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弦歌 第九章 靈息渡厄

刺骨的寒冷。這是林陌恢復意識后的第一感受。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漂浮在漆黑的水中，懷中緊抱著蘇璃。她胸口的星圖泛著微弱的紫光，照亮周圍一小片水域——暗河比他想象的更寬闊，像條地下長江。

更令人不安的是，殘缺的古琴不見了。

林陌試圖向上游，卻發現水流有股詭異的吸力，正將他們拖向更深處的漩渦。蘇璃在他臂彎里微微動了動，嘴角溢出串氣泡。她的鎖鏈紋已經蔓延到心口邊緣，皮膚下隱約可見紫黑色的脈絡。

必須換氣！林陌咬牙催動體內琴弦，黑甲立刻覆蓋全身。但這次變化不同以往——甲縫間竟滲出細密的藍光，在水中形成層薄膜，暫時隔絕了水流。

借著這層保護，他捧住蘇璃的臉，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雙唇相觸的剎那，奇異的事情發生了。蘇璃胸口的星圖突然加速旋轉，將周圍的水流攪成漩渦。林陌感覺有股暖流從她口中度來，不僅緩解了窒息感，更讓體內紊亂的靈力重新有序運轉。

這就是修真界傳說的“靈息交融“？林陌模糊記得某本古籍提過，這是道侶間最高級別的氣息交換，通常需要...

蘇璃突然睜大眼睛，蒼白的臉頰泛起血色。她本能地想推開林陌，卻被水流沖得貼得更緊。兩人的弦紋同時亮起，在水中交織成奇異的光網。

就在這時，漩渦深處亮起兩盞幽藍的“燈籠“。

林陌警覺地將蘇璃護在身后，卻見那對“燈籠“越來越近——竟是一只巨龜的雙眼！龜殼上布滿發光的符文，每道紋路都似曾相識。

“三百年了...“巨龜的聲音直接在二人腦海中響起，“老朽終于等到閣主歸來。“

它輕輕擺尾，水流立刻托著二人來到龜背上。林陌這才發現龜殼中央刻著完整的玄天閣徽記，與他們腰間懸掛的玉玨一模一樣。

“玄天靈脈的守護者？“林陌試探地問，口中竟沒進半滴水——巨龜周圍有層無形的氣罩。

“老朽只是看門龜。“巨龜緩緩下沉，“帶你們去安全處。“

隨著下潛，水溫逐漸升高。暗河深處竟有片干燥的洞穴，洞頂垂下的鐘乳石間嵌著無數夜明珠，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白晝。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水池——水面靜止如鏡，倒映著卻不是洞頂，而是星空。

“靈脈之眼。“巨龜讓他們坐在池邊，“閣主可還記得？“

林陌搖頭，卻見蘇璃怔怔望著池水：“我夢到過這里...姑姑帶我來過...“

巨龜金眸微瞇：“蘇明玥的血脈？難怪能支撐到現在。“它用鼻子輕觸蘇璃心口的星圖，“楚星河的印記已經深入心脈，尋常方法救不了你。“

“有什么辦法？“林陌聲音發緊。

“兩個選擇。“巨龜在水中劃出兩道符文，“一是徹底成為人柱，將魔氣永遠封在體內——但活不過三年。二是...“

它看向林陌：“完成靈息交融，以閣主正統的《玄天訣》引導星圖逆轉。但這需要絕對信任，稍有差池，兩人俱焚。“

蘇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紫黑色的血絲順著嘴角滑落。林陌不假思索：“選第二種。“

“等等！“蘇璃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靈息交融意味著什么嗎？需要完全開放神識，讓彼此的靈力在體內循環...如果我有半點異心...“

“你救過我三次。“林陌直視她的眼睛，“我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

巨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老朽先準備陣法。你們...熟悉下彼此的氣息。“

它緩緩爬向水池另一側。洞穴里突然安靜得可怕，只有蘇璃時不時的咳嗽聲打破沉寂。

“其實...“蘇璃低著頭，“我隱瞞了一件事。“

林陌靜靜等她繼續。

“姑姑臨終前，給了我選擇。“她聲音輕得像羽毛，“要么遠走高飛過平凡生活，要么...成為最后的鑰匙。“她掀起衣襟，露出心口處已經變成紫金色的鎖鏈紋，“如果我死在天門開啟前，楚星河就永遠無法完成星核。“

林陌心頭一震：“所以你故意...“

“不是故意被抓。“蘇璃苦笑，“但確實...沒全力反抗。“她突然抓住林陌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么現在殺了我破壞他的計劃，要么...“

林陌的手掌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星圖在皮膚下微微發燙，與他的七星疤產生微妙共鳴。某種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突然涌現——

三百年前的雨夜，蘇明玥跪在這池水邊，將一枚紫金色種子埋入自己心口：“閣主，若您轉世歸來，請找到我的血脈...這是最后的...“

記憶戛然而止。林陌猛地抽回手：“那不是星核！“

“什么？“蘇璃茫然。

“你心口的不是星核印記...“林陌激動地轉向巨龜，“是逆轉陣的種子對不對？蘇明玥當年已經...“

巨龜眼中閃過驚訝：“閣主想起來了？“它緩緩點頭，“不錯，蘇明玥犧牲前，已將第七星核偷偷替換。但陣法需要特定條件才能激活——“

“靈息交融。“林陌接口，“需要兩個心意相通之人共同催動。“

蘇璃瞪大眼睛：“你們在說什么？“

“你姑姑的計劃。“林陌握住她顫抖的手，“她不是犧牲品，而是潛伏者。你體內的不是死亡印記，而是逆轉星核的關鍵。“

巨龜吐出一顆瑩潤的珠子：“時間不多了，開始吧。“

靈息交融比想象中更復雜。兩人必須掌心相抵，額頭相貼，讓彼此的靈力在體內完成大周天循環。最危險的是神識開放環節——任何雜念都可能導致靈力暴走。

“放松...“林陌輕聲道，感覺蘇璃的靈力如涓涓細流進入自己經脈，“跟我的引導走。“

隨著靈力交融，奇妙的變化發生了。蘇璃心口的星圖開始逆向旋轉，紫金色光芒逐漸取代了原來的血色。更神奇的是，林陌掌心的七星疤也在發光，七顆光點連成勺狀，與星圖形成呼應。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巨龜喃喃道，“果然如此...“

就在陣法即將完成時，異變陡生！暗河上方突然傳來劇烈爆炸聲，整個洞穴開始搖晃。碎石從洞頂墜落，水面泛起劇烈波紋。

“他們找到這里了！“巨龜急道，“加速靈力循環！“

林陌感覺有股陌生靈力強行插入他與蘇璃之間——是楚星河在隔空干擾！蘇璃痛苦地弓起身子，剛逆轉的星圖又開始正轉。

“堅持住！“林陌將她摟得更緊，黑甲自動覆蓋全身形成保護。但最危急的關頭，他體內的“魔尊“師兄突然蘇醒：

“師弟...讓我來...“

不等林陌回應，一股溫和卻強大的力量接管了他的部分經脈。奇妙的是，這股力量與蘇璃的靈力完美契合，瞬間完成了最后階段的循環。

星圖徹底逆轉！紫金光芒大盛中，蘇璃鎖骨下的鎖鏈紋寸寸斷裂，化作光點融入星圖。她猛地仰頭，口中吐出一顆紫金色的結晶，正好落入林陌掌心。

“這是...“

“逆轉的星核。“巨龜激動道，“現在只差...“

它的話被又一輪爆炸打斷。水面突然炸開，七個星隕閣修士踏水而出，手中法器直指三人：“奉閣主令，格殺勿論！“

巨龜突然人立而起，龜殼上的符文全部亮起：“閣主快走！老朽擋住他們！“

“一起走！“林陌想去拉它，卻被一股柔和力量推開。

“記住...“巨龜的聲音在腦海中最后響起，“天門開時，需以真心祭星核...“

它龐大的身軀突然分解成無數光點，每個光點都化作小型陣法困住追兵。林陌趁機抱起虛弱的蘇璃，跳入水池中央的漩渦。

下沉的過程像是穿過粘稠的時空隧道。蘇璃胸口的星圖成了唯一光源，照亮她蒼白的臉：“林陌...如果這次活下來...“

“會的。“他緊緊摟住她，“我保證。“

漩渦突然將他們吐到一條陌生水道。浮出水面時，林陌驚愕地發現四周是人工開鑿的石壁——上面刻滿了星隕閣的徽記！

更可怕的是，蘇璃胸口的星圖突然不受控制地瘋狂旋轉。她痛苦地蜷縮起來：“他在召喚...星核...“

前方水道盡頭傳來威嚴的聲音：“歡迎來到星隕閣總壇，我親愛的師弟。“

楚星河的真身，正端坐在百米外的七星祭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