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竟來得這么快?
肯定是聽說了伯府的消息,上門催債來了。
紀輕雪六神無主,沉吟了片刻,對管家道:“你去告訴她,就說本夫人身體不適,概不見客。”
管家從未見夫人如此驚惶過,盤算著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報給侯爺和老夫人。如今這侯府雖說是夫人當家,但他是府中的老人,還是以老夫人為重。
紀輕雪見他站在原地不走,不悅地睨他一眼,“還愣著做什么?快去把人打發了。這件事不許叫侯爺和老夫人知道,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管家在心底嘆了口氣,點點頭,轉身走了。
沒一會兒又跑回來,“夫人,那位管事說。夫人身體不適的話,她就只能找侯爺談這件事了。”
“該死的!”
紀輕雪咕噥著咒罵,想了想道:“先把人請進來。”
“那位管事已經走了。”
“走了?”
紀輕雪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來,對秋桐吩咐道:“去,將我的斗篷和幕籬拿過來。”話落,她從衣箱找出一個木匣。
然后抱著匣子披上斗篷,帶著秋桐從角門出去上了馬車。
一炷香的時間后,紀輕雪獨自一人進了鏡淵閣的“玄”字房。
紫鳶進門在對面落座,就見她推過來一個木匣,揚眉道:“侯夫人這是打算還銀票?可帶夠數了?”
“……管事,這里面是三千兩白銀和侯府的房契、地契。你再容我幾天,我一定連本帶利還上。”
紀輕雪心里清楚,這里面的東西加在一起,也不夠還賬的。
頂多只價值一半。
三萬五千兩黃金,哪里是那么容易能還上的?
還是得盡快想法子才行。
可她一時半會兒實在是想不到好辦法,只能訕訕地望著紫鳶,“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件事不要鬧到我夫君和婆母面前。”
紫鳶打開木匣,隨意瞥了一眼,冷笑道:“侯夫人莫不是在跟我說笑?這點銀子,連零頭都不夠。就算將所有的房契地契折現,恐怕也……”
“我知道,所以才希望管事能通融幾日。這些就當我抵押在這里的,等我籌夠銀子就拿回去。”
紀輕雪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紫鳶的神色。
紫鳶嘆了口氣,合上木匣道:“罷了,那就再通融七日。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七日后要還是還不上,這些可就不退了。不止如此,還要到官府去走一遭。我鏡淵閣是開門做生意的,可不是做慈善的。”
“七天?能不能多給我幾天時間?”紀輕雪焦急地爭取。
紫鳶搖搖頭,將木匣往前推了推,“侯夫人若是嫌棄少了,那就收回去吧。明日一早,咱們京兆府衙見。”
“別!七天就七天。”
紀輕雪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鏡淵閣,就連自己什么時候上的馬車都沒注意。
等她反應過來時,馬車已經停在了侯府門口。
幾乎是在她回到武安侯府的同時,一只信鴿飛到了公主府的上空。
朝朝縱身一躍,抬手抓住那只信鴿,從它腿上取下一個竹管,打開里面的密信,“主子,紀輕雪抵押了侯府的房契地契,紫鳶答應她通融七天。”
楚琬寧正坐在暖榻上和謝凜對弈,聽到朝朝的話,落下一枚白子道:“把銀子都給出去了?那就再推她一把。”
說著,她抬眼看向謝凜:“今晚是戶部尚書的五十大壽吧?我也該送份賀禮過去。嗯,得送得貴重一點,不然掃了尚書大人的興致,過意不去。”
“殿下不送也沒關系,尚書大人不會介意。”謝凜從棋簍里拿出一枚黑子,夾在他的兩指間,指節白皙如玉,棋子漆黑如墨,黑白分明。
讓楚琬寧目不轉睛,難以移開視線。
直到聽見一聲輕笑,她才勉強收回目光。
輕咳一聲道:“那不行,今晚的壽宴大概不會太愉快,禮還是要送的。玉帶,將那幅前朝徐禹大師的洛神圖送過去。”
謝凜見她堅持,有些無奈,觀察著她的臉色,“殿下不打算去瞧瞧熱鬧?這次的事,容祈求了好久,殿下若是去了,至少能出口氣。”
“不了,我最近喜靜。”楚琬寧明白他這是想幫容祈求情,其實事情過了那么久,她已經不怎么生氣了。
但讓她再與他做朋友,她還是做不到。
謝凜見她堅持,便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兩人的棋一直下到了傍晚時分。
很快,尚書府二公子被武安侯打了的消息,不脛而走。
翌日一早,戶部尚書就在朝會上狠狠地參了趙蘭庭一本。
謝凜從中“調停”了半天,最后皇上拍板,叫武安侯上門道歉。
這上門道歉自然要備厚禮,趙蘭庭下了朝,焦頭爛額地回了侯府。一進院子,就徑直找紀輕雪,“輕雪,給我拿些銀子。”
“銀子?沒有。你自己捅出來的簍子,你自己收拾。”紀輕雪這會兒愁得食不下咽,寢不安席,最怕就是聽見“銀子”兩個字。
趙蘭庭原本就還在之前的事生氣,這會兒見她下自己的面子,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質問道:“我又不多拿,你這是什么態度?沒有?怎么會沒有?府中的中饋一直都是你在管,銀子和房契地契都在你那里。”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那點俸祿,還不夠你娘的開銷呢。偌大個侯府,都要靠我一個人頂著,你幫過什么?”紀輕雪也來了火氣。
趙蘭庭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嫌我賺的銀子少?之前若不是你賠了那么多的銀子,何至于此?這樣,你把房契和地契拿出來,實在不行就賣一處鋪子先周轉。”他著急去尚書府,想趕緊了結了此事。
外頭已經傳得很難聽了,他不想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聽到他要看房契和地契,紀輕雪有點心慌。
她眼神閃躲,硬著頭皮道:“那都是侯府的祖業,怎么能說賣就賣?”
“這都什么時候了,哪里還管得了那么多?快點拿出來。”
趙蘭庭再次催促。
紀輕雪被催得煩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她想躲出去。
趙蘭庭見她要走,上前攔住她,“你走什么?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拿還是不拿?不拿的話,我自己找。”
說著,就開始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