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眉心顫抖。
他雖然不愿相信陳鶴松會背刺自己一刀,但事實卻已經擺在眼前。
對方嘴上口口聲聲說著抱歉,但卻趁著送禮上門的時機盜取了放在廚房灶臺旁的辣椒。
水仙樓此舉,顯然是想要自行培育種植!
“東家,這都怪我。”王大嫂看李牧臉色變得鐵青,心中頓時有些七上八下:“我想著坊子里都是自己人,便忘了將調料袋好好藏起來……”
“不關你事。”
李牧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需愧疚。
辣椒于大齊雖然是個新鮮玩意,可他既然已經決定了大范圍種植,那么種子便不可能不外泄。
雖然他可以將辣椒秧種在大龍山深處,命人專門看管,可依然無法完全避免。
從種植到收獲、再到運輸、制作成牛油膏等一系列工序中,難免有人會私自藏種,偷偷販賣出去。
李牧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所有人。
即便手下靠得住,這種農作物種在山中,大概率會有獸吃鳥吞,伴隨著糞便排泄在四處生根發芽。
最多兩三年,這玩意兒便會傳遍整個大齊。
李牧原本也只是這樣打算,只掙這兩三年的快錢,大撈一筆便轉攻其他行當。
可若水仙樓盜取了辣椒籽后勢必會影響他的計劃。
最重要的是……這是背叛!
“大嫂,此事不要聲張,你就當做全然不知。”李牧沉思片刻,開口吩咐道:“余下的事,我自己會辦。”
“我知道了。”她連連點頭。
李牧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陳鶴松畢竟和他有些交情,雖然大部分都是利益交換,但無論從王家之事還是馬幫的事上,他都是感激對方的。
而且現在春意坊和水仙樓還做著生意。
在沒有抓到實質性的證據之前,僅憑一個被挪動的調料袋,便要判處對方“死刑”,未免也有些太過武斷。
“賈川,這段日子找人盯著水仙樓,倘若發現什么異樣……”李牧讓王大嫂離開后,便喚來了賈川叮囑道:“便立刻回來稟報。”
賈川聞言有些意外。
這段時間,狩獵隊的漢子們和陳鶴松相處的不錯,彼此之間早已熟絡異常,如今卻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之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東家,發生什么事了?”
“放在廚房的辣椒可能被偷了。”李牧開口道。
“是剛才陳鶴松他們?”賈川愕然。
“……”李牧沉默許久,緩緩道:“我只希望是自己的判斷出錯了。”
生逢亂世,能夠遇到幾個能夠深交的朋友實屬不易。
他不希望陳鶴松走錯路,最終雙方成為對立。
……
另一邊,大龍山的建造也在黃文義指揮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短短數日,一條相對寬敞平坦的山道便被開辟了出來,直通當初選擇準備建造城莊的青殺原。
這里的一片參天大樹,也在勞工們的砍伐下漸漸減少。
“小五、二奎,別歇著了,快把木頭拉到旁邊去!”
大山深處,眾人熱火朝天的干著活,一名中年漢子擦著額頭的熱汗,沖著不遠處的年輕人道:“今天咱們分到的活兒輕松,晚上能早點下工,趕緊干完了事。”
“知道了!”年輕漢子回應著,兩人結伴抬起一棵鋸倒的樹干,向旁邊的空地而去。
就在此時,密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灌木叢被擠開,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從那個方向快速接近。
“嗷嗷……”
刺耳的嚎叫聲傳來,伴隨著濃郁的、撲面而來的腥臭味。
一頭通體灰黑,體格健壯的野豬赫然從灌木叢中跳出,出現在眾人面前。
它怒氣沖沖,鼻孔中噴出兩條白氣,看著前方數量眾多的人類卻依然沒有膽怯,反而不停用前蹄刨著地,做出一副攻擊的姿態。
“娘的……是野豬?”
在場的眾人見狀,忍不住倒退了幾步。
他們生活在大山附近,自然知曉這種畜生的厲害之處,頓時有些慌亂。
在民間一直有句古話,叫做一豬二熊三老虎。
這句話的含義指的并不是野豬比熊和老虎都強,而是指的這種畜生對人的危害系數高、攻擊性強,傷人的次數最多!
“都別動!攥緊家伙!”之前開口的中年漢子急忙出聲:“這附近肯定有它的老窩,咱們的動靜把它給驚了……”
果然,這句話剛出口不久,后方的灌木叢中再次有六七頭體型稍小一些的野豬跟了出來。
它們站在一起,就像是一支蓄勢待發的重騎兵,壓迫感十足。
“崔伍長。”
那兩名抬著樹干、距離野豬最近的年輕人聲音發顫,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小心翼翼的呼喊著:“我們倆咋辦?”
“把木頭放下,慢慢往后退。”中年漢子也盡量壓低聲音。
自從大龍山修建工作進入正軌后,狩獵隊的漢子們便不再整日監工,而是聽從李牧的號令,繼續在這附近十里八鄉進行收田、招工的事宜。
而勞工們雖然人數眾多,但卻沒有對付野獸的經驗。
面對這氣勢洶洶的一群野豬,他們也不知如何對付,只能盡量避免和對方發生沖突。
小五和二奎聞言,動作極為輕緩的將木頭放下,正準備慢慢拉開距離,但沒成想那為首的公豬卻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嚎叫了一聲便發瘋似的沖了上來。
一時間,場面瞬間陷入了混亂。
有人被嚇的尖叫連連,撒丫子四散奔逃。
幾名膽子大的漢子則直接抄起斧頭、刀鋸圍了過來,瞄準野豬的腦袋便掄了上去。
但這些畜生平日里在泥漿中打滾,閑來無事又常常在松樹上蹭動,皮毛上早就沾染了一層厚厚的松脂鎧甲,刀斧砍在身上,竟然冒出了火星!
嘭!
一名漢子來不及躲閃,被徑直撞的倒飛出去兩三米。
那公豬獠牙森森,一雙赤紅的小眼睛在人群中四處打量,突然,落在了臉色蒼白的黃文義身上。
來自野獸的敏銳直覺令它察覺到,在這群驚擾它老巢附近的“入侵者”中,這個是最弱的一個!
它毫不猶豫,宛若離弦之箭般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