌角的木紋。連續(xù)三次密碼錯誤后，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心里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挫敗感——祖父像早就預料到有人會探尋這個秘密，用一道密碼鎖，將二十多年的過往牢牢鎖在日記里，連一絲縫隙都不肯留下。

她煩躁地將日記推到書桌角落，目光落在旁邊的半張照片上。照片邊緣的毛糙紙屑在燈光下格外顯眼，她伸手拿起照片，指腹輕輕拂過女人碎花襯衫的紋路，突然想起童年閣樓里那本蒙塵的相冊。

那是她十歲那年，趁著蘇婉午睡，偷偷爬上閣樓找到的。相冊封面是暗紅色的皮革，邊角已經(jīng)磨損，里面夾著祖父年輕時的照片，大多是與生意伙伴的合影，只有最后一頁，單獨夾著一張女人的背影照。照片里的女人穿著和眼前這張照片同款的碎花襯衫，頭發(fā)扎成低馬尾，垂在肩后，背景是一片模糊的槐樹林——老宅后院就有一片這樣的槐樹林，每年春天都會開得滿院芬芳。

當時她拿著照片問蘇婉，蘇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慌忙將照片奪過去，塞進相冊最深處，說：“這是爺爺?shù)倪h房親戚，早就搬去外地了，沒什么好看的。”現(xiàn)在想來，蘇婉當時的慌亂絕非“遠房親戚”那么簡單，尤其是兩張照片里女人相似的衣著和發(fā)型，幾乎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

林舒瑤起身走到衣柜前，打開最上層的儲物箱——那本相冊被她藏在了一堆舊毛衣下面。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相冊，拍掉封面上的灰塵，緩緩翻開。前面的照片大多是祖父的單人照，或是與父親的合影，直到最后一頁，那張背影照靜靜躺在那里，邊緣同樣有磨損的痕跡，像是被人反復翻看。

她將兩張照片放在一起對比——閣樓照片里的女人背著一個帆布包，包帶斜跨在肩上，包上繡著一朵小小的玉蘭花；眼前這張照片里的女人雖然抱著嬰兒，但襯衫領(lǐng)口處別著的珍珠發(fā)卡，與帆布包上的玉蘭花紋樣風格一致，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更讓她心頭一震的是，兩張照片的拍攝時間雖然不同，但女人手腕上戴著的銀鐲子款式完全相同，鐲子上刻著的細小紋路，在放大鏡下能清晰看到是“蘭”字的篆體。

“張?zhí)m……這一定是她。”林舒瑤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拿起手機，搜索“1998 張?zhí)m 興盛玩具廠”，找到一條模糊的舊論壇帖子，發(fā)帖人自稱是興盛玩具廠的老員工，帖子里提到：“張質(zhì)檢（張?zhí)m）人特別好，對我們這些臨時工都很照顧，她手腕上總戴著一個銀鐲子，說是她媽媽留給她的，上面刻著她的名字。”帖子的發(fā)布時間是2000年，下面只有一條回復：“別提了，那場火后，人都找不到了，可憐她還有個剛出生的孩子。”

剛出生的孩子……林舒瑤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嬰兒身上。襁褓里的嬰兒緊閉著眼睛，小臉粉嫩，看起來只有幾個月大。結(jié)合帖子里的信息，這個嬰兒很可能就是張?zhí)m的孩子，可為什么嬰兒的襁褓上會繡著“林”字？難道這個孩子與林家有關(guān)？

她重新坐回書桌前，將相冊和照片放在一邊，目光又回到那本被鎖定的日記上。屏幕依舊是暗的，只有右上角的時間顯示還在跳動，提醒她還有四十分鐘才能再次嘗試密碼。林舒瑤的手指在日記封面上輕輕敲擊，心里反復琢磨——祖父留下的“守”字線索，到底指向什么？

她再次拿起日記，從封面到封底仔細摸索，指尖突然觸到日記側(cè)面的裝訂線處有一處細微的凸起。她用指甲輕輕摳了摳，發(fā)現(xiàn)裝訂線的縫隙里夾著一根細小的棉線，棉線的一端系著一個小小的紙團。林舒瑤屏住呼吸，用鑷子將紙團夾出來，展開后發(fā)現(xiàn)是一張極小的便簽，上面用鉛筆寫著“空頁”兩個字，字跡與“守”字一模一樣。

“空頁？”林舒瑤皺了皺眉，將日記翻開，從第一頁的密碼鎖開始，逐頁往后翻。前面的頁面都是空白的，紙質(zhì)泛黃，沒有任何字跡，直到第10頁，她突然發(fā)現(xiàn)頁面邊緣有一道淺淺的折痕。她將頁面對著燈光仔細看，發(fā)現(xiàn)折痕處的紙張比其他地方更薄，像是被人反復折疊過。

她試著將頁面展開，用手指在空白處輕輕摩挲，突然感覺到頁腳處有細微的凹凸感。她趕緊拿來放大鏡，在頁腳的角落處，終于看到了幾行被反復劃掉的鉛筆字——字跡非常淡，幾乎與紙張融為一體，若不是光線正好，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

林舒瑤屏住呼吸，用鉛筆在空白處輕輕涂抹，讓字跡變得清晰一些。第一行字是：“她哭了整夜，說要帶孩子走。”字跡潦草，筆畫間帶著明顯的顫抖，像是寫下這句話時，祖父的情緒格外激動。第二行是：“錢能解決嗎？我問自己。”問號畫得格外用力，筆尖幾乎要將紙張戳破。第三行是：“不能讓他們找到這里。”“他們”兩個字被圈了起來，旁邊還畫著一個小小的叉號，像是在強調(diào)某種決心。

這三句零碎的話，像三塊拼圖，突然在林舒瑤的腦海里串聯(lián)起來——張?zhí)m因為某件事哭了整夜，想要帶著孩子離開；祖父在猶豫用錢能不能解決問題；他還在擔心“他們”找到某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老宅。

“他們是誰？是張?zhí)m的家人，還是與火災有關(guān)的人？”林舒瑤的心里充滿疑問。她再次想起書房里找到的工廠收購合同——合同上的乙方簽名是空白的，資金明細寫著“另行商議”，結(jié)合日記里的“錢能解決嗎”，難道祖父當年是用一筆錢收購了興盛玩具廠，甚至“買”下了張?zhí)m和孩子的沉默？

她又想起父親摔茶杯時的憤怒，蘇婉在廚房摔碎碗碟的慌亂，張管家“少問為好”的警告——所有人的反應都在印證，林家與張?zhí)m的糾葛絕不僅僅是“收購工廠”那么簡單，這里面一定藏著更黑暗的秘密，比如那場火災的真相，比如張?zhí)m的失蹤。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輕輕敲響，蘇婉的聲音傳來：“瑤瑤，該吃午飯了，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林舒瑤心里一緊，趕緊將日記合上，把照片和相冊塞進書桌暗格，然后打開房門，努力擠出自然的笑容：“媽，我馬上就來，剛才在看生日宴的流程表。”

蘇婉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碗切好的水果，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幾秒，又掃了一眼書桌：“別太累了，流程表有不懂的可以問你爸，他今天下午在家，正好幫你看看。”林舒瑤點點頭，接過水果碗，看著蘇婉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蘇婉似乎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觀察她的舉動，是單純的關(guān)心，還是在監(jiān)視她？

午飯時，父親林正宏果然在家。他坐在餐桌主位，一邊吃飯，一邊和林舒瑤聊生日宴的細節(jié)：“明天的致辭我已經(jīng)幫你寫好了，晚上我讀給你聽，你記熟了，別出錯。”林舒瑤一邊點頭，一邊裝作隨意地問：“爸，我昨天整理爺爺?shù)呐f物，看到一張1998年的工廠收購合同，上面沒寫乙方名字，也沒寫多少錢，這是怎么回事啊？”

林正宏夾菜的手頓了一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誰讓你翻那些舊合同的？當年的事很復雜，不是你能懂的，別瞎問。”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煩，甚至有些警惕，與平時溫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就是好奇嘛，”林舒瑤低下頭，裝作委屈的樣子，“爺爺當年收購工廠是不是遇到了很多困難？我聽張叔說，那時候林氏快破產(chǎn)了，是靠收購工廠才好起來的。”

林正宏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嚴肅：“做生意哪有不遇到困難的？你爺爺當年不容易，拼了半條命才保住林家。瑤瑤，這些過去的事你不用管，好好準備生日宴，以后好好在集團做事，比什么都強。”說完，他放下筷子，起身離開了餐桌，留下林舒瑤和蘇婉面面相覷。

蘇婉看著林正宏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對林舒瑤說：“瑤瑤，聽你爸的話，別總翻過去的東西，對你沒好處。”她的語氣很輕柔，但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讓林舒瑤心里更加疑惑——蘇婉到底知道多少？她為什么要幫著父親隱瞞？

飯后，林舒瑤回到臥室，發(fā)現(xiàn)日記的鎖定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在書桌前，盯著密碼鎖屏幕上的“請輸入密碼”，心里反復琢磨日記里的零星字句——“她哭了整夜”“錢能解決嗎”“不能讓他們找到這里”，還有“守”字線索和張?zhí)m的銀鐲子。

突然，她想起張?zhí)m銀鐲子上的“蘭”字篆體，在書法里，“蘭”字的筆畫數(shù)是5畫，而“守”字是6畫，“林”字是8畫，“家”字是10畫——5、6、8、10？不對，密碼是四位數(shù)字，而且這些數(shù)字沒有邏輯。她又想起照片背面的“1998.7”，“7”月，張?zhí)m的“蘭”拼音首字母“L”對應數(shù)字“5”，嬰兒的“嬰”拼音首字母“Y”對應“9”，“守”字拼音首字母“S”對應“7”——5、9、7、8？她試著輸入“5978”，屏幕亮起紅色的“密碼錯誤”。

林舒瑤沒有氣餒，她再次翻看日記里的被劃掉的字句，注意到“不能讓他們找到這里”的“這里”兩個字被反復圈過。“這里”指的是哪里？是老宅？還是興盛玩具廠？如果是老宅，門牌號是“201”，加上“守”字的“6”畫，就是“2016”？她輸入后，依舊錯誤。

就在她快要放棄時，目光落在了閣樓照片里女人背著的帆布包上。包上的玉蘭花圖案，花瓣有5片，花萼有3片——5和3？她又想起興盛玩具廠的成立年份“1983”，“83”加上花瓣的“5”和花萼的“3”，就是“8353”？她試著輸入這四個數(shù)字，日記屏幕依舊沒有反應。

林舒瑤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將日記扔在桌上，起身走到窗邊。窗外的陽光正好，庭院里的老槐樹在風里輕輕搖晃，樹影落在地面上，像一道道跳動的音符。她突然想起祖父生前常說的一句話：“槐樹是林家的根，守著樹，就是守著家。”

“守著樹……守著家……”林舒瑤喃喃自語，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祖父書房里的舊地圖，1998年的城市區(qū)域被紅筆圈出，其中一個標記點旁的字跡雖然模糊，但能辨認出“槐”字。她趕緊回到書桌前，打開電腦，調(diào)出1998年的城市地圖，找到那個標記點——正是老宅后院的槐樹林位置，而標記點的坐標是“X07，Y15”。

“0715？”林舒瑤眼前一亮，這是7月15日，正好是照片背面日期的月份和她假設的火災日期。她趕緊回到日記前，輸入“0715”，屏幕閃爍了兩下，隨即亮起綠色的“密碼正確”，“咔嗒”一聲輕響，鎖開了。

林舒瑤的心臟狂跳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手指顫抖著，緩緩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