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子衿將那卷泛黃的書冊遞到蘇清瀾手中。她展開一看,眉頭頓時緊蹙——密密麻麻的梵文如蝌蚪般爬滿紙頁。
蘇清瀾正想說什么,卻被拓跋子衿先一步說道:"倒是小看你了。"
拓跋子衿抱臂輕笑,"連那般毒誓都敢立,我自然不能半途而廢。"他指尖輕敲案幾,"這書是我偶然所得,前日聽聞你在尋此類秘術,特意差人取來——"忽然擊掌三聲,"順道,連它的主人也請來了。"
木門吱呀輕響,進來個二十出頭的僧人。粗布袈裟洗得發白,低垂的眉眼間透著清凈。他合十行禮:"貧僧了然,此乃先師遺物。"
"你懂梵文?"蘇清瀾指尖捏緊書頁。
年輕僧人微微頷首,額間一點朱砂在燭光下艷如血珠。
蘇清瀾指尖叩在梵文典籍上:"這書你既看過,是真是假?"
了然捻動佛珠的手頓了頓:"依經卷所言……當非虛妄。”他忽然抬眸,眼底映著跳動的燭火,"只是貧僧未曾親眼見過,只是聽師傅提過,他親見唯一成功者,是位以命換命的癡情郎君。"佛珠倏地繃緊,"那婦人雖睜了眼,卻似泥塑木雕,不聞、不見、不知,徒留一**氣罷了。"
蘇清瀾卻在這番話里體會到了另外一重意思!
"果然可行!"蘇清瀾眼底驟然迸出亮光,五指已攥住僧袍廣袖。
拓跋子衿皺眉扯她手腕,她才驚覺失態,卻仍灼灼盯著年輕僧人:"既識得經文,可知該如何施為?"
了然雙手合十,沉聲道:“施主若執意要逆天而行,需先尋回逝者遺骸——且亡故之日,不可逾一月之期。”
“且慢!”拓跋子衿突然打斷,目光如刃般刺向蘇清瀾,“此事必須萬般隱秘,絕不可泄露半分。”他壓低聲音,字字如鐵,“即便是至親之人,亦不可告知。更要緊的是——”他忽地逼近一步,“若失敗,不過徒勞一場;但若成功……”
燭火猛地一晃,在他眼底投下深不見底的陰影。
“蕭逸塵重現人世之日,便是你身陷囹圄之時。起死回生之術,足以令天下人瘋狂。”他一把扣住蘇清瀾的手腕,“屆時不僅是你,連你身邊至親,都將永無寧日——你,可準備好了?”
蘇清瀾終于冷靜下來,不管成功與否,她都要提前做準備,她不能夠連累家人。
該怎么做?
她忽地抬眸,正撞上拓跋子衿探究的目光。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纏片刻,蘇清瀾忽然勾唇:"陪我演場大戲——條件隨你開。"
拓跋子衿問道:“你當真想好了?”
蘇清瀾點頭。
"若他醒來..."拓跋子衿忽然傾身,"見你與我同謀,厭棄了你..."
蘇清瀾道:“只要他活著,我認了。”
燭火將盡時,拓跋子衿忽然低笑出聲。這笑聲里淬著三分澀意,他竟分不清此刻該痛快還是該痛。
拓跋子衿指節抵著眉心,忽然覺得荒唐。
他竟成了這出戲里最鋒利的刀,可他甘愿。
"你想清楚了?"他捻著蘇清瀾一縷散落的青絲,聲音輕得像在說給自己聽,"等蕭逸塵睜開眼,看見你成了我拓跋子衿的枕邊人……"指尖忽然收緊,"他那顆剛活過來的心,怕是要再死一次。"
燭光映得蘇清瀾側臉明明滅滅。她伸手抽回那縷頭發,"總好過他永遠閉著眼。"
如今蘇清瀾要提早做準備,保全家人,就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與家人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
為保全家族,蘇清瀾需主動與親人決裂,而拓跋子衿將成為這場決裂的關鍵。
她可假意癡戀拓跋子衿,執意隨其返回赤瀾,甚至不惜自請為妾。
此舉必然激怒蘇家與宇文家,雙方關系徹底破裂。
借此契機,蘇清瀾順勢與家族劃清界限,此后無論她有何行動,皆與蘇家無關,禍患亦不會牽連至親。
但是,若是蕭逸塵活過來后,看到蘇清瀾成為了拓跋子衿的女人,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拓跋子衿覺得自己改高興,畢竟現如今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蘇清瀾。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很悲哀,自己愛上的女人,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委身自己,甚至是心甘情愿。
拓跋子衿感覺到了心疼,人的感情,愛慕、贊賞、吸引、心疼、思念、占有,種種情感都交織在蘇清瀾身上,讓他欲罷不能。
拓跋子衿最后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想好了?”
蘇清瀾道:“我說過了,我想好了。”
大周的新年本該是喜慶祥和的時節,可這一年的汴京城卻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先是水患肆虐,緊接著疫病橫行,百姓流離失所。而后,蕭家那位驚才絕艷的嫡子驚鴻將軍,為護駕五皇子,命喪黃泉。
消息傳開,滿城縞素,哀聲不絕,尤其是那些曾仰慕他的世家閨秀,更是哭斷了柔腸。
然而,就在蕭逸塵頭七之際,更令人震驚的一幕上演了蘇家女蘇清瀾竟與赤瀾拓跋子衿形影不離,同進同出。原
本兩日前就該啟程返回赤瀾的拓跋子衿,竟因她一再推遲歸期。
兩人毫不避諱旁人目光,或執手相視,或低語輕笑,舉止親密得近乎放肆。
這般情景,讓整座汴京城的權貴和百姓,也都為之嘩然。
蘇家上下百般不解,紛紛勸慰蘇清瀾,生怕她是因蕭逸塵之死受了刺激,一時糊涂。
可蘇清瀾卻斬釘截鐵地放話,她鐘情于拓跋子衿,此生非他不嫁!
宇文家二公子頻頻登門,苦口婆心勸她三思,可蘇清瀾心意已決,甚至揚言:“只要能伴在拓跋子衿身側,便是為妾,我也心甘情愿!”
消息傳入宮中,軒轅皇后震怒不已。她精心布局,卻萬萬沒料到,蘇清瀾竟主動投懷送抱,執意要隨拓跋子衿遠赴赤瀾。
軒轅皇后的目的是讓太子娶了蘇清瀾,通過蘇清瀾控制邱白,重啟長生之術,讓陛下落入圈套,掌握陛下的命數。
但這個時候若真讓她得逞,遠離大周,那么軒轅皇后自己苦心經營的計劃,必將功虧一簣!
軒轅皇后心中暗驚,急忙派人去盯住邱白的住處,卻只見到一座空蕩蕩的院落。
早在三日前,邱白便已帶著他的徒弟蘇明澈悄然離去。幾日后,坊間才漸漸傳出消息,這位深居簡出的高人,竟攜徒云游四海,再無蹤跡可尋。
謀劃多年,步步為營,卻終究抵不過變數橫生。
軒轅皇后攥緊掌心,眼底寒意森然。這一局,終究是滿盤皆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