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島海灘上的硝煙尚未散盡,鄭和的戰(zhàn)靴已踏上倭國本州島的土地。
戰(zhàn)艦甲板上,三十六門火炮正將最后一輪齊射傾瀉向沿岸的石垣工事,碎石混著倭寇的殘肢被氣浪掀上半空,在晨霧中劃出暗紅的弧線。
“大人,前方便是肥前國首府。”王景弘展開染著血漬的羊皮地圖,指尖點在“唐津城”的標(biāo)記上。
海圖邊緣用朱筆標(biāo)注著朱雄英的字跡:“洪武初年,此城太守曾截殺三批大明商隊。”
鄭和的目光掃過海岸線綿延的箭塔,塔頂?shù)臒艋\在日光下顯得慘白。
這些用原木搭建的防御工事在戰(zhàn)艦的炮火下如同紙糊的燈籠,第一輪齊射便掀翻了七座箭塔,塔身燃燒的火焰順著松木支架迅速蔓延,將整個海岸防線燒成一條扭曲的火龍。
“傳令下去,留二十人看守戰(zhàn)艦,其余隨我入城。”鄭和解下腰間鎏金牌,牌面“欽差海防”四字在火光中泛著冷鐵般的光澤。
百名士卒分成三列,腰間的短刀與弩箭在行進中碰撞出細碎的聲響,驚起灘涂上棲息的海鳥。
唐津城的正門轟然倒塌時,城內(nèi)的景象讓明軍士卒瞳孔驟縮。
街道兩側(cè)的屋檐下,倒掛著十余具剝?nèi)ト似さ氖w,胸腔內(nèi)塞滿曬干的海草,海風(fēng)掠過,發(fā)出類似嗚咽的聲響。
更遠處的市集中央,三根三丈高的木柱上,分別吊著三個被釘穿琵琶骨的大明商人,雖已死去多日,身上的商隊徽記仍清晰可辨。
“大人,庫房在城西!”前隊士卒突然傳來呼喊。
鄭和拐過街角,只見五座青瓦庫房的門扉洞開,成箱的瓷器、絲綢正被倭寇士兵慌亂搬運,箱角印著“應(yīng)天府寶源行”的火漆印記。
“一個不留。”鄭和的聲音低沉如鐵。
飛虎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士卒們的短刀同時出鞘,刀刃上淬著的見血封喉毒藥是格物苑的最新研制——這是朱雄英特意為清繳倭寇準(zhǔn)備的“禮物”。
當(dāng)?shù)谝痪哔量苁w倒下時,庫房后方突然涌出數(shù)百名手持薙刀的武士。
為首者頭戴赤銅鬼面盔,胸前護心鏡刻著八幡大菩薩像,正是肥前國守護代松浦隆信。
他的目光掃過明軍士卒胸前的飛虎紋章,喉間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唐物商人的血,今日便讓你們百倍償還!”
回應(yīng)他的是弩炮的轟鳴。
藏在街角的三架小型弩炮同時發(fā)射,三棱形的弩箭足有小臂長短,直接將前排武士釘在庫房木柱上。
鄭和趁亂率軍突進,回回刀法在狹窄街巷中施展得淋漓盡致,刀光過處,薙刀連人帶刃被劈成兩半。
松浦隆信的鬼面盔被一刀劈開,露出下方滿是刀疤的臉龐。
他正要舉刀,鄭和的刀鋒已抵住他的咽喉:“洪武七年,你劫了幾艘商船?”
“八艘……”松浦隆信的聲音帶著顫抖,“不,是十二艘!船上的女人都送去了京都……”
鄭和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知道,所謂“送去京都”意味著什么。
那些被擄掠的大明女子,多半成了幕府貴族的玩物。
刀鋒一轉(zhuǎn),松浦隆信的頭顱滾落在地。
鮮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恰好漫過一具倭寇尸體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繪著的正是三年前黑沙嶼洞窟中那幅帛畫的場景。
京都,幕府天守閣
德川家康手中的茶盞“當(dāng)啷”落地,滾燙的抹茶潑在繪著櫻花的屏風(fēng)上,暈開一片慘綠。
下方跪著的信使渾身戰(zhàn)栗,額角的冷汗滴在光潔的地板上:“對馬島、肥前國……盡數(shù)失守,明軍的戰(zhàn)船……能在十里外開炮……”
“八幡大菩薩為何不顯靈?”右側(cè)傳來陰陽師安倍晴齋的呢喃。
他手中的算籌散落一地,面色蒼白如紙,“占卜顯示西南有血光之災(zāi),卻不想來得如此之快……”
“夠了!”德川家康猛地站起身。
甲胄上的金箔在燭火下折射出細碎的光:“傳我命令,集結(jié)近畿七國武士,死守攝津港!若讓明軍戰(zhàn)船駛?cè)霝|戶內(nèi)海!”
他的目光掃過壁龕中供奉的豐臣秀吉畫像,哆嗦道:“我等愧對太閣大人!”
殿外突然傳來喧嘩,一名渾身浴血的武士踉蹌闖入:“大人!唐船……唐船已過淡路島!”
德川家康只覺一陣眩暈,扶著屏風(fēng)才勉強站穩(wěn)。
淡路島位于瀨戶內(nèi)海入口,若明軍戰(zhàn)艦駛過此處,京都便再無天險可守。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收到的密報,大明皇孫造出了“會噴火的鐵船”。
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荒唐傳言,如今卻成了懸在脖頸上的利刃。
“派快船去九州,向大友家求援!”德川家康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隨即又道:“還有……把港口所有漁船都鑿沉,決不能讓明軍登岸!”
大明,皇宮!
朱雄英把玩著手中的琉璃望遠鏡,鏡筒中倒映著下方群臣激動的面容。
自鄭和出海以來,每日都有商隊在應(yīng)天府碼頭集結(jié),滿載瓷器、茶葉的貨船整齊排列,只等海禁令正式生效。
“啟稟殿下,泉州商會已登記造冊三百二十艘商船。”戶部尚書茹太素捧著賬冊上前,眼中難掩喜色。
再次開口道:“若按海外市價,這些貨物至少能換回三百萬兩白銀。”
朱雄英放下望遠鏡,目光掃過殿外飄揚的飛虎旗道:“銀子是小事,關(guān)鍵是要讓大明的商船走遍四海,但在那之前,得讓那些宵小知道——我大明的海,不是誰都能闖的!”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錦衣衛(wèi)千戶跪地呈上密報。
朱雄英展開一看,嘴角的笑意更濃:“鄭和已經(jīng)拿下肥前國,正往京都方向去呢。”
他將密報遞給朱元璋道:“皇爺爺,看來咱們的戰(zhàn)艦,比想象中還要厲害。”
朱元璋接過密報,蒼老的眼中泛起精光:“好!當(dāng)年咱想打倭國,苦于沒有像樣的水軍,如今大孫替咱了了這樁心事。”
他忽然皺眉道:“不過倭國多山,若明軍深入內(nèi)陸……”
“皇爺爺放心,孫兒早有安排。”朱雄英從袖中取出另一幅海圖。
解釋道:“鄭和的戰(zhàn)艦不會久留,他們的主要任務(wù)是清掃沿海據(jù)點,斷了倭寇的根基。至于內(nèi)陸……”
他指尖點在海圖上的“對馬島”開口道:“咱們要在這兒建個補給港,以后大明的商船路過,都能歇歇腳。”
殿外忽然響起雷聲,烏云遮住了正午的太陽。
朱雄英望向殿外,心中盤算著鄭和傳回的消息。
倭國幕府正在集結(jié)兵力,試圖在攝津港背水一戰(zhàn)。
瀨戶內(nèi)海,戰(zhàn)艦甲板
鄭和望著前方逐漸清晰的攝津港,嘴角勾起冷笑。
港口內(nèi)果然泊滿了沉船,渾濁的海水中漂浮著無數(shù)斷桅殘板,但在戰(zhàn)艦的探照燈下,水下的暗礁與鐵鏈清晰可見。
“啟動絞盤,清理航道。”鄭和對王景弘道:“讓弟兄們把火器準(zhǔn)備好,咱們今晚就給倭國天皇送份“見面禮”。”
夜幕降臨,三十六門火炮同時發(fā)出怒吼,實心鐵彈如暴雨般砸向港口后方的大阪城。
火光中,鄭和看見天守閣的金頂在爆炸中坍塌,無數(shù)倭寇士兵在火光中抱頭鼠竄。
他忽然想起在肥前國庫房找到的那半幅明緞,上面繡著的纏枝蓮紋,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大人,前方發(fā)現(xiàn)敵船!”瞭望手的呼喊打斷了他的思緒。
二十艘掛著日輪旗的快船從暗處駛出,船頭綁著浸滿油脂的火把,顯然是想發(fā)動火攻。
“開炮,先打船頭。”鄭和的命令冷靜如冰。
首輪炮擊便將最前方的五艘快船炸成碎片,燃燒的殘骸隨波逐流,反而照亮了剩余敵船的航線。
第二輪齊射過后,海面只剩下漂浮的木板與倭寇的尸體。
當(dāng)戰(zhàn)艦緩緩駛?cè)霐z津港時,岸上的武士們終于看清了這艘鋼鐵巨艦的真容。
靛藍色的船身布滿彈痕,卻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猶如深海中駛出的鋼鐵巨獸。
鄭和站在甲板上,看著岸邊跪成一片的倭寇百姓,忽然想起朱雄英臨行前的叮囑:“不用屠城,但要讓他們知道,得罪大明的后果。”
他轉(zhuǎn)身對王景弘道:“把咱們帶來的東西,分發(fā)給這些百姓。”
所謂“東西”就是格物苑特制的宣傳單。
上面用倭文寫著:“大明海商將至,敢犯我商船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