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河山 黑霧鎖谷，血光初現

野山萍分院外的黑風谷入口，修聯大軍的陣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面繡著的“守正辟邪”四個金字被谷口翻滾的黑霧映得忽明忽暗。雷嘯天立于陣前，紫金公服下的肌肉微微緊繃，半步通玄境的威壓如無形山巒壓在眾人心頭，將那些試圖攀附的黑霧逼退三尺。他左手按在劍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右手握著的傳訊玉符已泛起溫熱——那是左路陳長老傳來的最后訊息，說密道入口的防御比預想中更嚴密。

“玄塵兄，你聽。”雷嘯天側過頭，聲音壓得極低。

玄塵捧著青銅丹爐，爐身刻著的二十八宿星紋正緩緩流轉，聽到雷嘯天的話，他豎起耳朵，眉頭瞬間擰成疙瘩：“是生魂的哀嚎……萬魂陣的陣眼離谷口不遠，而且正在全力運轉。”他揭開爐蓋，里面堆疊的醒神丹正冒著絲絲白氣，丹香飄到修士隊列中，那些被黑霧侵擾得有些恍惚的弟子頓時精神一振，“最多半個時辰，這些丹藥的效力就會被怨氣沖散。必須在那之前找到陣眼，否則不用他們動手，我們的人自己就會心智失守。”

話音未落，谷內忽然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像是有無數枯骨在黑霧中摩擦。緊接著，數十道黑影撞破霧墻沖了出來，落地時發出沉悶的響聲。為首的是個**著上身的壯漢，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猙獰的刀疤，正是黑石幫的厲虎。他手里那柄門板寬的巨斧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火星，斧刃上還掛著暗紅色的碎肉，身后跟著的黑衣人個個眼神空洞，眼眶里淌著黑血，嘴角掛著涎水，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雷嘯天！別在那兒裝模作樣了！”厲虎咧開嘴，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笑容，唾沫星子混著黑血濺在胸前的護心鏡上，“李老說了，你們這些偽君子的骨頭最硬，正好用來喂陣眼！有種的就進來，讓老子把你們的骨頭一根根敲碎！”

他身后的黑衣人忽然齊刷刷地抬起頭，黑洞洞的眼眶望向修聯隊列，同時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那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牙齒，而是像野獸一樣磨得鋒利，泛著青黑色的寒光。

雷嘯天的長劍“噌”地出鞘，金色的靈力順著劍刃流淌，在劍尖凝成寸許長的芒：“修聯宋長老！”

“在！”宋長老（靈韻中期）應聲出列，他手中的虎頭槍“嗡”地一聲震顫，槍纓上的紅綢無風自動，“請盟主下令！”

“率三十精銳為先鋒，以‘七星槍陣’破開他們的前陣！記住，非必要不與活尸纏斗，先撕開一道口子！”雷嘯天的目光掃過那些黑衣人，“這些東西已經不是人了，不必留手！”

“得令！”宋長老轉身，槍尖指向黑霧，“第一隊跟我來！槍出如龍，直搗中宮！”

三十名修聯弟子迅速結成槍陣，七桿長槍在前，二十三人在后組成兩翼，靈力注入槍身，三十道金色槍芒在陽光下匯成一道洪流，朝著黑衣人陣列沖去。

“殺！”厲虎咆哮著揮起巨斧，他身后的黑衣人如同被捅了窩的馬蜂，嘶吼著迎向槍陣。最前排的三個黑衣人被槍芒貫穿胸膛，身體像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但詭異的是，他們落地時并未死去，而是手腳并用在地上爬行，被洞穿的胸膛里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黑色粘液，傷口處的皮肉還在瘋狂蠕動，似乎要重新長合。

“是血煞術煉制的活尸！”玄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親眼見過這種邪術的可怕，“尋常刀劍殺不死他們，必須用至陽靈力或火焰毀掉他們的丹田！”

一名年輕的修聯弟子沒聽清玄塵的話，見活尸爬來，下意識地揮劍斬下，竟直接將那活尸的頭顱砍了下來。可沒了頭的尸體依舊在地上扭動，雙手反而抓住了他的腳踝，鋒利的指甲瞬間劃破了他的護腿，深深嵌入皮肉。

“啊——！”那弟子發出凄厲的慘叫，低頭一看，被抓傷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黑色順著血管蔓延，不過三息時間就爬到了膝蓋。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左腿正在失去知覺，一股冰冷的麻痹感順著脊椎直沖頭頂。

“快砍斷他的腿！”宋長老回頭瞥見，急聲大喊。

可已經晚了。那弟子的眼睛瞬間布滿血絲，嘴角流下黑涎，竟反手一劍刺向身旁的同門：“嗬……一起……死……”

他身旁的修士猝不及防，被刺中肩膀，痛呼著后退。另一名修士眼疾手快，揮劍斬斷了那被感染弟子的左腿，黑色的血液噴濺而出，落在雪地上，竟滋滋地冒起白煙。但那弟子并未死去，依舊在地上翻滾嘶吼，很快就徹底失去了人形，變成了一具只有上半身的活尸。

這一幕讓沖鋒的槍陣出現了瞬間的停滯。宋長老心頭一沉，槍尖一抖，挑飛撲向自己的兩名活尸，厲聲喝道：“不要看！不要停！他們已經死了，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安息！”

他槍出如電，不再攻擊活尸的軀干，而是精準地刺向它們的丹田。金色槍芒沒入，活尸的動作頓時僵住，身體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干癟下去，最終化為一灘黑泥。

“玄淵長老！”雷嘯天見先鋒陣受挫，立刻揚聲道。

“來了！”丹鼎修大的玄淵（靈韻后期）早已準備好了符箓，他雙手一揚，三張黃符脫手飛出，在空中化作三條丈許長的火龍。火龍裹挾著灼熱的氣浪沖入黑霧，所過之處，那些原本撲向槍陣的活尸頓時被點燃，發出殺豬般的凄厲慘叫。

“嗷——！”活尸在火焰中瘋狂掙扎，身上的黑色粘液被灼燒得滋滋作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臭味。它們試圖撲向旁邊的同伴滅火，卻反而將火焰引了過去，轉眼間就有十余具活尸被燒成了焦炭。

“好！”修聯修士見狀士氣大振，跟著火龍的軌跡繼續沖鋒。一名手持長刀的修士效仿宋長老的手法，刀刀劈向活尸丹田，很快就斬殺了三具活尸，他忍不住喊道：“這些怪物怕火！大家用火攻！”

“想得美！”厲虎怒吼著沖了上來，他那柄巨斧帶著濃郁的黑氣，一斧就將一條火龍劈散，火星四濺。他盯著宋長老，眼中滿是嗜血的光芒：“老東西，你的對手是我！”

巨斧帶著破風之聲橫掃而來，宋長老不敢硬接，側身避開，槍尖順勢撩向厲虎的手腕。厲虎手腕一轉，巨斧回帶，斧柄撞在槍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宋長老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虎口瞬間震裂，長槍險些脫手。

“靈韻中期？不過如此！”厲虎獰笑著再次揮斧，他的修為只是凝元巔峰，卻仗著巨斧的重量和體內的魔氣，竟硬生生壓制住了宋長老。

谷內的廝殺瞬間進入白熱化。修聯的靈光與活尸的黑氣交織碰撞，形成一片混亂的光海。不時有修士被活尸撲倒，發出絕望的慘叫，很快就化作新的活尸加入敵陣。蘇云帶著五名丹鼎弟子緊跟在沖鋒隊列之后，她鍛體九階的體魄讓她在混亂中異常靈活，總能避開活尸的撲咬。

“快！給他服下解毒丹！”蘇云沖到一名被活尸抓傷手臂的修士身邊，迅速掏出一枚墨綠色的丹藥塞進他嘴里，同時用銀針刺破他的指尖，擠出黑色的血液。

那修士臉色慘白，服下丹藥后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痰帶著黑色的血絲：“蘇……蘇姑娘……后面……后面還有更多……”

蘇云回頭望去，只見黑霧中影影綽綽，竟還有上百道黑影在蠕動，顯然是更多的活尸正準備沖出來。她的心沉了下去，藥簍里的解毒丹已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就算不被活尸殺死，尸毒也會奪走大半修士的性命。

“玄塵大師！解毒丹不夠了！”蘇云朝著陣后大喊。

玄塵正全神貫注地維持著丹爐的運轉，聞言額頭滲出冷汗：“用清心散代替！先穩住心神，延緩尸毒蔓延！”他此刻也顧不得節省藥材了，抓起一把散發著清香的藥粉，用靈力裹著撒向戰場。

清心散的效果遠不如解毒丹，只能讓被感染者暫時保持清醒，但黑色的尸毒依舊在緩慢蔓延。一名中年修士看著自己手臂上不斷上爬的黑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對身旁的師弟喊道：“阿杰，給我個痛快！別讓我變成那種怪物！”

他的師弟淚如雨下，卻咬著牙搖了搖頭：“師兄，挺住！蘇姑娘說會有辦法的！”

可話音未落，那中年修士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眼睛瞬間變得血紅，反手一掌拍在師弟胸口。他的師弟猝不及防，被拍得倒飛出去，口吐鮮血。

“嗬……殺……”中年修士晃了晃腦袋，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意識，他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忽然撿起地上的長劍，毫不猶豫地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這一幕讓周圍的修聯修士心頭巨震，連沖鋒的勢頭都緩了下來。

雷嘯天一劍劈開撲向自己的活尸頭領，看著戰場上不斷出現的犧牲，臉色凝重如鐵。他瞥了一眼玄塵，見丹爐上的靈光越來越黯淡，知道醒神丹的效力快到極限了——已有不少修士眼神開始恍惚，握著兵器的手微微顫抖，顯然是被黑霧中的怨氣侵入了心神。

“玄塵兄，還能撐多久？”雷嘯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玄塵的臉色比紙還白，他連續催谷靈力煉制丹藥，靈韻大圓滿的修為也有些吃不消了：“最多一刻鐘……雷兄，不能再等了，必須想辦法找到陣眼！”

就在這時，雷嘯天手中的傳訊玉符忽然變得滾燙，一道急促的靈力波動傳來。他握住玉符，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怎么了？”玄塵察覺到他的異樣，急忙問道。

“左路……陳長老他們在密道被伏擊了。”雷嘯天的聲音冷得像冰，“密道里布了‘化靈陣’，他們的靈力被壓制，現在被困在狹窄的通道里，根本沖不出來。”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澆在所有人頭上。左路是負責解救被困修士和尋找陣眼側翼的，如今被困，等于斷了他們的一條臂膀。

黑霧中，厲虎注意到修聯的攻勢放緩，頓時狂笑起來：“哈哈哈！沒力氣了嗎？告訴你們，這才只是開始！李老說了，要把你們一個個煉成最厲害的血煞！”

他猛地一斧逼退宋長老，巨斧指向雷嘯天：“雷嘯天，有本事你自己來啊！看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斧頭硬！”

雷嘯天沒有理會厲虎的挑釁，他望著谷內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霧，那里隱約傳來更凄厲的嘶吼，顯然萬魂陣的陣眼就在其中。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必須冒險了。

“玄青主院風長老！”雷嘯天揚聲道。

“在！”風長老（靈韻后期）從隊列中走出，他手中的折扇已經打開，扇骨上的靈光閃爍不定。

“你帶二十名擅長速度的弟子，從右側山壁繞過去，盡量靠近黑霧中心，查探陣眼的具體位置！”雷嘯天的聲音斬釘截鐵，“記住，只查探，不戀戰，一旦暴露立刻撤退！”

風長老臉色微變：“盟主，右側山壁地勢險要，而且……”

“我知道有風險。”雷嘯天打斷他，“但我們沒有時間了。”

風長老看著戰場上不斷倒下的修士，咬了咬牙：“屬下遵命！”

他迅速點了二十名身形矯健的弟子，借著山石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右側山壁移動。

雷嘯天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又看向依舊在瘋狂反撲的活尸，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長劍。他知道，接下來的一刻鐘，將是決定這場戰役走向的關鍵。而黑風谷深處的黑霧里，正有一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