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澤帶著這種詭異的滿足感回到了床上,他蜷縮成一團,逐漸陷入了夢鄉(xiāng)。
溫嘉然卻徹底沒了睡意,但他沒有嘗試去操控身體,給了這具疲勞的身體一個休息的時間。
什么都看不見的黑暗中,溫嘉然終于意識到了一件足以讓人感到驚悚的事情。
陸宴澤他好像真的生病了。
該死。
他早該想到的。
從他對他表白的那一刻起,他就該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正常人可以做出的事情。
而現(xiàn)在很明顯。
陸宴澤的病情在逐漸的加重。
這些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這里只是個書中世界,所以他從來沒有將這里的一切放在心上,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會給陸宴澤帶來多大的麻煩。
直到現(xiàn)在,這些麻煩逐漸開始顯露。
可他不能說,也說不出來,系統(tǒng)的存在讓他沒辦法告訴陸宴澤自己的真實身份。
但是不能放任陸宴澤繼續(xù)這么下去了,他遲早有一天會走,甚至這一天已經(jīng)進入了倒計時,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真的太短太短了。
該怎么辦呢?
粗重的呼吸聲從溫嘉然的喉嚨里溢了出來,陸宴澤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皺了皺眉,翻了個身,雙手纏繞的毛線讓他的動作變得有些艱難。
溫嘉然下意識的放緩了呼吸。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陸宴澤今天到底有多累,他不想吵醒他。
等到對方終于再次睡著后,溫嘉然這才悄悄的、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他雙目無神的盯著面前的一片虛無。
突然輕輕的問了自己一段話。
溫嘉然,你以前真的沒有意識到陸宴澤的不對勁嗎?
你真的沒有把這里的一切當(dāng)過回事嗎?
還是說......
你是刻意的不去想呢?
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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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宴澤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從中午睡到下午,又從下午睡到晚上。
在這期間,已經(jīng)乘坐飛機回到家中的陸父陸母幾次擔(dān)心的上樓想要查看一下陸宴澤的情況。
但又在敲了幾次門后,只得到對方帶著不清醒的睡意的嘟囔。
循環(huán)往復(fù)幾次后,兩人終于放棄了這個念頭,決定不再打擾這個可憐的孩子休息。
等到陸宴知帶著老二回到家中的時候,客廳里甚至沒有開燈。
老兩口坐在沙發(fā)上,對面的電視上播放著一段視頻。
那是在家里的草坪上,陽光在鏡頭中投射出一道溫柔的彩虹,四周幾乎被制作成了孩子們的大型游樂場,幾乎市面上有的、沒有的,凡是小孩子可以玩的東西,都被他們搬進了這個院子里。
畫面中逐漸出現(xiàn)了兩個四五歲模樣粉雕玉琢的兩個小孩子,稍顯壯實的那個鼓著臉含著淚生著悶氣,另一個瘦弱的小孩子見狀歪著頭想了半天,一腳踩上了對方嶄新的小皮鞋上。
大孩子一愣,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小孩子見狀也跟著哭,邊哭邊伸著手讓錄像的大人去抱。
陸宴知記得這個視頻是什么時候錄制的。
那是陸宴修和陸宴安四歲的生日會,因為陸宴安的身體問題,陸父陸母很少給他們舉辦這種活動,視頻里的這次還是陸宴修撒潑打滾給鬧來的,但相對應(yīng)的,這場生日宴很冷清。
因為他們沒有邀請任何一位賓客。
所以陸宴修對此很不高興。
畫面還在繼續(xù),鏡頭外陸父陸母的聲音明顯年輕了不少,陸父陸母圍著陸宴安溫聲細語的安慰著,還是當(dāng)時十幾歲的陸宴知走過去給陸宴修擦眼淚,小孩子一邊哭一邊擠著眼睛往父母那邊瞧。
小孩子真的是很會看眼色的一種生物。
很快,他甩開了大哥的手,跑過去拉住了陸宴安的手,盡管他并不知道明明是他踩了自己的皮鞋,為什么他還哭的那么傷心。
陸宴修對這段視頻壓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直覺告訴他這里的氣氛不太對,他訕訕的摸了摸頭,直接按下了客廳的開關(guān)。
齊刷刷的燈光亮起。
陸父陸母:“......”
陸宴知:“......”
老二謹(jǐn)慎的后退了一步:“怎么了?都看著我干什么?”
“沒什么。”
陸母一邊將電視關(guān)掉,一邊站了起來,陸宴知注意到桌上似乎放了不少東西,有膠卷有相冊。
他敏銳的意識到了什么。
陸父沉聲道:“那個親子鑒定......”
陸宴知上前一步,將那份親子鑒定遞了過去,陸父打開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他艱難的說:“確定是安安......”
“不確定,但是我覺得**不離十了。”
大哥嘆了口氣,他輕聲道:“爸,你還記得以前的安安是什么樣子的嗎?”
陸父陸母一愣,連帶著老二都看了過來,陸宴知自嘲的笑了笑:“安安以前被家里人慣得不成樣子,平日里最喜歡使小性子,動輒就生氣,家里人都要圍著他轉(zhuǎn),誰要是惹他不高興了,那可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了,家里最起碼能三四天都沒有清凈的時候。”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什么時候他變成后來的樣子了呢?乖巧懂事,嘴也甜的不行,以前我們只當(dāng)他是長大了懂事了,直到我看見了這份親子鑒定。”
陸宴知邊說,邊抬頭看了一眼,樓梯的拐角處,一個身影逐漸顯現(xiàn),他理了理思緒,斂眉輕咳一聲道:“安安的變化是初三下半年開始的,這份親子鑒定的時間是離高中開學(xué)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同時,葉化告訴我,那家人不肯出資給小澤上學(xué)的時間也恰恰發(fā)生在這段時間里,所以......”
他本想要用一個不那么強硬的詞來表達他的想法,但很可惜,在絕對的事實面前,陸宴知根本想不到任何可以用來美化這件事的詞,所以他斬釘截鐵道:“這件事跟安安脫不了關(guān)系,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陸宴知沒忍住,又看了一眼拐角處的身影:“小澤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