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臣子無奈的從未央走出,皆是苦澀的搖頭。
淳于嘉走在最前面,滿面的無奈。
“唉,陛下終歸還是年少啊,一切隨順之時,尚有圣主之姿,如今一朝局勢巨變……唉,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太仆韓融跟在他身邊,道:“畢竟,陛下才十四歲啊。”
“只是如今關中已成煉獄,白波十余萬人入寇,馬騰和韓遂指望不上,關內無糧,周邊的調度盡失,若再這么下去,朝堂怕是就完了!”
淳于嘉緩緩開口:“事到如今,卻是不能再遷延下去了,以老夫之意,莫如我等來日,面見陛下,力諫朝堂東遷!”
“東遷何地?”
“雒陽。”
“哦?司徒要回雒陽?怎會有這般的想法?”
淳于嘉站住腳步,四下看看,見皆無旁人,遂道:“是袁本初暗中來信,諫言朝廷東遷。”
司空張喜皺眉,道:“關中如今斷糧,與袁紹也少不得關系,他的書信,司徒公不可輕信!”
淳于嘉道:“我亦知如此,只是袁紹之意,我大概知曉,彼如今屯于河北,而朝廷如今地處關西,遠離其視線,若是朝廷能夠東還雒陽,使袁紹有機會參與朝政,則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況且,就如今關中的形勢……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在遷延下去,我們和天子怕是都會餓死!”
“再說,離開了長安,回到了關東地界,我們的家族還有關東諸族終歸還有幫助朝廷解開局勢的能力,但是在這里……”
淳于嘉頓了頓:“什么事都要去請弘農(nóng)楊氏協(xié)調,委實太過費力,也使我等成為無用之人也。”
張喜似乎還想說點什么,卻見淳于嘉看向他:“除此之外,我等難道還有什么選擇嗎?”
張喜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方才道:“如此,一切皆聽司徒公安排便是了。”
……
……
朝臣們退去之后,劉協(xié)坐在皇位上,一臉的疲憊,小黃門程大勇則是在一旁為劉協(xié)捏著肩膀。
“大勇啊,你說,關中亂成這般,朕此刻應該如何呢?”
程大勇道:“陛下這可就是問錯人了,小奴何等身份,豈敢言談國事?”
“若翼德在此,絕不至使朕落入如此窘地!”
劉協(xié)長嘆口氣,又問道:“翼德在揚州如何了?進展的順不順利,袁孫可被平定?他何時能返回京城?”
最近,天子實在太忙碌了,不及過問揚州諸事。
此時此刻,他很想劉翊能夠返京,替他分憂。
程大勇沉默少許,緩緩道:“陛下,小奴不能問政,揚州的戰(zhàn)事如何,奴并不清楚……不過作為鎮(zhèn)東將軍的舊日友人,小奴卻還是給他寫過兩份書信,以問其安。”
劉協(xié)聞言忙道:“翼德如何了?”
“戰(zhàn)事還算順利,就是將軍之父,狀況不甚好,似得了癔癥……”
“什么?”
劉協(xié)聞言一驚。
“快給朕仔細講講!”
……
……
揚州方面,孫策陸續(xù)派出使者,前往吳中四姓挨家進行安撫,并表示自己一統(tǒng)江東之后,一定會重用他們的族中子弟,與他們共同治理江東。
吳中四姓中的人也非凡俗,自然知道這是孫策要與劉翊大戰(zhàn)了,于是紛紛答應下來,同時作壁上觀。
唯有吳郡陸氏的陸建,心存不忿,依舊意圖與孫策決雌雄,為陸康報仇,但卻終為顧,朱,張幾家勸下暫時隱忍。
如今吳郡和會稽郡諸家皆作壁上觀,孫策后方大定,于是便親自率領大軍,沿江西向,同時會和了丹陽郡的孫賁,吳景,與他一同順江而上,殺奔豫章地界。
孫策這一次率兵西進,可以說是水陸并進,他收繳了吳郡原本的艨艟作為水軍載具,再加上袁術的支持,水軍陣容也算強盛。
劉翊的部隊抵達江東之后,原本就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都是北方軍士,短時間內很難熟悉水戰(zhàn),若是陸戰(zhàn)尚可,但若是水戰(zhàn),還需儀仗劉繇。
因為劉繇手中此時有一支還算強勁的水軍,艨艟載具也較為齊全。
劉繇心中雖對劉翊極度不滿,但孫策前來,他和兒子還得暫時放下成見,共同抵御強敵,因而便合兵于柴桑,共同商議會戰(zhàn)之法。
但就用兵方略的問題,軍事會議上雙方產(chǎn)生了分歧。
劉繇認為,孫策的兵馬過于強勢,他手下的戰(zhàn)將們先前與孫策交手,可謂屢戰(zhàn)屢敗。
如今孫策召孫賁與他合兵,昔日孫堅的舊部盡至,定然非常難敵,三軍將士應該固守在柴桑,尋機再行出戰(zhàn)。
萬一被孫策打敗,那就再無退路了。
對于劉繇的保守,劉翊表示不贊同。
他說道:“柴桑雖然扼守長江與鄱陽湖的水路要道,控制著多個港口,但長江之上的水道太多太廣,若只是堅持固守不戰(zhàn),時間一長,恐孫策分兵延水路南下,去攻南昌,一旦豫章有失,我們在揚州將再無立足之地,只能西向去依附劉表,這絕非長久之策。”
劉繇先前在自己的軍中,也算是一言九鼎,基本上都是他安排布置,仗就怎么打。
如今其建議直接被劉翊否定,面上很是掛不住。
這悖逆兒……
劉翊繼續(xù)說道:“孫策這一次帶來的雖都是精銳,但前番我與太史慈,蔣欽交手,大概已經(jīng)探明了彼軍虛實。”
“我從北方帶來的兵馬,在戰(zhàn)力上與彼軍應有一戰(zhàn)之力。”
“況且,縱然就是要固守柴桑,也要先讓對方知曉吾軍之利也,不敢輕易分兵。”
“孫策來此,若不出戰(zhàn),實乃示弱也。”
劉繇開口反駁:“我雖有戰(zhàn)船,可水戰(zhàn)未必是孫策敵手!”
劉翊卻道:“父親放心,孫策不會與我們打水戰(zhàn),他的兵馬也是常年征戰(zhàn)于北,水戰(zhàn)經(jīng)驗不多,陸戰(zhàn)乃其長項,彼軍斷然不會舍己之長。”
“我想向孫策下一封戰(zhàn)書,以孫郎之性,若是收到戰(zhàn)書,斷然不會拒絕與我軍會戰(zhàn)。”
“先前一戰(zhàn),我殺敗了太史慈和蔣欽,孫策此刻對我也算深恨之。”
“他自負少年天才,如今碰著一個比他年歲小,卻還比他會打仗的,以孫策之傲,定要出兵與我決一雌雄。”
“先搓其一陣,再行固守,乃為上策。”
“不可!”
劉繇再次出言:“左右都是要固守,為何要先戰(zhàn)一陣?直接固守,方為上計!”
劉翊無奈的看著劉繇。
你是一點逼數(shù)都沒有啊,你先前都被打成什么樣了?
還在這叫囂呢,瞇著得了……
劉繇身邊的劉尚直接開口:“孩兒贊成父親之見!三弟之言,太過魯莽,不符合當下的形勢!”
徐晃當即開口:“軍中諸事,應以鎮(zhèn)東將軍為主!”
袁彬亦是道:“不錯,我亦是贊同鎮(zhèn)東將軍之見!若一味固守,久后必遭變故!”
劉繇沉著臉,道:“鎮(zhèn)東將軍主管東南軍事,劉某身為揚州牧,亦有主管州郡軍務之責。”
“還請諸位細思。”
劉翊看向了劉繇身后的于糜,樊能等人,卻見他們似都在猶豫,左右為難。
大戰(zhàn)在即,天無二日,自己還要借用劉繇的水軍,若是他老在這跟自己唱反調,使全軍不能得到統(tǒng)一的指揮,著實掣肘!
朝廷的罷免旨意,怎么還不到?
罷了,權且先用那個試試……
劉翊深吸口氣,沖著身后的張既使了一個眼色。
張既會意,當即站了出來,對在場諸人道:“諸位,既此番隨將軍南征,身為朝中天使,臨行之前,得陛下授意,予一物以鎮(zhèn)東將軍……今日,關于軍略諸事,鎮(zhèn)東將軍與劉使君意見相左,當此時節(jié),應以陛下之意為先。”
劉尚哼了哼,道:“陛下遠在京師,此間又無陛下之旨!”
張既淡淡一笑,隨即直起腰背,沖著帳外高聲道:
“臣等恭請陛下節(jié)杖!”
此言一出,劉繇那一方的人都傻了。
不多時,就見一名侍者,手持一八尺竹竿,頂端上方掛三重由牦牛尾制成的赤色節(jié)旄。
毫無疑問,正是代表皇帝親臨的天子節(jié)杖。
那節(jié)杖入帳的一瞬間,劉繇的雙手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皇帝,還有尚書臺……竟使劉翊假節(jié)!?
劉繇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劉表作為荊州牧之時,身上同時有鎮(zhèn)南將軍的稱號和假節(jié)。
彼代表天子,坐鎮(zhèn)荊楚!
他劉繇,與劉表一樣是漢室宗親,且亦是名士!
但朝廷,卻為何將本該給他的鎮(zhèn)東將軍與假節(jié),反倒是予以劉翊?
劉繇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幾分恐懼。
難道說,朝堂那邊,已是有意要以此子來替代我嗎?
陛下,為何要如此待我?
尚書臺,為何不規(guī)勸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