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鶴川動手要拆自己腰間的衣服。
蕓司遙:“你干什么?”
他抬起眼,指著胸口的疤,對她道。
“太難看了。”
命都快沒了還計較什么難看不難看?
蕓司遙道:“你腰上還有碎玻璃扎出來的傷,拆了會流血。”
“沒事。”
蕓司遙眉心一跳。
“你一個男的,怎么這么在乎……”
“我怕你覺得丑。”楚鶴川眼神直勾勾看向她,手扯在腰間捆著的衣服上沒有松開。
“燒傷,很丑的。”
蕓司遙沉默。
兩人相處的這些天,她確實沒見過楚鶴川脫衣服的樣子。
他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將全身上下都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楚鶴川很介意燒傷的痕跡被她看到。
介意到甚至不在乎出血的傷口。
兩人僵持片刻。
楚鶴川低下頭,繼續(xù)拆著腰上綁的衣服,蕓司遙按住他的手腕。
他眼睫微動。
蕓司遙才開口:“……不丑。”
楚鶴川抬起臉,黑沉沉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蕓司遙:“等下失血過多暈過去,我可沒力氣拖著你走。”
她松開手,楚鶴川感受著手腕的余溫,抿了下唇。
蕓司遙:“……別給我添麻煩。”
楚鶴川不動了,低低道:“我知道了。”
兩人一前一后的趕路。
蕓司遙按照系統(tǒng)給的定位,打算先去小村莊看看。
“你身上就沒有什么定位器,能方便別人查到位置的?”
楚鶴川道:“出來的急,手機沒帶在身上。”
他傷得不輕,又是大夏天,胳膊和手很可能會發(fā)炎流膿,進(jìn)一步惡化。
蕓司遙:“沒別的了?”
“沒了。”楚鶴川看了她一眼,又道:“對不起。”
蕓司遙:“……”
她餓了一天,此時早就已經(jīng)前胸貼后背,速度越來越慢。
后面跟著的傷患卻跟沒事人一樣。
至少從臉上來看,看不出他有哪里不適。
很能忍疼。
楚鶴川道:“我看旁邊有個樹林,里面應(yīng)該有果子可以充饑。”
蕓司遙想了一下,“算了。”
馬上就要到村莊,到樹林里找東西又會消耗不少體力。
“再往前走走吧。”
楚鶴川突然伸出手,拉住蕓司遙,視線落在她后腦勺上。
蕓司遙:“怎么了?”
楚鶴川摸了摸她的腦袋,感受到后腦的突起,“腫了。”
蕓司遙跟著摸了一下。
還真腫了。
楚鶴川不敢再碰,也不讓她碰。
“疼嗎?”
蕓司遙想了一下,“有點吧,應(yīng)該是不小心在哪撞了一下。”
楚鶴川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好像真不痛。
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得去醫(yī)院全面檢查一下。”
后腦這個位置還是太敏感了。
蕓司遙敷衍的應(yīng)了聲。
楚鶴川的傷看起來比她重多了,更應(yīng)該去檢查的是他才對。
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一位大娘正彎腰采著蘑菇。
大娘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眼神驚疑不定。
畢竟兩人目前的樣子很不好看。
蕓司遙還好一點,楚鶴川上身猙獰疤痕,還有血,要不是他們相貌出眾,大娘恐怕要把他們當(dāng)成逃犯。
“你們……”
蕓司遙先開口:“我們迷路了。”
“迷路?”大娘道:“你們是來這里旅游的?”
“對。”
她指了一下身邊的人,“我朋友不小心受了傷,您知道哪里有醫(yī)院嗎。”
“我們村子里可沒什么醫(yī)院。”
蕓司遙道:“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機嗎?我想給家里人打個電話,”
大娘臉色訕訕說:“我沒有手機,不好意思啊。”
蕓司遙:“……”
這是給她沖到哪個窮鄉(xiāng)僻壤的村子來了。
大娘又道:“不過我家老頭子之前在村里幫人看病,你要是不嫌棄……”
“不嫌棄的,麻煩您了。”
他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蕓司遙轉(zhuǎn)過身看了看楚鶴川。
他平靜的回望她。
蕓司遙:“你有錢嗎?”
她說:“值錢的東西也行。”
楚鶴川搖搖頭。
他的衣服倒是挺值錢的,純手工定制,還有鞋,價值好幾萬。
不過這個村子都這么窮了。
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可能還比不上一筐土豆。
大娘連忙道:“不用錢的不用錢,順手的事。”
蕓司遙跟著大娘往村里趕。
幾人都是徒步,剛走到一個下坡。
蕓司遙膝蓋微彎,還沒完全走下去,一陣強烈的暈眩感毫無征兆地襲來。
她腳步一頓,身體晃了晃,猛地向前栽倒!
就在身體即將觸碰到地面的剎那,腰身被人摟住。
楚鶴川接住了她,腹部傷口崩裂。
他臉色一白,護(hù)住她的頭,摟著人砸在地上。
“砰”
蕓司遙眼前黑了足足有十幾秒,耳鳴過后,楚鶴川的聲音才回蕩在耳畔。
“怎么了?”
聲音像是堵了一層棉花。
“摔哪兒了?哪里不舒服?”
楚鶴川的聲音由模糊轉(zhuǎn)為清晰,逐漸擴大。
“蕓司遙……蕓司遙?”
視線恢復(fù)正常。
楚鶴川身上的血染紅了她的衣服,一貫冷冽的面容凝滯住,顫抖著觸碰她的肩。
“別嚇我……”
這三個字,帶著幾分平日里絕不會有的慌亂與無助,從他干澀的唇間溢出。
蕓司遙捂著頭,緩慢道:“沒事,我有點貧血。”
大娘連忙跑過來,“哎呀,小妮兒你身子骨也太差了!”
楚鶴川抿了抿唇,道:“我背你走。”
他不容抗拒的將人馱到肩膀上。
大娘震驚了,“你、你身上還有那么重的傷……”
“不要緊。”
楚鶴川緊緊拖著蕓司遙的雙腿,胳膊肘上的血滑到掌心,濡濕了相觸的皮膚。
大娘不敢耽誤時間,幾人加快速度往村里趕。
到了村莊,她家是一個土坯房,大娘將自己老伴喊出來,簡單說明了一下,就讓他拿了藥箱給人處理傷口。
“哎呀,你這傷不得了……”
楚鶴川將人放下來,抬手探了一下蕓司遙額頭的溫度。
沒有發(fā)燒。
大爺一臉焦急,招手叫人。
“還站著干什么,你這血都快流干咯!”
楚鶴川這才坐下,讓他處理傷。
大娘搬了一個座機來,“小伙子,這個可以打電話。”
楚鶴川抬手撥了一個號碼出去,大娘絮絮叨叨的說:
“那是你女朋友吧?我一看就看出來了,你們感情可真好……”
楚鶴川動作一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大娘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尷尬笑了笑。
“怎么了?”
楚鶴川搖搖頭。
電話接通。
聽筒那邊傳來一道威嚴(yán)沉穩(wěn)的男聲。
“喂?”
“是我。”
“……”
沉默片刻,中年男人道:“你在哪兒?”
大娘報了個地名,楚鶴川跟著重復(fù)了一遍。
他頓了頓,補充道:
“接我的時候帶個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