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圓覺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王多金,眼神中滿是驚愕。其實,他心里早就隱隱約約有了一絲懷疑,只是一直不敢確定。如今,對方如此直白地坦白出來,而且說得那么理所當然,這讓他簡直難以置信。他不禁想起之前這位故意在眾人面前暴露他的事情,心中一陣委屈,不由得低下頭,哀怨地說道:“金爺,您為何要這般害我?當年南山寺幫宋衍青,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一直以為人家還在記恨南山寺的那件事,畢竟除了那點事,自己跟這位也沒什么仇怨啊!
王多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和地說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是害你,而是在幫你。”
圓覺驚愕地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反問道:“幫我?”那臉上的神色分明在說,這分明是在坑我吧?
王多金拍圓覺肩膀的手有些黏糊糊的,他下意識地收回手,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一股濃郁的醬味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頭,順手在圓覺衣服干凈的地方擦了擦,一邊擦一邊說道:“你這樣藏頭縮尾的,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當時露面的又不止你一個人,一群光頭和尚,她現(xiàn)在不過是覺得丟不起那人,所以還沒大張旗鼓地來查。一旦她動了真格,你覺得你這樣能藏得住嗎?所以說啊,夜長夢多,不如痛痛快快地把事情解決了。”
就怕痛痛快快地把命丟了!圓覺在心里暗自嘀咕,嘴上卻依舊苦苦懇求道:“金爺,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們吧,行不行?我回到南山寺后,一定會在佛祖坐像前給您立長生牌位,日日為您祈福求長生,您看這樣好不好?”
王多金將劍拄在地上,神色嚴肅地說道:“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但丑話說在前頭,一旦你踏出了這驛站,咱們可就恩斷義絕了。到時候你想再回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鬼才想跟你有情有義,貧僧巴不得跟你恩斷義絕!圓覺在心里腹誹不已。他在這驛站里幾乎天天挨揍,早就不想再呆下去了。于是,他連忙雙手合十,說道:“金爺若能成全此事,我在南山寺佛祖坐像前必定不會食言。否則,就讓貧僧下地獄!”
王多金點了點頭,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一心想要走,那便去吧。王某在此祝你們一路順風,多多保重!”說罷,他回頭朝著袁雄招了招手。
袁雄快步走了過來,王多金又嘆了口氣,說道:“胖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別再為難他們了,讓他們走吧。好人做到底,再各送一匹馬給他們當腳力。”話一說完,他順手提起劍,轉(zhuǎn)身便走,動作干脆利落。
袁雄愣住了,心中滿是疑惑,放他走也就罷了,還送馬,這是真的嗎?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金爺?shù)臎Q定。不過,他深知金爺既然這樣說了,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他輕輕嗯了一聲,對圓覺說道:“不送!”
圓覺萬分感激地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佛祖面前的長生牌位,我必定不會忘記袁爺。”
長生牌位?袁雄才不信他這鬼話呢。在他看來,這老妖怪不咒他死就算是好的了。他懶得理會圓覺這虛偽的客套話,轉(zhuǎn)身大步跟在王多金身后離去。
兩人走進驛站屋內(nèi),王多金向商承宗這邊的親衛(wèi)詢問了留給他們換衣服的房間,然后走了進去。
王多金并沒有急著換衣服,而是將劍拄在地上,閉目開始運功。不一會兒,他身上漸漸冒出了一層霧氣,而且霧氣越來越濃。
袁雄一邊換衣服,一邊忍不住問道:“金爺,您真的要放那熊妖離去嗎?”其實,他心里有點舍不得。在他看來,這老妖怪挺適合跟他們一路的。不管在哪里混,身邊多幾個幫手總是沒壞處的。更何況,收了熊妖就等于收了南山寺的僧眾,這樣身邊一下子就多出不少人可以跑腿了。
閉著眼睛的王多金語氣淡然地說道:“離去?他能跑到哪里去?我的船可不是想上就能上、想走就能走的。你信不信,待會兒他就得哭著喊著求著留下。”
剛換上褲子的袁雄愣住了,心中暗忖:這怎么可能?但他略一琢磨,便恍然大悟,明白了金爺之前為何要故意暴露圓覺。想到這里,他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了一絲笑意。
果不其然,王多金身上的衣服剛烘干,外面便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緊接著,圓覺那沒底氣的弱弱聲音也在外面響了起來:“金爺,袁爺,我能進來嗎?”
袁雄走到門口,“嘩啦”一聲將門打開,看到門外圓覺那點頭哈腰、滿臉諂媚的笑臉,他很不客氣地說道:“要走就趕緊走,別在這里啰嗦,滾!”說完,“咣當”一聲又把門關(guān)上了,差點沒撞到圓覺的臉上。
屋內(nèi)的王多金微微一笑,順手推開了窗戶,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和潔白的云朵,嘖嘖感嘆道:“這雨啊,來得快,去得也快,真是反復無常啊!”
他這邊話音剛落,外面敲門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時還伴隨著圓覺弱弱的聲音:“金爺,袁爺。”
正在收拾濕衣裳的袁雄回頭又大喝了一聲:“滾!”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圓覺不但沒滾,反而厚著臉皮擠了進來。
袁雄將手上的濕衣服一扔,攥緊拳頭,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一副就要揍人的樣子。
圓覺連忙退到墻邊,連連擺手,著急地說道:“袁爺且慢動手,先聽我一言,袁爺,袁爺……”
“胖子,你這急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雖然咱們是恩斷義絕、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但聽人家把話說完也不費什么事嘛。”王多金背對著屋內(nèi),面朝窗外,淡淡地說道。
袁雄舉起正要砸下去的拳頭,懸在半空中停住了,然后慢慢放下,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雙手抱頭正準備往墻角蹲的圓覺如蒙大赦,連忙站直身子,連連感謝道:“金爺果然是大人有大量。”
王多金看著窗外,問道:“你不是急著要離開嗎,怎么又跑回來了?”
圓覺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他心里其實是想離開的。之前他召集了僧眾,正準備離開圈著驛站的柵欄時,卻發(fā)現(xiàn)外面眾多軍卒都在打量著他們,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他立刻意識到,自己被那王妃盯上了。現(xiàn)在要是走,能跑到哪里去呢?那王妃手下可是有不少高手,比王多金這邊可怕多了。一旦被人盯上,還想在人家廣義郡的地盤上逃跑,簡直是難如登天!
稍微想一下,他就能明白鳳若萱為何暫時沒動手。因為他現(xiàn)在是站在王多金這邊的,屬于商承宗這邊的人。如果鳳若萱硬要對他動手,兩邊必然會發(fā)生沖突。若是脫離了這邊的庇護,到了外面沒人的地方,那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現(xiàn)在走,無異于自尋死路!
還想各牽一匹馬走?這么大的動靜,人家怎么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要是徒步走,南山寺僧眾用腳跑,只怕跑不了多遠就得被攔下!
至此,他才發(fā)現(xiàn),王多金送他們馬匹跟沒送其實沒什么區(qū)別,這嘴上的大方讓人根本消受不起。
他開始懷疑王多金是不是故意放他們走,好甩開他們,撇清那晚那件事的干系。畢竟在他看來,自己這些人對王多金來說,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處。
“那個,金爺,我們暫時不想走了。”圓覺干笑著說道。
“剛才死活要走,現(xiàn)在又說暫時不想走?那就是說以后還得走咯!老熊啊,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難道是在耍我玩嗎?”王多金依舊背對著圓覺說道。
“不敢不敢!”圓覺連忙擺手,繞過袁雄,快步走到王多金身邊,說道:“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事情是這樣的……”
王多金壓根不聽他解釋,直接說道:“送客!把他轟出驛站,順帶跟外面交代一聲,這人和我們沒了任何關(guān)系,再敢擅闖,殺無赦!”
圓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喊道:“金爺,噢……”
袁雄一個箭步閃到圓覺身邊,“咣”的一拳搗在了他的腹部,讓他立刻閉了嘴。然后,袁雄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往外面拖去。
“金爺,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過河拆橋啊!”圓覺緊緊掰著袁雄的胳膊,和袁雄較上了勁,死活不肯離開,在那里連連鬼叫。其實他目前的力氣并不輸于袁雄,往日里只是因為顧及南山寺僧眾的安全,才不敢還手。此時他真的是急紅了眼,王多金這樣做,簡直是要他們的命啊!
王多金霍然轉(zhuǎn)身,回頭說道:“過河拆橋?好!別說我這人不講道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重新選擇一次,是走還是留!”
“……”圓覺和袁雄掰著腕子較勁,愣了好一會兒,最終弱弱地說道:“暫時不走了!”
王多金說道:“暫時?繼續(xù)白吃白喝一頓,然后拍屁股走人?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走還是不走,就一句話的事情,你自己選吧,我可沒那么多耐心!”見圓覺還在猶豫,他立刻偏頭示意袁雄,說道:“送客!”
圓覺立馬喊道:“留!我們留!”
王多金撣了撣手,袁雄松開了手。王多金走上前,說道:“老熊,這可是你自己的抉擇,是你自己決定要留下來的。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得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確定要留下嗎?”
圓覺簡直想哭的心都有了,他低下頭,說道:“留!”心里卻在暗自嘀咕:好漢不吃眼前虧,只要有機會,再跑也不遲。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嚽瞄T聲,緊接著門被直接推開了。文雅出現(xiàn)在門口,然后走了進來。他的目光緊緊盯在了圓覺身上,手指著圓覺說道:“你,跟我來一下,王妃要見你!”
圓覺頓時一臉驚恐,那女人可是敢在洞房里打丈夫的人啊!他忙看向王多金,眼神中滿是求救的意味,喊道:“金爺!”
王多金將劍拄在地上,站在了圓覺前面擋著,對文雅說道:“不去!”
文雅一愣,心中暗自嘀咕:這人是誰啊,這么囂張?他臉一沉,說道:“你聽清楚了,是王妃讓他過去!”
王多金語氣淡然地說道:“王爺說了,凡事要經(jīng)過他同意,尤其是王妃那邊的事情。”他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將黑鍋往商承宗身上甩。反正只要他不愿意,商承宗也指揮不動他,正好拿商承宗來擋槍。反正鳳若萱也不敢殺商承宗,頂多再把商承宗給打一頓。
“……”文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他扭身就走,扔下一句狠話:“你們等著!”
王多金轉(zhuǎn)身,對著松了口氣的圓覺說道:“沒事,有我在,不會讓她動你。今天我把話撂在這,今后有肉我們一起吃,有酒我們一起喝,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謝金爺,謝金爺!”圓覺連聲感謝,但心里卻并沒有把王多金的話當真。
然而沒過一會兒,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
“咣!”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正是鳳若萱,她一臉煞氣,身后跟著好幾個人。
見此陣仗,王多金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自腹誹:這男人婆真是有毛病,夫妻之間洞房那點破事,鬧個沒完沒了,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