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履祜沒有想到有這一出,有些呆愣,但譚進不是王坤,他可沒有任何顧慮。
譚進上前一把拿住靖江王腰間,朱履祜只感覺半邊身體酥麻,已經被反擰住右手,被一股怪力推著先前走了兩步。
譚進兩個手下迅速上來,一左一右徹底制住了雙臂,幾乎就是小皇帝吩咐的拖出去。
朱履祜從小到大,哪里吃過這種苦,誰敢這樣對他?
他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大恐懼瞬間涌上心頭。
剛出大殿,譚進手下又來兩人,不由分說就除去他的蟒袍。譚進已經從手下手中接過牛筋長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朱履祜被押跪在階前,就算瑟瑟發抖,依然試圖言語威脅譚進。
“你……你敢!”
譚進沒有廢話,長鞭一抖,“啪”,一道黑色霹靂瞬間就劈在了朱履祜后背,一條長長的血色立即浸透了朱履祜的白綢里衣。
朱履祜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享殿內團坐的諸位親王集體沉默,就算被朱履祜慘叫驚得一顫,依然努力保持眼觀鼻鼻觀心的修煉姿態,不敢發出一絲異響。
有人眼珠急轉,有人屏息靜氣,有人身體瑟縮,有人嘴角冷笑。
朱慈炅在低頭翻著《皇明祖訓》,他一臉冰冷,絲毫不為所動。
享殿內檀香在靜靜燃燒,太祖朱元璋的畫像冷酷威武,孝慈高皇后的慈祥微笑,大明小皇帝翻書的沙沙聲似是唯一的響動。
五聲慘叫后,朱履祜已經是面無血色,眼淚鼻涕齊出,但御馬監太監們絲毫不給他憐憫。
蟒袍又穿回了他身上,將他后背縱橫交錯的血痕遮掩,扔下皮鞭的譚進還貼心的幫他扶正王冠。
兩個并不算高大的太監將朱履祜直接架回享殿,摜落蒲團,也不管他是爬是坐,轉身就走。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非常快,但殿內眾王爺感覺過了好久好久。
朱慈炅看都沒看朱履祜一眼,如果一只猴子不夠,殺兩三只也不是不行。
他的目光先掃向太祖系藩王,除了為首的周王朱肅溱抬頭與他短暫對視又快速回避外,沒有一個人抬頭。
再看向成祖系藩王,為首的襄王朱翊銘一臉嚴肅的沖朱慈炅微微點頭,表示嚴重支持小皇帝陛下一切決定。
毫無坐相的福王朱常洵對大侄孫咧嘴一笑,大哥朱常洛何德何能,有如此牛逼威風的孫子,收拾起藩王來,毫無顧忌。
果然是小魔帝,現在就如此了,長大了還得了,孤也要小心點。
“那好,人到齊了。朕就以朱家大族長的身份主持這次議事。”
朱慈炅的奶音剛落,諸王除了獨自哼唧的朱履祜全部抬頭看著朱慈炅。族長?你不是皇帝嗎,什么時候是族長了?
“怎么,諸宗有意見?”
“沒有。”“沒。”“請族長吩咐。”
朱慈炅滿意的點頭,至少享殿內恢復了一點活力。
“我朱家子孫從國初至今,已經有近三十萬人的規模,每年還不斷有人新生。朕認為有必要根據太祖《皇明祖訓》的精神重新制定族規家法。”
第二個站出來唱“反調”的是沈王朱珵堯,朱珵堯雖然同樣被隔離在南京城中,但他有商路聯系外界。
“薊州糧案”已經牽涉到了沈王府,雖然沈王府的宗親男丁全來了南京,但沈王下面的賬房管事可被抓了大批人。
要說沈王通虜簡直是笑話,可是他沈王卻的確和主犯王登庫來往密切,王登庫的不少糧食來自沈王府。
也不知道王登庫遭遇了什么非人折磨,他居然供出了沈王,簡直連家族的命都不管了。沈王也只是無能狂怒,他清楚“薊州糧案”這出驚天大案本來就是九族消消樂。
東廠,北鎮撫司甚至宗人府駙馬都尉劉有福都已經殺到了沈王府,王妃郡主全部嚇壞了。王府護衛被整編,沈王是第一個知情的,他只感到恐懼,覺得沈王府要玩完。
但朱珵堯覺得自己很冤枉,他根本不知道大糧商王登庫居然和建奴有勾結。
代王才是真正的通虜,他的走私是直接和蒙古人做生意的。沈王可沒有這么大逆不道,他最多就是占點地而已。
朱珵堯失眠了幾天,終于找到了一線生機,哄好上位的那個娃娃。哪怕北京的內閣,信王,瑞王,太后這幫人真要搞他,也必須給皇帝面子。
他已經五十多歲,身體也不好,鳳陽走一遭其實不怕。但要全家一起去,沈王爵位被削,朱珵堯無法接受。
“陛下,臣有疑惑。”
朱珵堯可比朱履祜有禮多了。朱履祜這白癡,以為你人高馬大站起來能嚇到小皇帝,你好像忘了這皇帝雖小卻是見過血的。
他微微躬身低頭,語調溫和,一臉慈祥的望向小皇帝,誰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朱慈炅早知道自己肯定會面對一大堆反對聲,已經有心理準備。反正是關起門來的家事,把小娃娃惹急了,當著太祖爺的面來場斧聲燭影也未嘗不可。
朱慈炅早打定主意,咱們好好說,說得好就說,說不好就打,打還打不好,就別怪朕用非常規手段了。
你們已經背著朕商量了這么久,朕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有結果。反正有三天時間,今天拿不出結果一切正常,明天拿不出結果就只給一頓飯,后天要是還拿不出結果不僅沒飯吃,該死的人也給朕去死。
朱慈炅臉色不變。
“沈王請講。”
“啟稟陛下,皇明祖訓曰: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更易。陛下若重修家規,何以面天下?”
朱珵堯依然慈祥,但這句話說到諸王心里去了。在靖江王剛剛挨揍的當口,沈王這話無疑需要巨大的勇氣,諸王大多在心中為沈王點贊。
小娃娃,無作聰明,雖然你的確妖孽。
朱慈炅露出笑容。
“沈王應該也記得下一句:但不負朕垂法之意!朕與諸王稟太祖垂法之意,重修家規,有何不能面天下?”
諸王臉色各異,心中已經罵開了。要修家規的是你,不是諸王,小娃娃,你這是綁架。
沈王報以小皇帝一笑,眼神中流露溫和,輕輕點頭。
“既然如此,臣無異議。”
諸王大多一愕。沈王,你是第一個反對的英雄啊,這就完了,沒有異議了?
許多人四目相對,
你說?
不,你來!
不不不,我資歷不夠。
……
此時,享殿側門露出一條縫。譚進鉆了進來,諸王嚇了一大跳,爬坐著的朱履祜更是差點跳起來。
“啟奏陛下,南監國攜秦藩奉國中尉朱存機、永壽王朱存桑,瑞王世子朱由木巳,慧王世子朱由梁,桂王子朱由木愛,于殿門口跪請與會。”
PS:這兩個娃娃的名字好煩人,后面是不是改朱由楥和朱由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