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隆隆,在前線組織防御反擊的團長李長順拿起固定電話的話筒,恍惚之間以為自己是在**十年前的戰場上。
他的指揮部設立在一處高樓上,這里能俯瞰整個戰場的情況,也能通過旗語、燈語,乃至LED單色屏幕給各個陣地下達簡單指令。
與那些悍不畏死的怪物作戰的唯一好處就是它們還沒有能力給戰場上一個相當顯眼的指揮部送一發導彈之類的東西,至少暫時沒有。
“……喪尸!數不清的喪尸,極多變異個體,正在猛烈沖擊我方防線!”
“是,保證完成任務!”
簡單匯報完情況,他剛放下電話,就見傳訊兵從瞭望哨所在的樓層匆匆跑了進來。
“四號陣地失守,圍墻被突破!”
李長順拳頭攥緊,錘在桌子上。
他沒有問具體的傷亡情況,與喪尸的戰斗里往往沒有傷員,陣地一旦被喪尸群覆蓋,基本就意味著全軍覆沒。
“給炮兵陣地發消息,對四號陣地實行炮火覆蓋,預備隊頂上去!”
剛下達指令,又有電話打了進來,這次是前沿陣地的。
“撤?不能撤!基地的援兵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你們至少撐到第二道防線建立!”
剛聽了半句,李長順就對著那邊吼了起來:“和平年代你們一個個整天嚷嚷著自己多能打,多不怕死,現在真到用你們的時候,你怕了嗎?早干什么去了!”
指揮部的參謀人員向這邊看來,他們只聽到李長順罵人,也不清楚電話那頭說了什么。
匆匆往這邊看了兩眼之后,眾人又再度投入自己的工作。
外面的開火聲時而密集,時而稀疏,每一次變化都讓指揮所里的人們格外揪心。
“士兵打完了你就自己填進去,你填過了,我就來填進去,后方是避難所,是數以萬計的民眾,是我們在末世建立的第一個安全區,誰再說撤,老子第一個崩了他!”
李長順將聽筒猛地往底座上一拍,表情兇狠,眼眶卻是紅的。
最近這兩天,危險接連不斷,但避難所內的各級指揮官們并沒有將喪尸視為可以造成巨大損失的主要威脅。
他們并沒有在這件事上疏于防范,但終究是沒能做到面面俱到,或者說這根本不可能做到,時間太短,局勢太亂,能維持住如今這一道防線已經是極限了。
李長順扶著窗臺向下望去,好在今天可見度很好,在這里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最顯眼的便是遠處那一條長長的,由集裝箱堆疊起來,輔以鋼筋混凝土加固的‘城墻’,墻內墻外都是大片的廢墟,那是被提前爆破的高樓。
也幸虧清理出了這片范圍不小的空白地帶,否則幾枚燃燒彈下去,喪尸殺多少不好說,萬一引起大范圍火災,恐怕是要帶來更大的傷亡。
在一陣急促的炮聲后,看著被喪尸覆蓋的那片陣地冒起陣陣白煙,李長順感覺有些喘不上氣的痛苦。
但他還是要看下去,逼迫自己看下去,逼迫自己了解整個戰場的態勢。
海曲各避難所的處境似乎格外艱辛。
或者說這其實算是連鎖反應。
因為秘境擴張,導致了幸存者的大規模遷移,而這次遷移行動,又導致了半個城市中的喪尸被吸引。
或許是資料中的喪尸領主出現了,喪尸群開始如潮水一樣沖擊安全區的防線,當它們真正形成集群時,很多人才真正意識到了它們的可怕。
一座城市有數以百萬計的喪尸,即使最開始都被鎖住,能夠掙脫束縛的也并非小數字,而且能夠掙脫的這一部分,更多是產生了變異的個體。
現如今李長順就可以從望遠鏡中看見,那些速度與力量極為驚人的喪尸以完全超出常理的速度從廢墟中沖出,李長順不是沒見過身體強化類異能者,但這種異能在不怕死不怕疼的喪尸身上似乎發揮出了更大作用。
人類的武器終究是為了應對人類而開發的,在與喪尸對抗時,它們能取得的作用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對人類能起到致盲和停止作用的震撼彈,對喪尸來說仿佛是個小小的摔炮,除了短暫吸引它們的注意之外,根本無法讓它們停歇半分。
一顆炮彈炸開釋放出了成百上千個破片,也只能放倒那些被命中了要害的存在,只要不是致命傷,就無法起到決定性的效果。
燃燒彈倒是還算好使,但那些身上著火的喪尸卻會帶著火焰沖向陣地。
這是真正違反生物本能的悍不畏死,人類并非不能做到,但能做到的終究是少數,放眼歷史都沒有幾回,幾乎每一次都只出現在足以載入史冊的重大轉折點。
現在,他們所面臨的幾十上百萬,乃至更多的喪尸都有著這種特性。
火炮能壓制人類陣地,機槍能打退人類的集群沖鋒,將大規模的步兵團打落歷史舞臺,這是因為人會害怕,人很難看著隊友成片倒下時還能保證不會潰退。
對付喪尸,只有機槍交織起足夠密集的火力網,只有物理上摧毀它們,才能讓它們徹底止步。
這實際上是一件并不容易做到的事,機槍會卡殼,會過熱,需要換彈,片刻功夫,李長順已經望見又有一處圍墻被喪尸抵近了,那里的戰士端著突擊步槍向喪尸群開火,以接替出現問題的機槍陣地。
李長順捏緊了望遠鏡,心頭思索著是否需要往那個方向加派支援,然而下一刻,只見得幾簇火花炸開在那個方向的喪尸群中。
“什么情況?誰讓炮兵開火的?”
李長順心頭一驚,他還沒下達指令,怎么會出現這種事?
但很快,疑慮被打消了,因為更多火光出現在密集的喪尸群中。
那些炮彈落下,并沒有燃起沖天的火光,只是像……像打鐵花那樣濺起數不清的光點。
肉眼無法看見的破片將成群喪尸撕碎,這一輪炮擊沒有形成決定性的戰果,卻讓整個防線的壓力驟然一松。
李長順明白,方才那第一輪炮彈不過是校射。
援兵來了。
他終于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