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初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阿姐,我不是故意的,一時間沒忍住。我?guī)徒憬悴敛痢!?/p>
掏出揉成一團的帕子,朝著白靜姝的臉上就抹了過去。
白靜姝嫌棄地躲避:“你別碰我!”
靜初一個大巴掌迎面落在她的臉上,毫不客氣地摁住一通亂抹。
白靜姝氣得臉都變了形:“我讓你滾開啊!”
靜初被她一把推開,故意拿話相激:“姐姐這就生氣了?這是我的院子,要滾也是你滾才是。”
“這是白府!不是你的家,還死乞白賴地賴在這里做什么?”
白靜初咬了咬下唇:“可是,我沒有家可以去啊。”
“要是我告訴你,你家在哪兒,你就走嗎?”
白靜初心中一陣激動,十分篤定地點頭:“我肯定要去找我的爹爹阿娘啊,他們一定也很惦記我。姐姐知道在哪兒?”
“當然,”白靜姝笑得十分陰冷,“只可惜啊,你那爹娘老子短命,現(xiàn)在早就化成一抔黃土了。你想見,只怕也見不成了。”
靜初搖頭:“我才不信呢,你在故意騙我。”
“我沒有騙你,”白靜姝認真道,“他們得了痢疾,臨死的時候良心發(fā)現(xiàn),托人給我往尼庵里帶了一封信,說明了當年將你我偷梁換柱的原委。
他們說,當年你娘難產(chǎn),你生下來就要死啦。你爹抱著你,四處求醫(yī)救命。
可你家家徒四壁,沒有銀子,眼瞅著走投無路,看到我白家高門大戶,心里頓生貪念。
你爹利用馴養(yǎng)的金雕,尋機將我叼走,把咱倆的襁褓互換,將你送進白家,冒充我享受榮華富貴。把我則遺棄到尼庵門口,然后遠走高飛。”
白靜初傻愣愣地聽著白靜姝講述當年原委,一言不發(fā)。
白靜姝又帶著十分的惡毒,恨聲道:“就是你,害我這些年流落尼庵,受了這么多的苦。果真報應(yīng)不爽,你爹娘老子全都死了!你也傻了!這都是你們應(yīng)得的!”
白靜初在白陳氏那里,就已經(jīng)聽到了關(guān)于身世的只言片語,如今從白靜姝口中得到證實,自己親生爹娘已然不在人世,心里便又悲又痛,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我不信,我阿爹阿娘臨死的時候為什么不給我寫信呢?”
既然他們出于愧疚,要讓白靜姝認祖歸宗,回到白家。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沒有給自己留下只言片語?
白靜姝在他們心里,不可能比自己這個親生女兒還重要!
白靜姝一噎:“我哪里知道,你去問你爹娘老子啊。”
“那我阿爹寫給你的信呢?”
“被我撕了。”
白靜初面上難掩失望:“那我去哪里找他們啊?”
“他們在地底下啊,你死了就能見到他們,跟他們團聚了。”白靜姝攛掇:“我要是你啊,我就去找他們。”
李媽在一旁終于忍不住:“靜姝小姐,你怎么可以這樣教唆我們小姐呢?她萬一真的……”
“閉嘴!”白靜姝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主子說話,哪里有你們奴才插嘴的份兒!”
李媽便噤聲不語。
靜初十分難過道:“那姐姐知道我家在哪兒嗎?你告訴我,我要回家。”
白靜姝一聽有門,只要能趕走她,她一個傻子,出了白家的門,肯定就回不來了。
“那個送信的人說,他們住的地方好像是叫松遠鎮(zhèn)什么的。”
“松遠鎮(zhèn)?在哪里啊?”
“離上京可不近,足足有四五百里地呢。”
“那我爹娘叫什么?”
“你爹姓李,叫李三。你娘就不知道了。”
白靜初眨眨眸子:“那你發(fā)誓,沒有說謊,否則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靜姝一噎:“我為什么要發(fā)誓啊,你愛信不信。”
“哼,就知道你是在騙我。”
“誰騙你啊,”白靜姝頓時有些著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母親。她也看過那封信,可以證明我所言不假。”
“那我等祖父回來,祖父才不會騙我。”
白靜姝終于失去耐心,氣急敗壞:“我看你壓根就不想走,舍不得白府的富貴。”
白靜初點頭:“對,我走了就吃不到珍饈齋的點心了。”
“白癡!你竟然敢涮我!”
“我又不是開水,怎么涮啊?”
白靜姝氣怒地瞪著她,終于無計可施,拂袖而去。
李媽慌忙上前勸說:“小姐你休要聽大小姐胡說八道,什么松遠鎮(zhèn),什么李三,只怕都是信口胡編了騙你的。如此等老太爺回府,她就能推卸責任。”
白靜初當然知道。從一開始,白靜姝痛快地和盤托出之時,就在懷疑。
三年前,自己就很執(zhí)著地追問白靜姝從何得知身世,她一直三緘其口,顧左右而言他,甚至不擇手段地除掉自己。
既然她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離開白府,應(yīng)當早就如實相告才對。
如今與三年前唯一不同之處,便是自己已經(jīng)癡傻,無依無靠,她認定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遠赴數(shù)百里之外,追查身世的能力。
所以,她的話定有不可告人之處。
但白靜姝適才又十分篤定,讓自己去向著白陳氏求證,也就是說明,她在白家人面前也是一樣的說辭。
子女大多會遺傳父母相貌,白景安,白景泰長得都像各自母親,白靜好的相貌則遺傳了白家二爺。
而白靜姝呢,正如雪茶所言,她與白家人長得一點也不像。
祖父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女難道就沒有一丁點的疑心?
白陳氏又為什么篤定她就是失散十六年的女兒?
看來,這個白靜姝有貓膩。
自己應(yīng)當派人摸一摸她的底細。
陳墨院。
白二叔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白二嬸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你倒是說句話啊,跟個鋸了嘴的悶葫蘆似的,簡直急死人了!”
白靜好坐在下首處,緊張地用指尖纏繞著裙帶,不時偷偷地瞧一眼一旁的嫂子薛氏。
白景泰的妻子,乃是藥商之女,上通朝廷,下連市集,半商半官的豪門富貴之家。
她娘家作為皇商,財力雄厚,嫁妝殷實,在府上出手相當闊綽,因此府中下人喜歡到她跟前討賞。
府上有什么風吹草動,全都逃不過她的耳目。
今日便是她,得到林家媒婆曾登門提親的消息,跑來白二嬸跟前通風報信。
白二叔重重地擱下酒杯:“你讓我說什么?難不成腆著臉去大嫂跟前,讓她將林家的親事說給靜好?門第相差這么懸殊,未必是好姻緣。”
“合著她白靜姝能嫁進侯府,咱靜好就不配進二品大員府?咱靜好比她白靜姝差到哪里去了?
再說了,林家主動找白府結(jié)親,那是相中了咱家門第嗎?是醫(yī)術(shù)!那林家小姨娘能救回來這條命,你功不可沒,怎么功勞就全都歸了他白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