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眼見圍觀人群越來越多,也顧不得身上疼痛,連忙俯下身子,將地上沾滿了泥污的青布包裹抱在懷中。
看了看包裹尚且完好,這才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
他原本想拆開包裹再查看一番,但當看到身邊眾人時,心里頓時打消了想法。
財不露白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張年康輕咳一聲,臉上重新掛起溫文爾雅的笑容,對青松說道:“道長,那位江先生行蹤不定,我看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前去拜訪吧!”
他這一催促,青松也就更不及細究了。他也不嫌包裹已經臟污,連忙揣進懷中。
這才感激地對張年康說道:“剛剛多謝張公子出手相助!”
張年康聞言,嘴角微微翹起,受了青松一禮后,臉上表情依舊儒雅,仍舊是一派翩翩公子的作態。
當下也不多言,便帶著青松繼續朝著城南某處走去。
……
瘦矮男子隱入人群之后,便七繞八拐地鉆進一條小巷之中。
見四周無人,這才松了口氣。
他先是掏出銀子掂了掂,隨即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張家人出手還真是闊綽,加上這五十兩,一共是五百五十兩銀子!花這么多錢請我姜懷,就為了偷一個窮道士的包裹?”男子自語道。
他越發好奇,心癢難耐之下,便取出懷中包裹打開查看。
只見一株根如龍須,花似月牙,通體瑩白的老藥,靜靜躺在數層密封的包裹之中。
“月合花?”姜懷驚呼一聲,瞳孔猛然間收縮,接著迅速蓋上布包,警惕地望向四周。
他沒有想到,這個小道士懷中居然是如此至寶!
這一株月合花,已是通體瑩白,雖然離百年月合花的玉色有些差距,但也相差不遠!經稱得上是寶藥了!
這要是泄露出去,只怕宗師強者都忍不住要前來搶奪!
姜懷的臉色陰晴不定了起來。
他本就是江洋大盜出身,面對如此至寶,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可一想到張家的權勢,心中貪火頓時就熄了幾分。
寶藥雖好,可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正當他放棄私吞的想法,打算離開之時,身后突然響起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
“有意思!”
姜懷頓時汗毛豎立起來,連忙回頭向身后望去。
只見剛剛空無一人的小巷中,此刻卻是站著一個神態瀟灑從容,身著白衣的男子,正一臉戲謔地盯著他。
他心中驚駭無比。
此人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怎么悄無聲息,如同鬼魅一般?
不過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眼前此人絕對不好對付。
心念稍動,他便有了定計,猛然朝身后撒出一把石灰粉,隨即縱身躍向了墻頭。
“呵!惹人發笑!”
白衣男子依舊淡定從容,從懷中掏出一把纏滿紅線的小巧玉剪,朝著虛空之中輕輕一剪。
這一剪,像是剪去了某條看不見的絲線一般,那身在半空的姜懷,便如同斷線風箏,陡然砸落在地。
“你是誰?這是什么妖術?”姜懷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滿臉驚恐之色。
白衣男子走到姜懷身邊,將他懷中包裹拿出。
調侃道:“你偷了別人準備送給我的東西,還問我是誰?記住我的名號!我乃是……”
說話間,他的身形就在姜懷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漸漸隱沒。
“睢陽散人,江流年!”
只留下這最后一句話語,在風中慢慢飄散。
……
城南,尋仙居。
二人在繞過幾條小巷之后,終于來到了這一處幽僻的院落前。
張年康皺眉打量了一番,并看不出這里有什么特異之處。
不過他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此刻正急著回去找姜懷拿藥,沒心思在這里和青松多耗。
正想尋個理由離去之時,卻見水月居的大門緩緩打開。
從中蹦蹦跳跳走出兩個唇紅齒白的童子,對著青松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位道長,我家主人有請!”
兩個童子全然無視了張年康,卻對青松禮貌有加。
張年康臉色微沉,他從小到大還沒受過如此冷落!這什么江先生,竟敢這般狂傲?
不過當下他也不好在此發作,只好在心中暗自記下了一筆。
青松眼見氣氛不對,正想開口。
張年康卻重新換上了溫文爾雅的笑容,搶先一步對青松拱手說道:“青松道長,既然此地主人不歡迎年康,那年康也不便多留,明日辰時,年康再攜師妹親上道宮拜會諸位道長!”
他本也不欲在此多留,索性便直接告辭離去。
“哎!張公子……”
青松張了張嘴,看著張年康匆匆離去的背影,臉上苦笑。
他此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感覺整件事情都好像稀里糊涂的,只好先跟著兩個童子進了尋仙居。
這一套院落雖然不大,但卻布置得格外雅致,門前屏風之上,更是提著兩句詩:云霞深處漫尋仙,笑看浮生任流年。
青松細細品讀,不由得入了神,不由贊嘆道:“好詩!”
“呵呵!讓道長見笑了!不知道長前來尋找江某,所為何事?”
只見中堂之中,走出一個儀態瀟灑的白衣男子,臉上帶著不羈的笑意,對青松問道。
青松之前也見過他一面,是以立刻就認了出來,驚喜喊道:“江先生!”
江流年帶著青松來到亭中,讓兩個童子給他倒上茶水,問道:“不知剛剛與小道長同行的那人,是何來歷?”
青松聞言,立刻回道:“江先生,那位是金華府城張家的公子,為人謙遜有禮,而且心腸極好,這次也是多虧了他幫忙,我才能找到您的住所!”
他言語間滿是感激,對張年康好感十足。
江流年聽完后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接著讓青松道明來意。
青松于是便將山中鬧鬼的情況,大致與他說了一遍。
最后掏出懷中布包,邊打開,邊對江流年說道:“這株五十年的月合花便是請先生出手的酬勞!”
可當布包一打開,他頓時傻眼了。
只見包中只有一把枯草,哪有什么月合花的蹤跡?
“這…這…這怎么會?”
青松一張臉漲得通紅,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起來。
“呵呵!你看看我這株,是不是你丟失的月合花!”
江流年見狀搖頭一笑,取出先前從姜懷那里奪回的包裹,送到了青松的面前。
青松打開一看,發現其中正是觀主交托給自己的那株寶藥。
此刻他已經完全糊涂了,腦子里和裝了漿糊似的。
江流年微微一笑說道:“小道長,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這紅塵間,爾虞我詐之事太多了……”
隨后,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盡數告知給了青松。
至于會不會因此得罪張家?他江流年何曾將這些世俗豪門放在過眼中?
青松聽完之后,先是難以置信,隨后細細思量之下,才終于明悟過來,臉上一時間滿是苦澀。
江流年飲了口茶水,悠悠說道:“五十年份的月合花,雖已是老藥,但對江某而言卻與普通月合花無異!只有百年以上,吸納了天地靈機的靈藥,才能治療江某的傷勢!所以這株老藥,小道長還是拿回去吧!”
其實,即便是百年月合花,也不能完全治愈他的傷勢。
除非有傳說中的仙道靈丹,才有可能治好他這一身因為頻繁使用道術所帶來的本源之傷。
江流年目光幽幽,心中暗嘆。
天地間靈機不足,導致一些道術只能靠透支身體本源才能施展,而等到他如今醒悟,已經是壽元無多了!
不過好在最近他得到消息,金州松元節之時,將會有同修之士集會,互相交易道術與靈藥之類的東西。
所以這才不遠千里趕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這個集會之上,淘到一些靈丹妙藥之類的東西。
交易赤松道宮的月合花,也只不過是順帶的罷了。
青松眼見江流年拒絕,急道:“還請江先生出手相助!靈藥之事,也可以再商量!”
江流年回過神來,笑道:“小道長莫急,在下也沒說不幫啊?貴派松鶴真人當年一人救一城的事跡,在下也是極為欽佩的!只是緣慳一面,始終未能與這位前輩相見!”
說完,沉吟片刻,說道:“也罷!反正離松元節還有幾日,索性現在先陪你走上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