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木棉花正開得爛漫火烈。
老市民們總會早早起床,趁著環(huán)衛(wèi)工還沒有及時打掃滿地的木棉花去撿起來回家煲湯。
木棉花可能帶些毒性,要斬去其根部,然后加些鹽浸泡一會,最后就可以加上一些豬肉,土茯苓等等進瓦煲煲,煲好了就可以端上餐桌,可以祛濕排毒。
在一家醫(yī)院的普通病房里,許嵩還躺在床上,隔壁空床上兩男一女正在一邊斗地主一邊嘮嗑。
許嵩緩緩睜開了眼,并沒有著急起床,而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上的電風扇,思緒也隨著電風扇的轉動而飄散在那晚。
心臟并不疼,但是卻非常的悶,好像在水里一樣,喘不過氣來。
許嵩忽然坐了起來,滿頭大汗,好像看見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哎,孫子,醒了啊!”胖子劉波杰顯得很高興,一把甩掉手中即將大敗的爛牌,殷勤地走到許嵩身邊。
劉波杰見許嵩滿臉陰沉,心情好像很糟糕,笑嘻嘻的臉也不由得沉默起來。
蝶衣和另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陳塵也放下了手中的撲克,走到許嵩的身邊。
“小嵩子,怎么了,還在愧疚嗎,沒事的啦,姐姐到時候給你殺個幾千上百個。”蝶衣故作輕松,拍了拍許嵩的肩膀。
“沒錯,我也可以幫你。”陳塵開口道。
蝶衣見許嵩還是難過雙目無神,頓時著急起來。
“哎啊,不要這樣啦,這樣吧,我請你喝奶茶怎么樣,隨便你挑,還有小料。”蝶衣很心疼的樣子,偷偷打開一只眼看許嵩的狀態(tài)。
“那感情好,許嵩啊,蝶衣請喝奶茶喲,這可不常見,不去我給你喝了。”劉波杰笑著說。
“你們去吧。”許嵩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幾個人急了,七嘴八舌地安慰許嵩,胖子劉波杰則想盡辦法讓許嵩開心笑起來,陳塵則用不利索的嘴安慰許嵩,干脆拿出他不舍得喝的酒。
黃金城內,巨大的龍宮。
一輛加長版的轎車駛入進來,一個身穿黑袍內襯是蟒,臉上戴著半神半鬼面具的人把身上的武器卸下給一個身穿官服的人,隨即恭恭敬敬地步入宮中,跪倒在地上。
“拜見吾皇。”黑袍人敬畏地行跪拜禮。
“無需多禮,說說最近的情況吧。”身穿五爪紫金龍袍的中年男人坐在龍椅上,威嚴無比,令人生畏。
“謝吾皇。”黑袍人不緊不慢地起身,站好后,拿出了一個卷軸將影像放射在墻上,再次開口:“吾皇請觀看。”
皇帝靜靜地觀看錄像,結束后,豪邁地大笑起來。
“不錯,這才是我們的華夏的皇帝,去吧,去見證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吧,這是你的榮耀!”
豪邁,威嚴的聲音,令黑袍人心頭一顫,他不會質疑皇帝的命令,緩步退出宮中。
此時,一位身穿綢緞面料的三爪蟒袍的男子走進宮中,樣子雖然精瘦,但目光卻銳利似鷹。
男子并沒有行跪拜禮,而是簡單的行了個禮。
在荒古九世家中,只有王侯和元老會的成員見到皇帝無需行跪拜禮。
“王權家,尋我何事?”皇帝揉著眼睛,并沒有抬頭去看。
“皇帝陛下,在下呈交王權家這季度的財務流水。”男子的聲音不大,卻盡顯銳利鋒芒。
男子將手中的賬單放在了皇帝的桌子上,隨后退后幾步走到了宮殿中央。
皇帝看了幾眼賬單后,微微皺眉:“為何流水年年下降了,并且花銷卻年年增大。”
“陛下,王權家主要產(chǎn)業(yè)能源業(yè)生意慘淡,由于中東局勢影響到了,導致價格下降銷量同樣。”男子不慌不忙地說。
“這個理由我并不完全認同,近來歐洲的需求應當上升的,我希望你能清理干凈家中的蛀蟲,不然就是你的無能了。”皇帝威嚴毫不退讓。
男子點頭答應,冷冷地說:“是的陛下,我會盡快處理家中問題,盡快上交新的賬單。”
男子拿起賬單冷哼一聲,快速步出宮中。
皇帝坐在龍椅上,極度奢華的宮中冷冷清清,他那如猛虎般的目光望向宮外烏云密布的天空,目光忽然柔和下來。
許嵩一行人此時正在沙縣小吃大吃一頓,因為太久沒吃東西了,許嵩吃了兩盅烏雞湯,兩份雞腿飯,兩份蒸餃,還有一個蔥油拌面,連破兩百斤的劉波杰都自愧不如。
蝶衣一邊喝著店里的豆奶,一邊看著手機,突然開口道:“對了,許嵩,等一下還要去部里培訓哦。”
許嵩輕輕點頭,劉波杰則露出苦逼的表情,嘴里嚷嚷著:“又要去訓練啊,這教官的實戰(zhàn)訓練簡直不把我們當人的,什么時候才能不去啊。”
蝶衣皺起眉頭,不滿地教訓劉波杰:“你看看你,再不去運動都變頭豬了。”
“什么話,什么話,我才不胖,明明是健壯,而且我已經(jīng)在減肥了。”
“什么人減肥吃這么多,正常人吃這些胰島素都救不了了。”
蝶衣和劉波杰冤家路窄,開始爭吵掐架。
許嵩并沒有管他們而是獨自走出店門口。
夏日炎炎,正午時分,陽光毒辣地照在許嵩清秀的臉龐上,斑斑駁駁的光線射在淡褐色的眼睛上,顯得像海一樣清澈。
許嵩感覺到身體暖暖的,活著真好,可以吃好吃的,可以曬太陽,總之很好。
想起這些,許嵩不由得黯然神傷,老李,將軍……
都怪自己太弱小了,什么人都保護不了,連自己都是拖累,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啊,我不要再體會這種無力的感覺了,我要成為很強的人,能保護世界上的好人。
蝶衣和劉波杰,陳塵見許嵩在門口很傷心,不再爭吵,而是默默地走了出來。
陳塵拍了拍許嵩的肩膀,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只能說一句:“許嵩,傷心的話我請你喝酒吃肉。”
許嵩搖搖頭,陳塵真是不會安慰別人啊,不過他傷心的時候又有誰安慰他呢。
想到這里,許嵩感激地說了句,謝謝。
想了想,許嵩慢慢地說:“我想先去拿回我的小電驢,你們可以自己去部里,不用管我。”
“我們陪你去,嘿嘿。”蝶衣說完,又拉著劉波杰準備離去的手,用警告的眼神看著劉波杰,“對吧,胖子。”
“對對,小嵩子,我們陪你去,朋友怎么能自己走呢,你淋雨我就不撐傘。”劉波杰立刻笑呵呵的說,各種溜須拍馬。
于是,許嵩一行人出發(fā)拿回許嵩的小電驢。
蝶衣和劉波杰嬉戲玩鬧,陳塵則還在琢磨些什么,許嵩則在享受生命。
正午陽光異常毒辣,寬大的街上沒有行人,連頑皮的孩子都會找個涼爽的地方避暑,偶爾只有一兩個人匆匆而過。
四人的身影在樹蔭下藏匿,偶爾會在露出的光斑中顯現(xiàn),有時刮起一陣涼風,幾人就十分享受這一點點的清涼。
很快,四人來到了那晚的街道。
街道仍然如往常一樣熱鬧,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政府以施工為由短暫封鎖了這里一段時間,普通人根本沒有記憶了。
蝶衣喊著問許嵩想喝什么奶茶,一邊和劉波杰陳塵去奶茶店消費。
許嵩一眼發(fā)現(xiàn)了他的“奔馳”立標電動車,急忙走了過去,如遇見多年未見的好友一樣抱住了小電驢。
忽然一陣風吹過,許嵩聞到一股惡臭。
許嵩循著味走到車箱,發(fā)現(xiàn)上次顧客的鮑魚還沒有丟,這么熱的天,臭得離譜。
許嵩一只手拿著袋子把他丟進垃圾桶,一只手捂著鼻子,生怕碰到一點。
“服了,我靠。”許嵩感覺很是無語。
這時,陳塵拎著兩瓶奶茶走了過來,劉波杰和蝶衣還在打鬧。
陳塵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只是拍了拍許嵩的肩膀,示做安慰。
陳塵明白許嵩現(xiàn)在一定很難過,很自責。
在四人中,陳塵是天賦最高,性格最沉穩(wěn)冷漠的人,陳塵是當中唯一的 A加級血脈的人,已經(jīng)是準干部了。
因為三人是同事而且還是好朋友,所以合租了一間房子,許嵩常常在深夜上廁所時看見陳塵一人在陽臺里獨坐,那雙漆黑的眼睛竟然如此的悲鳴和懦弱。
許嵩也是微笑著朝他點頭,于是兩人就這樣蹲坐在馬路邊。
這時,蝶衣和劉波杰也玩夠,蝶衣過來詢問:“喂喂,木頭塵,等一下你們怎么去分部啊?”
“那你怎么去?”陳塵反問道。
“嘿嘿,本小姐打了車,是我的好朋友的車。”蝶衣得意地笑。
“那我們怎么去啊?要不打車?波杰。”陳塵扭過頭問劉波杰。
“你傻啊!”劉波杰拍了拍陳塵的腦袋,然后不滿地罵陳塵:“打車得百來塊,這里隔著一個區(qū)呢!”
“那怎么去啊?”陳塵很是無奈。
突然兩人不約而同地壞笑著看向許嵩的小電驢。
許嵩意識不對,連忙說:“不行不行,超載了,會被交警逮捕的!”
“不怕,出了事我?guī)湍恪!眲⒉ń芘闹乜冢罅x地說。
這個死胖子,見到交警怕是跑得比車都快,許嵩心想。
“好了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才是好兄弟嘛!”劉波杰勾住許嵩的肩,陳塵搭許嵩的背,這讓許嵩很窘迫。
最終,許嵩還是拗不過這兩人,讓三人搭上小電驢
而且因為許嵩身型最小,被迫蹲在小電驢的空檔里,駕駛的任務則交給了劉波杰,陳塵也是興奮地坐在車后,時不時還偷偷看許嵩兩眼然后捂著嘴偷笑。
陳塵和劉波杰是窮得叮當響的人,是不可能把錢花在交通上的。
陳塵花錢大手大腳的,頗有貴公子風范,整天喝酒抽煙洗腳按摩的,或者花錢健身和在分部買裝備武器,經(jīng)常還沒到月底就花光了。
劉波杰則是摳搜至極的人,除了吃喝拉撒,別的是分幣不花,整天蹭許嵩的洗頭水沐浴露。
所以一個月四五千工資的許嵩反而是三人最富有的人啦。
但顯然富有也不是什么好事,現(xiàn)在的許嵩則是一臉便秘地蹲在小電驢的空位里,忍受著眾人的奇異目光,這劉波杰和陳塵卻是興奮高興,一邊大喊著:什么船員們,什么船什么的準備出發(fā)了。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三人終于到了分部。
陳塵和劉波杰一點沒有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精神,到了就把車一丟就像沒事人一樣走了。
倒是許嵩則是推著小電驢,在這個偽造城中村里滿頭大汗地尋找充電樁。
下到了分部總部,就聽見了部管辦公室正發(fā)生激烈爭吵,那些穿著白衣的研究員避之不及。
劉波杰撇撇嘴,肯定地說道:“肯定是部管那個老家伙又在研究什么破玩意?”
果真只見一個頭發(fā)有些花白的中年人氣沖沖地走了出來,部管云夢文峰則拿著一個掃帚一樣的東西跟在男人后面。
這個中年人是廣州分部的副部長皇甫衛(wèi)軍,為人謹慎認真,勤勞能干,就是太固執(zhí)了,負責管理分部的財政、人員、資源、裝備等等分配,反正部長就像甩手掌柜一樣全給他管理了。
而副部長還要管理家族在廣州的企業(yè),每天忙來忙去的,三人就沒見過他停下來過。
“嘿嘿,衛(wèi)軍啊,你看我的最新煉金科技啊多好啊,應用起來一定大發(fā)光芒!”云夢云峰嘿嘿地笑著,有些阿諛奉承。
“這是什么破玩意,我就沒見過這么爛的煉金科技。”皇甫衛(wèi)軍氣沖沖地說,一邊快步走著。
忽然副部長見到了三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說道:“哎,許嵩,你們三個去部長辦公室吧,部長有事找你們。”
“什么事啊?”劉波杰疑惑。
“不知道,你們去到了就知道了。”副部長急忙說完,急忙走了。
“哎,老軍,我的探測儀不好嗎,給一點經(jīng)費也好啊。”部管對著副部長離開的位置喊道。
“哎呀,真是好馬難遇知己啊!”部管感慨。
幾人面面相覷,生怕被這個老家伙忽悠進什么投資項目,快速走了。
部長辦公室內,一個穿著白衣白裙的女子坐在部長辦公桌前,部長神色有些窘迫。
女子面容清冷高潔,長相像是冰山封藏的仙女一樣,高冷美麗,皮膚很白,纖纖玉手,聲音冰冷婉轉。
“部長大人—”美麗女子開口被部長打斷。
“停,別這樣,別這樣稱呼,如果不嫌棄,叫我小正就好了。”部長太和正說。
“你都幾歲了,還裝嫩。”女子毫不給面子,開口打擊。
“嘿嘿,開個玩笑,只是云雪大美女,別來無恙啊。”部長笑著說。
“我來這里,為了個人。”
“不知道是誰啊?”
“云夢蝶衣,對,就是這個人。”女子回答。
“額—”部長顯得有些為難,撓了撓頭,有些窘迫地說:“可是,他爸爸有些不舍得女兒啊,雖然我也知道她在星象方面很有天賦,但還是要征求父女的意見吧。”
“那是自然,如今國際形勢風云變幻,很是危險,皇帝有令,要征召全國有天賦的人到黃金城。”
“黃金城!那是個好地方啊!”部長有些感慨,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飄向遠方。
“那是自然,不僅如此,我還要收她做徒弟!”
“我會盡力去做好思想工作的。”
“但是她爸爸可能不能隨同。”青云雪說道。
“這怕是有點難辦了。”部長摸著下巴思考,然后嘆了口氣。
“我當然希望我的學生們能成為大英雄,可也得尊重他們的旨意吧。”
部長站了起來,有些猥瑣地笑著說:“剛剛我說的話就當聊聊天而已,就當是放松啦,我做不了任何事,還請您回去吧。”
青云雪惱怒了,正想繼續(xù)說下去,突然一陣敲門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劉波杰和陳塵的說話聲。
“看來是我的部員來了,青女士,恕不能陪了。”部長故作委婉的說,隨即又喊了聲:“好了,推門進來吧。”
青云雪雖然很惱怒,可不好發(fā)作,只能拎起包包準備走人。
她暗暗記下了這個“目中無人”的部長,決定日后再來收拾。
三人推門而入,剛好撞見青云雪。
三人看著這個漂亮阿姨和部長,又聯(lián)想部長最近在招聘秘書,立刻想入非非。
“沒想到,看起來正義的部長也是個衣冠禽獸,好色之徒。”劉波杰不由得想。
隨后劉波杰用鄙夷的目光打量著這個漂亮阿姨。
“喂喂喂,你這個胖子看什么呢,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小心老娘把你送進去蹲幾天。”青云雪本就生氣,再看到這個胖子竟然打量自己,立刻發(fā)作了。
“還有啊,你們部的絕密種子,才是個B級的呆子,未免太過寒酸了。”青云雪又評價劉波杰旁邊的許嵩。
劉波杰立刻不忿了,回懟道:“你這個老女人,看著漂漂亮亮的,沒想到說話這么粗魯,說我就算了,還說我兄弟,我可不慣著你。”
當然劉波杰還是介意青云雪說他,說許嵩是呆子,他還忍不住偷笑呢。
“老女人”這三個字無疑是觸犯了青云雪的逆鱗。
歲月是把殺豬刀,讓青云雪真正感到憂慮,縱使自己年輕時有多好看,多飄飄欲仙,還不是會變成糟老太婆,每天去菜攤上為幾塊幾毛地罵街,然后晚上去廣場上跳著土到極致的舞。
恐怖,太恐怖了。
青云雪立刻將深深的恐懼轉化為無盡的怒火,立刻破口大罵起來,像個潑婦似的對著劉波杰破口大罵,完全忘記了自己以往高冷女神的形象。
這把三人和部長嚇到了,三人感覺這比鬼還要恐怖,許嵩和陳塵都見過鬼將,這時卻感覺這女人和鬼將那張恐怖猙獰的臉有得一比。
還是部長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立刻反應過來,立馬上前安慰起來。
陳塵和許嵩也立馬出言道歉和安慰,在幾人的誠懇道歉下,這才漸漸平息了青云雪的怒火,把她送了出去。
“唉。”部長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拿出手帕擦汗,如釋重負般地嘆了口氣。
部長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神色復雜地看向劉波杰。
得罪這個女人真不是有趣的事,這個死胖子也真是個麻煩,三番兩頭闖禍,甚至弄丟過裝備,如果不是裝備部那有定位,不然就要被小孩拿來當玩具了。
“部長,什么事啊?”陳塵開口問道。
部長咳了幾聲,調整好情緒,緩緩開口:“是這樣的,我們華南地區(qū)每年會舉辦一次精英干部大賽,由專員和一些見習干部參加的,我決定派出你們。”
“由荒嵩,姬塵,皇甫波杰和云夢蝶衣組成一支小隊前往江西的武功山參加大賽。”
“至于為什么選你們幾個,你們也知道吧。”太和正故作高深,故意停頓,見三人沒有反應,失望了一下。
又接著說:“你們幾個,一個是家族的絕密種子,一個是格斗強大的A級天賦,一個漂亮對于星象有很高天賦的蝶衣,還有一個會煉金的胖子。”
“什么意思啊,就我是這樣評價。”胖子憤憤不平。
“評價只是個人看法罷了,至于自己怎么樣還是要看自己的,還有什么問題盡管說吧。”
幾人七嘴八舌地問起問題,把太和正搞得有點頭疼,最后只能挑幾個重點問題回答。
“比賽成功了,可以直接晉級精英干部,還有豐厚獎金。”
“對了對了,以后你們幾個的格斗訓練之類的,由我負責。”
劉波杰不以為然,覺得都差不多吧,而陳塵則很高興,他覺得太和正也算不錯的將軍,自己跟著他一定能強不少。
許嵩也暗下決心,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下來。
太和正見大家這樣很是滿意,起身開口說:“既然這樣,大家先回去照常跟著原來的導師訓練上課吧。”
三人起身,議論紛紛地討論起來。
“荒嵩,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太和正示意許嵩留下。
“什么事啊?”許嵩見劉波杰和陳塵走了,有些緊張地看著部長。
“放輕松,沒事的。”太和正拍了拍許嵩的肩膀,把她摁在椅子上。
“就是專員皇甫李東的事。”
“嗯?什么事?”
許嵩一聽見這個名字,心不由得極速下沉,好像沉沒海底一般,讓人喘不過氣。
許嵩的眼睛是那種渾厚的褐色,就像是大地般的眼睛,這雙眼睛很是清澈渾厚,此時卻是這么地懦弱。
“這是他的生平檔案和他的個人陳述,對了他的家鑰匙和他的骨灰放在太平間了,我想他一定會高興的。”
“好了好了,今天批準你不用訓練,你去料理他的后事吧。”
許嵩拿著文件慢慢地起身離開,部長辦公室輕輕的玻璃門重重地關上了。
個人信息:皇甫李東,四十四歲,原名李東,二十一歲曾在幾名專員的邀請下逃跑了,四十六歲時主動加入,封存編號:GDA3CE97606LD。
個人陳述:我是李東,不姓什么皇甫,啊哈哈,是皇甫這個姓太尊貴了,不配小人。
四十九歲了,人生已經(jīng)過了一大半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常常回憶過去做了什么事。
小時候家里很窮,讀書也不好,當然也是太調皮了,我本來是湘西大山的孩子,常常聽那些見過大世面的人說,東南西北中,發(fā)財?shù)綇V東,于是兜里揣著兩百塊錢和一些干糧就來了這里。
來到這里,年少輕狂,總以為自己無限可能,但沒文化,沒見識,沒人脈,只能在工廠里打工,說實話,我在廠里每天十二小時日夜班輪上,不能思考,遠動,學習,我真以為自己的一生就這樣了。
哈哈,我真的很高興遇見了她。
哪年冬天啊,我在深秋的時候就辭去了工作,決定做生意,可惜屢屢碰壁,兜里只剩下一床被子和千把塊錢,幸好廣東冬天凍不死人,于是我把被子棉服都賣了,在學校搞起了煎餅生意。
我很快搞起了一個老湘煎餅,在一家高中前,學校門口很多人搞生意,加上我的手法技藝不好,所以生意慘淡,我覺得這次生意如果又失敗了,就回去種地。
這天下午,一個女學生走了過來,找我買了個煎餅。
我頓時很高興,已經(jīng)很久沒開張了,我決心做一個完美的煎餅。
可是我手忙腳亂的,很是笨拙,別說完美了,根本就是個破布一樣,還糊了。
我真的很沮喪,我連一個餅都煎不圓,我這種人也許真的啥也做不了吧。
沒想到,那個女孩卻咯咯地笑了起來,還說這餅雖然難看但一定很好吃,要是再練練外觀就好了。
我急忙回答,其實我也想練的,可是沒有材料可以浪費了。
女孩低下頭,好像在想什么東西,隨后認真的對我說:“那我每天都來吃,你就當做練習吧。”
“啊,這怎么行。”我有點難堪,我知道自己做的煎餅確實不好吃,但又確實想要練習。
“沒事啦,小哥,我就當吃早餐或者午餐啦!”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對著我笑了笑。
“那好吧,不過如果確實不好吃的話一定要找我換哦!”我也很認真地說。
“好!”
我的攤位就在學校的一棵木棉花樹下,紅色的花落下,像是女子臉上的腮紅,你女孩穿著素白的衣服站在紅色的木棉花落下的海中,那是我見過最美的風景。
后來女孩整整在我這吃吃了兩年煎餅,除了放假或什么事以外從未缺席。
女孩有時帶著同學朋友來吃,有時一個人來,和我聊聊天開開玩笑,還教我一些知識。
我的攤位也日漸紅火,還開了個小店,賣的東西也多了,主要是我怕女孩吃膩了,但是她卻從來沒換過,每天都是招牌煎餅。
后來,女孩上了大學,我賣了店鋪,重新推起小車去女孩的學校賣煎餅。
女孩剛開學見到我,很是驚訝,問我:“欸,小哥,你怎么來了。”
我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支支吾吾地說:“額,額。”
“小哥,是舍不得我嗎?”女孩笑了出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我點了點頭。
“那你是要給我做一輩子煎餅嗎?”女孩問。
“那,好啊!”我鼓起勇氣,回答道。
女孩很是驚訝,但又紅著臉說:“那你可不許跑,不許賣其他的。”
“那你不會膩嗎?”
“不會啊!”女孩坐在馬路上的石墩子,望著前面的車水馬龍。
等一會,女孩又突然說道:“喜歡怎么會膩呢。”
我們就這樣確定了關系,從一對情侶變成了老夫老妻。
我確實不是個勇敢的人,我不是個英雄,或者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我就是一條咸魚。
當家族來邀請我的時候,我跑了。
后來我有了兒子,就更加不可能去了,更加擔心那群人找上門。
不過,家族在沒有找過我。
我的兒子也漸漸長大,想像我年輕一樣,血氣方剛,什么也不怕,誓要闖出一番事業(yè)。
有一天,兒子回家了,突然告訴我,他辭去工作了,不再姓李了,而是姓皇甫。
聽到這樣的話,我如遭五雷轟頂,命運不會放過自己的。
我嚴辭拒絕,不給兒子加入。
兒子一貫看不起我慫又沒本事,現(xiàn)在我們的矛盾徹底爆發(fā)了。
我們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兒子從此就沒回來了。
那時我也未曾想到那是我見他的最后一面。
幸好妻子還能夠聯(lián)系到他,我常常將省下來的錢通過妻子打給他。
讓我欣慰的是,兒子說等不久就能買個大別墅了,讓我們夫妻倆舒舒服服地度過晚年。
我的妻子總是對他說,爸爸媽媽才不用這些,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爸爸媽媽都很想你呢。
兒子卻說,切,爸爸有什么想我的。
我心里不高興,很是失落。
不過,等我出息了,我就找爸爸吧,我會證明,我是對的。
其實,出不出息又能怎樣呢,我才不在乎,只要回來能看看老爸,給老爸生個大胖小子就行了。
再一次見面,是在分部的太平間里。
唯一的遺物是一張全家福,我們沒拍過一張完整的全家福,這張還是我非拉著兒子畢業(yè)禮上我拉著拍的,沒想到不喜歡拍照的兒子竟然會留著。
妻子直接哭暈了過去,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妻子抬回去。
從此妻子便郁郁寡歡,茶飯不思,以前無論我說什么無趣的笑話,妻子總會咯咯地笑個不停。
妻子的身體日漸消瘦,白發(fā)也長出來,我看出來妻子老了。
我辭去工作,日夜陪在妻子身邊。
有一天,妻子突然想吃我做的煎餅,我趕緊出去找了個煎餅攤,然后出高價,要求自己親手做煎餅。
我很急,真的很急,我感覺妻子快不行了,我真怕她吃不上了。
因為太急了,失誤頻頻,不僅又丑又破,還糊了,但我顧不上太多,急忙送去給妻子。
我紅了眼眶,怕妻子抱怨煎餅難吃,帶著遺憾離開。
妻子卻突然反常地笑了出來,用著虛弱卻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煎餅真的很好吃,就像以前我們在木棉花樹下一樣,很幸福。”
我突然恍惚了,思緒宛如回到過去,一個扎著馬尾,穿著藍白色的校服的年輕女孩,站在一棵巨大的木棉花樹下,看到我推著小車過來,對著我甜甜一笑。
又突然間變成了女孩和我坐在臺階上,女孩認真地教我讀書,我又偷偷看女孩的側顏。
像過了很久,又像是剛剛發(fā)生一樣,像在天涯海角,又像近在咫尺。
女孩忽然抱住了我,我才發(fā)現(xiàn)妻子已經(jīng)輕輕地抱住了我,而又輕輕地倒了下去。
我不敢相信,反應過來就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我自詡是個樂觀的人,在過去幾十年里,我從未哭泣過,但這次卻像是要把幾十年的委屈與不甘通通發(fā)泄出來。
于是我加入了家族,雖然我還是不肯姓皇甫,萬一我在天上的壽命簿上姓這個妻子找不到我了怎么辦。
加入了幾年,我碰見了一個很像我兒子的年輕人,叫什么許嵩,也是B級,也是差不多歲數(shù),我兒子當年加入時也是這個歲數(shù)了,我兒子要是還在一定了不起了。
我的家人,我最愛卻又是最愧疚的人。
這就是我的個人陳述。
我的一生。
許嵩把老李的骨灰埋在地下,將這張全家福和個人陳述一起埋在墓碑下,與他的家人一起。
這是一座矮矮的小山,有三個墓碑,是老李一家人,位置和全家福的擺放一樣,他和他的妻子在兩邊,兒子在中間。
這里的風景很美,是一片木棉花樹林,很茂盛,現(xiàn)在正是開花的時候,風輕輕一吹,就重重地撒了下來。
這樣他們一家也能重新在木棉花樹下重逢吧。
參加葬禮的人不多,是幾個很遠的親戚和一些朋友,不久人就走完了。
許嵩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小山上,閉著眼睛。
在幾十年后,誕生了著名的自傳文《昭武自傳》,其中記載了一件事,昭武帝去世前,命眾臣編纂這篇宏偉的自傳,卻非要將這個小人物的故事一同編入。
眾臣皆上書反對,認為這是普通人再簡單不過的愛情故事,這會降低這篇自傳的宏偉性,讓后人覺得昭武自傳很沒有拿得出手的人。
昭武帝看著反對自己的眾臣,沉默不語,只是抱著這部自傳回到了養(yǎng)心殿。
正值史官之首的御史大夫太和遷正拿著眾大臣聯(lián)名血書的奏折,想進去再次勸誡昭武帝時,卻發(fā)現(xiàn)昭武帝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桌上的蠟燭還在燃燒,可即將殆盡,昭武帝的手還緊緊地壓著這篇小人物的自傳,并將其取名為橘柚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