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盯著手里那截斷裂的捆魂繩時,指節捏得發白。繩頭還殘留著淡紫色的煞氣,像蛇信子似的微微蠕動——這是幽冥蛇的毒煞,能在三息內融解魂器靈力。
半小時前,他和夏祎祥把瀨亮亮按在巷尾的墻根下。那時瀨亮亮被鎮獄棍砸中后心,正趴在地上咳黑血,王易甩出手腕上的捆魂繩,看著紅繩像活物似的纏上他的腳踝,還特意打了個“鎖魂結”——這是鬼差世家的獨門結法,除非用同源靈力解開,否則越掙越緊。
“押去地府接引點?!蓖跻滋吡颂邽|亮亮的腿,“讓判官審審他背后的黑夜組織?!?/p>
夏祎祥當時正蹲在旁邊檢查瀨亮亮的傷口,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點復雜:“他齒間有煞氣彈,小心點?!?/p>
王易沒太在意。地府接引點離這里不過百米,有他和夏祎祥押送,就算有煞氣彈也掀不起風浪??删驮谒麄儎傋叩较锟跁r,瀨亮亮突然發出一聲怪笑,緊接著,一股濃烈的腥氣從他嘴里炸開——是煞氣彈引爆了。
淡紫色的毒煞瞬間彌漫開來,王易下意識把夏祎祥往身后拉,同時揮起鎮獄棍想打散毒煞。可這煞氣比預想中霸道,剛碰到棍身的金光就“滋滋”冒煙,捆魂繩更是像被強酸潑過似的,瞬間斷成兩截。
“蠢貨!真以為能困住我?”瀨亮亮的聲音從毒煞里傳來,帶著癲狂的笑意,“黑夜組織很快會找到你們——尤其是林娜,她的詛咒快發作了!”
等毒煞散去,巷子里只剩那截斷繩和一灘黑血。王易追出去時,只看到街角閃過一道黑影,轉眼就消失在地鐵3號線的入口。
“追不上了?!毕牡t祥捏著斷繩,指尖泛出淡金的靈力,試圖追蹤氣息,卻搖了搖頭,“他用煞氣掩蓋了蹤跡。”
王易站在原地,后頸的贏勾圖騰突然開始發燙。不是被煞氣刺激的灼痛,是一種滾燙的漲感,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骨頭里鉆出來。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紋路里竟滲出暗金色的光,順著指縫往鎮獄棍上爬——棍身的符文突然亮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刺眼。
“這是……”王易猛地想起家族秘錄里的話,“鬼差三品……”
力量像潮水似的涌來,五感瞬間被放大:他能聽到地鐵隧道里列車行駛的震動,能聞到百米外垃圾桶里腐爛的氣味,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煞氣粒子——其中有一縷,正順著地鐵軌道往城郊飄去,是瀨亮亮的氣息。
可這力量帶來的不止是敏銳。他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情緒也變得極不穩定,剛才沒抓住瀨亮亮的懊惱,突然被放大成滔天的怒火,逼得他只想揮棍砸碎眼前的一切。
“你得控制住。”夏祎祥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她不知何時遞過來一片安魂草,葉片上的露珠泛著微光,“三品突破時,贏勾之力會沖擊神智,別被情緒帶偏?!?/p>
王易一把揮開她的手,安魂草落在地上。他抬起頭,眼里的暗金還沒褪去,死死盯著夏祎祥:“你早就知道我會突破,對不對?”
夏祎祥彎腰撿起安魂草,沒說話。
“你知道瀨亮亮會用煞氣彈,知道捆魂繩困不住他,甚至知道我會在今天突破三品!”王易上前一步,鎮獄棍在手里微微顫動,棍風掃得旁邊的垃圾桶“哐當”作響,“你根本不是判官派來幫忙的,你是來看著我什么時候能成為你們的‘武器’——看著我被贏勾之力吞噬,看著林娜被詛咒拖垮!”
“王易,別沖動。”夏祎祥的聲音依舊平靜,卻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手背在身后。
“沖動?”王易笑了,笑聲里帶著煞氣的嘶啞,“那你告訴我,為什么每次出事你都‘剛好’在場?為什么你對黑夜組織的手段這么清楚?為什么你明明只是個‘新同事’,卻能一眼看出我力量不穩?”
他突然揮起鎮獄棍,不是真的想打,卻用了三成力——足夠逼她露出破綻。金光裹著棍風掃向夏祎祥的肩膀,帶起的氣流吹得她額前的碎發都飄了起來。
可夏祎祥的動作比他更快。她側身避開的同時,抬手抓住了棍身。王易只覺得一股溫和卻沉重的力量從她掌心傳來,像按住了一頭狂奔的野獸——他的三成力,竟被她輕描淡寫地接下了。
“你……”王易瞳孔驟縮。
夏祎祥松開手,退開半步:“別逼我動手?!?/p>
“動手?你以為我怕你?”王易被徹底激怒了。三品的力量在體內瘋狂翻涌,暗金色的圖騰爬滿他的脖頸,鎮獄棍上的符文亮起,像纏繞著一條活的龍?!敖裉炷悴话言捳f清楚,就別想走!”
他猛地發力,鎮獄棍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撲夏祎祥的面門。這次用了八成力,金光幾乎凝成實質,連周圍的煞氣都被震得退開三尺。
夏祎祥終于變了臉色。她不再躲閃,雙手在胸前結印,掌心突然泛起土黃色的光——那光剛出現,王易就覺得腳下一沉,像是踩進了深泥,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鎮魂·縛!”夏祎祥低喝一聲,土黃色的光突然炸開,化作無數道繩索,順著王易的腳踝往上纏。那些“繩索”看似柔軟,卻比捆魂繩堅韌百倍,王易越是掙扎,勒得越緊,連贏勾之力的金光都被壓制得黯淡下去。
“怎么可能……”王易咬著牙,試圖用力量崩斷繩索,可土黃色的光里仿佛藏著大地的重量,無論他怎么發力,都紋絲不動。
夏祎祥走到他面前,土黃色的光在她掌心流轉:“我說了,別逼我?!彼职丛谕跻椎暮箢i,指尖的暖意順著圖騰滲進去——那股暖意剛碰到贏勾之力,就像冰水澆在烈火上,瞬間撫平了他體內的躁動。
王易的力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眼里的暗金漸漸消散。他看著夏祎祥近在咫尺的臉,突然覺得無比荒謬——自己拼盡全力的攻擊,在對方眼里竟像個笑話。
“你到底是誰?”他喘著氣,聲音里帶著脫力的沙啞。
夏祎祥收回手,土黃色的光和繩索一起消失。她撿起地上的安魂草,塞進王易手里:“等你能控制住三品的力量,再問這個問題?!?/p>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再回頭。巷口的風卷著落葉吹過,王易站在原地,手里攥著那片安魂草,掌心的溫度卻比草葉上的露珠更涼。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剛才發力時磨破的虎口還在滲血。贏勾之力還在體內緩緩流動,比突破前更強,卻也更陌生。
遠處的地鐵3號線傳來進站的鳴笛聲,悠長而沉悶。王易握緊安魂草,突然明白了——夏祎祥的實力、她的目的、瀨亮亮的逃脫,甚至他自己的突破,都只是這場局的冰山一角。
他現在要做的,不是追問答案,是變得更強。強到能親手抓住瀨亮亮,強到能看懂夏祎祥眼底的秘密,強到能護著林娜,不讓她被詛咒和黑夜組織拖入深淵。
王易把安魂草揣進兜里,轉身往地鐵口走。鎮獄棍在手里沉甸甸的,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有力量。三品的路才剛開始,他有的是時間,去弄清楚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