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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威小說網(wǎng) > 仙俠玄幻 > 西游:長生仙族從五行山喂猴開始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文雅病重,天上親戚

年節(jié)時貼的紅紙,讓山風(fēng)吹得久了,顏色便一日淡過一日,終究成了種凄惶的粉白,邊角也蜷了起來。

開春才幾日,地里的殘雪還沒化干凈。

親家李云逸便押著兩輛大車,一身風(fēng)塵地進了村。

車轍子碾在半融的雪泥上,吱呀呀地響,留下一道深一道淺的印子,看著便覺著吃力。

跟車的護衛(wèi),個個臉上都像結(jié)了層霜,手也一直沒離過腰間的刀柄。

“親家公,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李云逸下了車,抱拳一揖。

神色里原本慣有的精明沉練,被一抹沉重的愁意沖淡了。

姜義眼角一瞥,便認(rèn)得出那車油布下裹得緊實的,多是些活血解毒的尋常藥材。

姜家藥圃里種的,皆是固本養(yǎng)元、靜心安神的靈藥,講究個“精”字。

似這等活血解毒、用量如水的尋常藥材,到底還是得仰仗李家這等走南闖北的商路。

他也不多言,只擺了擺手,示意幾名古今幫眾把車牽進院里卸下。

自個兒將李云逸請進屋,親自提了銅吊,沏上一壺滾燙的釅茶,推到他手邊。

“這年景,能湊齊這兩車東西,就不是薄禮了。”

姜義的語氣透著幾分欣慰,又隨口問了句,“這一路上,不怎么太平吧?”

李云逸捧著那只粗陶茶盞,手心剛覺著點暖意,便長長吁出一口氣,像是要把一路的冰霜寒氣都吐干凈。

“不太平?”

他扯了扯嘴角,是個苦笑。

“隴山縣,眼下跟一鍋熬干底的渾粥差不多了。這一趟,若不是打著那位護羌校尉的旗號,怕是連縣城都未必出得來。”

茶盞往案幾上輕輕一磕,他神色鄭重了幾分:

“說來慚愧,親家公……這怕是最后一趟了。”

姜義端著茶杯,只是靜靜聽著,神情不見起落。

李云逸像是說給自己聽,嘆了口氣:

“家里合計過了,再這么耗下去,不是個事兒。趁著洛陽那邊還算安穩(wěn),打算挪一挪,舉家搬過去。”

當(dāng)初疫病剛起那會兒,李家憑著手里囤的藥材,著實發(fā)了筆橫財。

誰能想到,這把火竟能燒成燎原之勢,到今天還沒個熄的意思。

如今官道十?dāng)嗑挪煌ǎ诵谋裙俚肋€亂,銀子是賺了不少,捏在手里卻只覺得燙。

“有命賺,也得有命花不是?”

他末了補上一句,帶著點自嘲的澀味。

姜義這才輕輕“嗯”了一聲。

“人挪活,樹挪死,此理自古皆然。”

話說到這兒,便停了。

外頭的世道爛成了什么樣子,他雖長居山中,心里卻跟明鏡似的。能走,是好事。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光景,姜義起身進了里屋,不多時,便托著一方紫檀木的盒子出來,穩(wěn)穩(wěn)放在李云逸跟前。

“這是……”

“給文雅那丫頭的。”

姜義的手指在盒蓋上輕輕叩了兩下,聲音沉實:

“她在洛中救人是功德,可也別把自個兒的根子給耗空了。這里頭幾味藥,不治病,只養(yǎng)命。”

這話說得雖淡,心里卻是憂著的。

那個小兒媳,本就不是什么根骨奇佳的修行種子,全憑著一股子韌勁和家學(xué)底子,才勉強摸著些門檻。

年紀(jì)比兒子姜亮還大上一歲,眼瞅著就要奔不惑之年的人了。

偏生又陷在洛陽那大旋渦里,天天跟疫病瘟氣打交道,心力怕是早就熬干了。

哪還有閑暇工夫,去讀書習(xí)文、打坐明神?

這般下去,怕是未必?fù)蔚玫綗捑瘹狻㈤L生延壽的年歲。

李云逸是個識貨的,只將盒蓋掀開一道縫,那股子清冽奇特的藥香透出來,他就曉得這里頭的分量。

這幾株東西,怕是有多少金銀都換不來的緣法。

他連忙起身,鄭重地長揖及地:“親家公高義,云逸代小女拜謝了!”

姜義自是連忙伸手將人扶住,只道一家人何必分兩家話。

寒暄幾句,終有盡時。

送人出村口,山道蜿蜒,春寒依舊料峭。

二人并肩走著,腳步都不快,一路也再沒什么話。

只是路過山腳那座祠堂時,姜義的步子忽然頓了一下。

一縷極細(xì)微的波動,自祠堂深處蕩開,如投石入靜井,正好在他心神間漾起一圈漣漪。

是亮兒。

姜義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老親家將走未走的當(dāng)口遞來感應(yīng),想來,不會是什么能輕慢的閑話。

他朝李云逸略一拱手,道:

“親家,且在此稍候片刻。家里有樁小事,我須得進去瞧一眼。”

話說得輕描淡寫,聽不出半分異樣。

李云逸自是頷首:“親家公自便。”

姜義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推開那扇略顯沉重的朱漆木門,身影一下子就被祠堂里的幽暗給吞了進去。

殿中還氤氳著未散盡的香煙,依舊是那股子清苦的檀香味。

姜義走到香案前,手還沒碰到香筒,那一縷繚繞的青煙里,姜亮的身影便憑空生了出來。

今日這道神影,比往常淡了幾分,面容也沉冷得像一潭冬日的死水。

“爹。”

“說。”姜義只回了一個字,卻像有千斤重。

“勞煩您轉(zhuǎn)告岳父大人一句。”

姜亮的聲音平直得沒有一絲起伏,“文雅在洛陽,以身試藥,已染上了時疫,病勢不輕。”

此言一出,如寒針入骨。

姜義那張素來古井不波的臉,也裂出了一道縫隙,眼瞳驟然一縮:

“你說什么?什么時候的事?可有醫(yī)治?”

一連三問,話音里已帶上了壓不住的真氣。

姜亮卻似全無焦急之色,眉眼不動,只靜靜地看著他:

“爹,您先將此話,轉(zhuǎn)告岳父大人。”

他一字一頓,繼續(xù)道:

“再請他老人家,此去洛陽,一路之上,不吝錢財,不惜顏面,將此事大肆傳揚,務(wù)必讓沿途州縣,人盡皆知。”

姜義心頭那股火,被這番冷靜到近乎無情的言語,硬生生給澆熄了,只剩下滿腹狐疑。

媳婦命懸一線,這做夫君的,卻不思救治,反要鬧得天下皆知?

他凝視著兒子那雙沉靜無波的眼睛許久,終究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這小子,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

如今更是身負(fù)神職,所思所謀,已不是他這山中老頭子能一眼看穿的了。

他點了點頭,只吐出三個字:“曉得了。”

說罷,轉(zhuǎn)身便出了祠堂。

門外,李云逸正負(fù)手望著遠(yuǎn)處的山脊線,聽見門響,聞聲回頭。

見親家公神色如常地走出來,只是那雙眼,好像比方才又深了幾分。

“讓親家久候了。”

姜義站定在他身前,聲音依舊平淡,“方才小兒從外頭傳了句話回來,是關(guān)于文雅的。”

李云逸神色一震。

姜義緩聲道:“文雅在洛陽,為試新方,以身試藥,已染上了時疫,病勢不輕。”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得李云逸身子猛地一晃,臉上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才擠出幾個字:“這……這怎會……”

姜義卻沒容他慌亂下去,不緊不慢地接道:

“小兒還囑我轉(zhuǎn)告一言,請親家此去洛陽,沿途將此事廣為宣揚。聲勢越大越好,不必顧忌顏面,亦不必惜費錢財。”

李云逸那張失措的臉,在聽到這后半句話時,陡然一僵。

那份慌亂與惶恐,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生生扼住。

隨即,他眼底掠過一絲深切的疑惑,又很快被一抹沉沉的明悟所取代。

“廣而告之?”

他喃喃自語,似有所悟,猛地抬頭望向姜義。

那眼神里,已再無半分慌亂,只剩下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親家公……我曉得了。”

他再不多言,只重重一揖,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車隊,遠(yuǎn)遠(yuǎn)丟下一句:

“后會有期!”

護衛(wèi)們見家主神色大變,也不敢多問,忙吆喝著牲口。

車馬頓時喧嘩起來,一行人竟是比來時還急,轉(zhuǎn)眼便消失在了山道拐角。

送走了親家,院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只是那份壓在心頭的事,卻沒隨著遠(yuǎn)去的車轍一同散去。

姜義背著手,腳步沉緩地踱回祠堂。

方才在人前撐著的那份從容,此刻盡數(shù)斂去,面上添了幾分藏不住的凝重。

他立在香案前,盯著那團漸漸重新凝實的神影,沉聲問道:

“說吧,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文雅那丫頭,到底如何了?”

姜亮的神影,這會兒反倒顯得輕快了許多,嘴角甚至漾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爹,您老放寬心。”

他抬手虛晃了一下,“文雅確是以身試藥,病氣也沾染了些。只是鋒兒留下的符水尚在,給她吊著一口真元,性命是無礙的。”

姜義面皮輕輕抽動了一下,顯然對這“吊著一口氣”的說法,不大滿意。

“既是無礙,又何必鬧得這般滿城風(fēng)雨?”

“爹,這您就不懂了。”

姜亮嘿然一笑,“此番,咱們要做的,可不是一家一姓的私事,而是救這天下黎庶的大事。”

姜義聞言,神色微動,眼底浮起幾分疑色:

“哦?你們……已經(jīng)有了解方?”

“也算摸著些門道。”姜亮語氣里帶了點玄虛,“只是這方子,非同凡響。說句不敬的話,非是人間思慮所能及。”

姜義越聽越是糊涂,索性不再插話,只皺著眉,等他自己往下說。

姜亮見狀,神影湊近了幾分,壓低了聲音:

“這事兒啊,還得從孩兒近日在天上,聯(lián)絡(luò)上的一門親戚說起……”

“親戚?”姜義終是沒忍住,截住了他的話。

姜家攏共就這幾代人,在土里刨了半輩子食,柳家那邊也無半點仙緣。

這天上,哪來的什么不沾地的親戚?

“沒錯,是親戚!”

姜亮連聲應(yīng)道,見父親一臉不信,忙補了一句,“不過,不是咱姜家的血親,而是小妹婆家那邊的。”

“劉家?”

姜義微微凝神,這才有些恍然。

劉家能得祖先托夢,世代鎮(zhèn)守于此;

又能讓那三頭老妖忌憚三分,不敢下死手。

若說他們在天上沒點門道,那才叫怪事。

姜亮見父親會意,臉上笑意更濃:“父親可知,那劉家祖上,出自何門何路?”

姜義搖頭。

“孩兒也是前些日,與小妹、妹夫閑談許久,又回廟里翻了半宿的故紙堆,方才理出了些眉目。”

說到此處,他神色間難掩一抹得意,“父親可曾聽過,那位發(fā)明了豆腐的淮南王,劉安?”

“淮南王劉安?”

姜義心頭一震,這名字于坊間話本傳奇里,可不算生分。

“正是。”

姜亮一點頭,話鋒里多了幾分說書人的味道,

“那位王爺,素來雅好神仙方術(shù),當(dāng)年為了煉長生不老丹,丹爐里豆子、石膏什么都敢往里扔。結(jié)果仙丹沒煉成,倒把豆腐給折騰出來了。”

“誰想這一口豆腐,陰差陽錯積下了潑天大功德,竟讓他歪打正著,白日飛升,在天上混了個不差的神位。”

姜義聽罷,默然頷首。

心說劉家這股子執(zhí)迷長生的勁頭,看來真是祖?zhèn)鞯模淘诠亲永锏摹?/p>

他想了想,又沉聲問:“此事,與這位淮南王,究竟有何干系?”

“干系可大著呢!”

姜亮神采飛揚,眉眼間多了幾分得意,

“那位王爺既好煉丹,又是因此得了神位,到了天上,自然就被派去了兜率宮里。”

“正巧前些時日,灶神爺上天述職,孩兒便托了他老人家,順手牽了根線。一來二去,竟真搭上了話!”

他語氣一緩,神影在香煙里微微晃動:

“孩兒便將下界這場疫病提了提,那位劉家老祖宗,當(dāng)即便應(yīng)承下來,說愿出手相助。”

說到這里,他話鋒卻頓了一頓,像是在掂量什么,又像是在品味其中更深的滋味。

片刻后,才低聲補了句:

“或者說……他等原本就想插手,只是一直沒尋著個合適的由頭。”

此話一出,祠堂中的氣氛驟然凝重了幾分。

姜義那雙半闔著的眼,緩緩睜開,眸子里一片晦暗不明。

他自是不懷疑兜率宮平息疫病的手段。

他擔(dān)憂的,是別的東西。

從疫疾驟起,頃刻傳遍天下;

到天師府的按兵不動;

再到如今兜率宮的“樂意相助”……

這其中的滋味,哪里只是一場尋常天災(zāi)那么簡單?

棋局暗布,如今自家兒孫,竟也被人拈在指尖。

只是事已至此,文雅那丫頭已然“臥病”,李家的車隊也早已載著消息奔上了官道。

他沉默了許久,萬千思緒在心頭轉(zhuǎn)過,終究只化作一句淡淡的叮囑:

“萬事,自己留個心眼。切不可馬虎。”

姜亮正自得意,哪里聽得出老父話里的深意,只當(dāng)是尋常關(guān)切,忙不迭地應(yīng)道:

“爹,您只管放心!孩兒省得!”

話音未落,那道神影便輕輕一晃,如被風(fēng)吹散的青煙,淡然無蹤了。

祠堂內(nèi)重又歸于寂靜。

只余下案上半截未燃盡的檀香,靜靜地,吐著一縷悠悠不絕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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