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女杜若聞言,心念一轉,笑道:“娘娘,前兩日王爺還托人進宮捎信兒,說最近又尋到了不少好玩意,想進獻給娘娘呢?!?/p>
“哦?是嗎?那這兩日,就叫他送來給本宮瞧瞧吧?!?/p>
皇后扶了扶鬢角,起身坐到銅鏡前,“杜若,你看著,本宮是不是老了?這頭上,都有白發了?!?/p>
“娘娘不老,娘娘依舊風華絕代。”杜若拿起梳子,小心地替皇后梳頭。
皇后嘆息一聲,“你就別哄本宮高興了,最近這兩日啊,總是夢到從前的故人。想當年,本宮和薛姐姐……”
“娘娘又想起先皇后了?可是因為云姑娘?”杜若隨意地問道。
皇后點點頭,“是啊,看多了,本宮總依稀覺得,薛姐姐好像又回來了。一晃眼那么多年過去,沒想到,薛姐姐的骨肉居然還尚在人間。或許是她在天有靈,保佑著那孩子吧。不過,那云家倒也是功不可沒?!?/p>
說著,她拿起一支發釵在頭上比劃著,似有寒芒閃過。
偏殿里,云琬寧跟著曹嬤嬤學習著宮里的規矩。
曹嬤嬤雖然一板一眼,比較嚴苛,倒也沒有再刻意為難。
云琬寧在坤寧宮里學了兩日規矩,學到傍晚,與昨日一樣坐著馬車回府。
馬車行到半路,聽到外面吹吹打打,十分熱鬧,她不由得掀開簾子往外望去,發現馬車恰好經過武安侯府。
府門前掛著大紅喜綢,不斷有賓客進門。
玉帶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撇撇嘴道:“不過是個二嫁婦,還弄得這么熱鬧,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寡嫂嫁給小叔子,那位還真是舍得下臉?!?/p>
要是換成她,可做不出這么不要臉的事來。
旁人議論起來,會怎么看?怕不是要在背地里笑死。
她倒好,不知道低調一點,反而如此大張旗鼓,臉皮著實是夠厚的。
云琬寧面無表情地放下簾子,心里大概能明白紀輕雪心里是怎么想的。
淡漠道:“不用管她,反正武安侯府的事,已經與我們無關了。明日你跑一趟玲瓏軒,問問蘇掌柜鋪子的事怎么樣了。另外,讓她尋個會醫術的女子,等義診那日,與我一同看診。以后就留在鋪子里,一是幫蘇掌柜把關,二是幫上門的女客診脈,也能算是咱們的一大特色。”
“是?!庇駧c頭。
馬車疾馳而過。
侯府門前,趙蘭庭正在招待前來賀喜的賓客,倏然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
他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可惜馬車走得太快,他沒來得及阻攔。
正愣愣地站著,管家跑過來稟報道:“侯爺,驍騎營那邊的幾個席面出了點問題,您趕緊去看看吧?!?/p>
“怎么回事?”
趙蘭庭回神,臉上的神色從悵然變得沉肅下來。
管家欲言又止。
趙蘭庭冷斥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是夫人。為了節省府中的開支,喜酒和桌上的菜肴都分了等級。驍騎營的兩位都統和參領們還好,士兵那幾桌的飯菜,實在是……”
管家說不出口。
趙蘭庭緊皺眉頭,親自去查看了一下。
見那邊已經鬧起來了,桌上的酒菜比之平日里的吃食還不如,他頓時火冒三丈,沖進洞房找紀輕雪理論。
紀輕雪正端坐在喜床前,頭上蓋著蓋頭等趙蘭庭。
聽到腳步聲,她欣喜開口道:“蘭庭,是你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
趙蘭庭一把掀開蓋頭,鐵青著臉道:“今日的喜宴都是你一手操辦的,難怪不肯讓母親幫忙,你就是這么辦事的?”
“怎么了?有何不妥?”
紀輕雪見他沖自己發火,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趙蘭庭冷笑,“有何不妥?”
說著,他一把扣住紀輕雪的手腕,扯著她往門外走。
讓她看向外邊。
“為什么有那么多桌都擺在外頭?這天寒地凍的,酒菜一上來就冷了,你就是這么待客的?還有,菜肴還分了三六九等?你倒是聰明!”
說到最后,趙蘭庭幾乎是咬牙切齒。
紀輕雪總算明白他為什么動怒了,但是卻不覺得自己有哪里不對,自以為有理地道:“他們送的賀禮有輕有重,那我接待他們自然也有分別,有什么不對?再說,那幾桌不過都是些臭當兵的,我能留他們在府中用飯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指望我好酒好菜招待他們不成?”
“按照你所說,我也是臭當兵的出身,你為何要嫁給我?”趙蘭庭惱怒。
紀輕雪瞠大雙眼,不認同地道:“那怎么能一樣?你是武安侯,受皇上重視,統領驍騎營。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你再過不久就要晉升了?”
“所以,在你眼里,將領是人,當兵的就不是人了?他們都是為國拼殺過的將士,有不少都是跟著我從北境一起回來的。你這樣做,只會寒了他們的心。這不是簡單一頓飯的事,你懂不懂?”
“那……他們給的賀禮那么寒酸,我也是想為侯府節省些開支啊。別忘了,我們還有不少銀子要賠呢?!?/p>
不止是鋪子賠出去的那些銀子,再過不久還要還之前借的幾萬兩黃金。
慶陽伯府肯定拿不出那么多銀子,到時候肯定會讓她幫著想法子。
她不想因為銀子和伯府徹底鬧翻。
否則沒有娘家的支持,將來她在侯府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
趙蘭庭并不知道她在盤算什么,沒有再跟她理論,而是吩咐管家重新上酒菜。他轉身就走,忙著去安撫那些將士,把紀輕雪一個人扔在了門口。
紀輕雪見他完全不聽自己的,氣得直跺腳。
偏偏她又不敢大吵大鬧,擔心被那些個官家的夫人貴女們笑話。
一口氣憋到酒宴散了,趙蘭庭回房,她才哭著爆發道:“你給我滾出去,不是要去睡書房嗎?今晚,你就去書房睡好了!”
“你又發什么瘋?”趙蘭庭擰眉。
紀輕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抖著手指著他,“我發瘋?我這么算計是為了誰?你不體諒我就算了,還因為那些個臭當兵的給我難看。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你就這么對我,將來還有好嗎?”
“你怎么如此不可理喻?若是琬寧在,必然不會如你這般……”
話音未落,趙蘭庭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趕忙住口。
紀輕雪卻徹底惱了,把桌上的酒菜掃到地上,歇斯底里地道:“所以,你后悔了是不是?后悔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