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沒想到此事峰回路轉,大喜過望,立刻連聲稱謝。
江流年擺了擺手,他平時做事本就喜惡隨心,此番前去相助赤松道宮,也不是為了什么靈藥,完全只是率性而為罷了!
既然行程已定,他便不再拖延,隨即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張赤紅的符紙。
這符紙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制成的,通體恍若被朱砂浸染,還隱隱散發著一股馥郁的甜香。
只見他左手捻著符紙,右手之中握著一把小巧的金絲玉剪。在一陣游蝶穿花般的紛繁裁剪之下,一架精美絕倫的紅色紙轎便就此立于掌心。
這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賞心悅目。
青松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卻不知道這位江先生意欲何為。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陡然瞪大了雙眼。
因為青松看到,那位江先生對著紙轎吹了一口氣,那紅紙裁成的轎子,竟在須臾之間,化作了描金繪彩的朱紅大轎。
他趕緊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覺。
江流年此時已經掀開轎簾,坐了進去,對著青松笑道:“小道長,不妨與江某乘轎同行!”
青松猶豫片刻,還是鉆入了轎中。
隨后,他便感到轎子被什么人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朝著門外走去。
青松坐在其中,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轎壁,發現與普通轎子一般無二,于是疑惑問道:
“江先生,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仙家神通嗎?”
“仙家神通談不上,不過是一粗淺的道術罷了,用來趕路倒是挺方便的!”江流年隨口答道。
“道術?這是什么?”青松只覺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不由追問道。
江流年也不著惱,笑著解釋道:“天地有靈,所以能造化萬物,而道術,就是借助靈機施展的神妙之術……”
閑著也是閑著,他便給青松大致講了一些秘辛,反正這也不涉及根本,用不著敝帚自珍。
道術說白了,就是古代修士根據道種神通推演而出術法,相當于是弱化版的神通。
而天下道術也分為數種。
有的必須以靈機催動,有的則需要精血本源,有的只需真氣即可。
最后一種道術,并非說不如前面兩種,而是后世修士改良而成,只是缺乏前者的靈妙變化而已。
道術雖然珍貴,但只要有機緣,即使是普通武者也可以施展。
而神通則不然,在這世間能施展神通的只有兩種人。
第一種是得到天賜道種,能自行感應靈機修行的天縱之才,而第二種,則是如他這種繼承了前人靈寶的傳承者。
……
青松聽聞江流年說了許多秘辛,全都是他前所未聞之事,一時間只覺大開眼界。
但聽江流年說自己無法修行,又不免失落了起來。
江流年見狀寬慰道:“小道長無須如此,江某此前拜山之時發現,赤松道宮所在之地也是一塊靈地,普通人在其中生活,無病無災,壽元綿長。小道長又何必執著于此呢?”
青松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修行之道虛無縹緲,即使是太師叔祖這樣的天縱之才,最終也只是黯然坐化,更何況自己這等中人之姿呢?
心緒煩悶間,他掀起轎簾朝著窗外看去。
只見眼前青山在望,赤松奇峰巍然聳立在不遠之處。
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離開了府城之地,來到了群山之下。
江流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對青松笑道:“以我這兩個童子的腳程,再有片刻時間,就能到達道宮了!屆時江某倒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裝神弄鬼!”
青松目露感激,誠懇謝道:“多謝江先生出手相助,青松感激不盡!”
……
赤松山麓,松柏青青。
與周圍山脈林木蕭瑟的場景截然不同。
日影漸漸西斜,這赤松山間卻依舊云霞翻涌。
夕陽余暉照映在這山霧之上,似給山間籠上了一陣金色的薄紗,將這整座山峰襯得如同神話傳說中的仙家福地。
林憂一席青衣道袍,盤膝于崖頂青石之上,與道宮眾人相對而坐。
他的頭頂之上,松祖枝葉似華蓋般垂落,如同一位忠誠的護法神將,守護在側。
而面前的道宮眾人,此刻一個個都盤坐在地,臉上神態認真至極。
“至道之精,杳杳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
無數大道真言,不停從林憂口中吐出,其中似有無窮妙義,聽得眾人如癡如醉。
坐在前方的幾個老道士,更是姿態夸張,一個個捶胸頓足,像是在恨自己未能早點聞此至道。
道宮眾弟子,只覺得往日的一些武學疑難,或是經文奧義,都變得不再難以理解。
像是千年暗室,終于亮起了一盞指路明燈。
一時間,場中弟子突破之聲不絕于耳。
這便是道場的另外一大用途了。
道場,道場,傳道之場!
由林憂這個道場之主,利用此地道蘊來宣講大道,簡直就像是在給眾人開掛加持一樣。
眾人的天賦悟性,都有不小提升。
而且林憂剛剛所講的內容,正是千年前那位古之仙人,傳道之時所講的部分經義。
雖由他口中講述出來的,尚不及古仙的萬分之一。
但對道宮眾人而言,也如同聆聽大道至理一般,令人迷醉!
就連白狐,此刻也是蜷成一團趴在林憂腳邊,目中盡是崇敬之色。
她本就是山中異獸,偶然吞食了靈藥,這才開啟了靈智,雖然自帶幻術天賦,但根本就經過什么系統的學習。
如今陡然聽聞林憂講道,頓時就沉醉了進去,不可自拔!
頭頂松枝搖曳,灑下斑駁倒影。
落日余暉,照映在林憂的臉上,更增添了幾分神圣之感。
他忽然停下講道,目光似穿透了山間翻涌的云氣,落在了那一頂朱紅色的轎子之上。
他看著那頂不斷在道場之中兜圈子的轎子,眼中神色莫名。
注視了一會,看到其中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之后,這才微微一笑。
“白漪。”
“弟子在!”白狐聽到林憂開口,連忙恭敬回應。
此刻她儼然已經以弟子自稱,對林憂更是奉若神明!
“有客自遠方而來,勞煩你代貧道前去接引一二!”林憂溫和說道。
“謹遵法諭!”
白漪聞言,叩首領命而去。
……
林蔭之中,江流年與青松兩人所坐的轎子,不停地在林間穿行。
然而眼前道路間山霧朦朧,這條山道好似變幻莫測,轎子走了許久,也未能到達山頂。
江流年此時終于察覺不對,一把掀起轎簾走了出去,卻見四周盡是霧蒙蒙的一片,難辨方位。
他收起了臉上的瀟灑從容之色,轉而變得一臉凝重。
眼前的山霧,絕對有問題!
他不再猶豫,當即拿出符紙,用玉剪飛快地剪出了數十個小人,灑向了四周的山霧之中。
然而,那些小紙人,一進入霧氣之中之后,就陡然與他失去了聯系。
“江先生,出什么事了嗎?”
此時,青松也從轎中走了出來。
江流年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絲尷尬,搖頭苦笑道:“江某這次,怕是有些托大了!”
他原以為在道宮中作怪的,不過是山精野怪之流,凡人不好對付,對于他這樣的異人而言卻是不在話下。
卻沒想到,自己連山都上不去,就被困在了此間。
青松后知后覺,這才發現四周彌漫的霧氣,不由得瞠目結舌,問道:“江先生,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江流年沒有說話,但心中卻已經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悄然劃開自己的手掌,用染血的右手緊緊握著玉剪。
正當兩人極度緊張之際,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悅耳的女聲:“先生勿驚!真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