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河山 昔日同門，今日刀兵

楚清瑤體內涌入的黑氣如沸騰的巖漿，在她周身炸開，形成一道黑色的氣浪。偽靈韻境的威壓如重錘般砸在望樓頂層，沈硯剛從地上爬起來，又被這股威壓按得單膝跪地，胸口的傷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聚氣六階的靈力在體內亂撞，竟連抬起頭的力氣都快沒了。

蘇云捂著流血的手臂，臉色慘白如紙。那道被銹劍劃破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黑色的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面上暈開一朵朵詭異的花。她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力量順著傷口往上爬，試圖侵蝕她的經脈，只能拼盡鍛體九階的力氣死死壓制，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林溪月趴在地上，后背的掌印已變成青黑色，聚氣九階的靈力紊亂得像團亂麻。她想撐起身體，卻只覺得眼前發黑，流霜劍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看著楚清瑤那張被黑氣扭曲的臉，她的心臟像被無數根針同時扎穿，疼得幾乎窒息。

“清瑤……你醒醒啊……”林溪月的聲音微弱得像蚊蚋，眼淚混合著嘴角的血沫滾落，“我們說好要一起參加宗門大比的……你忘了嗎？”

楚清瑤沒有任何回應。她的頭發被黑氣托起，狂亂地飛舞，原本靈動的眼眸徹底被黑色吞噬，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虛無。她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掌心凝聚起一團濃郁的黑氣，那黑氣中隱約能看到無數掙扎的人臉，正是被萬魂陣吞噬的生魂。

“死……”楚清瑤的聲音變得如同無數人在同時嘶吼，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她掌心的黑氣猛地射出，化作一條黑色的巨蟒，張開血盆大口撲向離她最近的林溪月。

“溪月！”云澈目眥欲裂，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用身體擋在林溪月身前。他運轉全身的黑暗靈力，在身前凝成一面黑色的盾牌。這面盾牌由純粹的黑暗靈力構成，邊緣泛著淡淡的銀光，是他凝元初期能凝聚的最強防御。

“噗——”

黑色巨蟒撞在盾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云澈只覺得一股沛然巨力傳來，仿佛被一座大山迎面撞上，喉嚨一甜，噴出一大口鮮血。黑暗盾牌劇烈震顫，表面出現無數裂紋，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云澈！”蘇云急得大喊，從藥簍里掏出一把銀針，用盡全身力氣擲向楚清瑤。那些銀針上淬了特制的清心散，雖然未必能傷到偽靈韻境的楚清瑤，卻能暫時干擾她的氣息。

銀針帶著破空聲射向楚清瑤的面門，卻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被黑氣擋下，紛紛落地。但這短暫的干擾卻給了云澈喘息之機。他咬緊牙關，將凝元初期的靈力催動到極致，黑暗盾牌上的裂紋竟緩緩愈合了幾分。

“沈硯！帶她們走！”云澈嘶吼著，聲音因劇痛而變形，“這里我來拖住！”

沈硯掙扎著站起身，他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他一把扶起林溪月，又看向蘇云：“能走嗎？”

蘇云點點頭，強忍著手臂的劇痛，撿起地上的藥簍：“我沒事！你照顧好溪月姐！”她掏出一枚解毒丹塞進嘴里，又將另一枚塞進林溪月口中，丹藥的清涼瞬間緩解了幾分痛苦。

兩人攙扶著林溪月，踉踉蹌蹌地退到樓梯口。陸明遠不知何時已經倒下，大概是沈硯沖上來時趁亂將他打暈了過去。沈硯回頭看了眼被黑氣包裹的云澈，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們在樓下等你！千萬別死！”

云澈沒有回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清瑤身上。黑暗盾牌越來越薄，他能感覺到楚清瑤的力量還在不斷攀升，那股偽靈韻境的威壓如同實質，壓得他骨骼咯吱作響。

“必須想辦法破掉她的控制……”云澈的大腦飛速運轉，目光掃過楚清瑤周身的黑氣，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那些黑氣雖然狂暴，卻在她心口的位置微微凝滯，像是被什么東西阻擋了片刻。

“是她的本命靈力！”云澈心中一動，“她還在抵抗！”

楚清瑤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眼中的黑氣更加濃郁。她左手一揮，石柱上的魔紋瞬間亮起，無數怨魂順著地面的紋路爬向云澈，張開尖利的爪子撕扯他的靈力護盾。

“清瑤！看著我！”云澈猛地撤掉黑暗盾牌，任由那些怨魂撲到身上。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有無數冰針在扎他的經脈，但他強忍著痛苦，直視著楚清瑤的眼睛，“你還記得這枚玉佩嗎？”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半塊的白玉佩，那是當年他們三個剛入野山萍時，一起在山下的玉器鋪買的，每人半塊，說是要做一輩子的朋友。玉佩上還刻著一個小小的“瑤”字。

楚清瑤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猛地一縮。掌心凝聚的黑氣出現了瞬間的停滯，周身狂暴的氣息也紊亂了幾分。

“就是現在！”云澈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將黑暗靈力運轉到極致，身體化作一道黑影，貼著地面滑向石柱。他避開楚清瑤下意識拍出的黑氣，右手緊緊握住那三枚破陣符，左手則將那半塊玉佩擲向楚清瑤。

玉佩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楚清瑤的腳邊。她低頭看著那枚熟悉的玉佩，眼中的黑氣劇烈翻滾，似乎有兩股力量在她體內瘋狂撕扯。

“啊——！”楚清瑤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雙手抱住頭，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她心口的位置亮起一點微弱的白光，那是她尚未被完全吞噬的本命靈力，此刻正頑強地抵抗著外來的黑氣。

云澈趁機沖到石柱前，看著柱身上瘋狂游走的魔紋和那些嘶吼的怨魂，他深吸一口氣，將三枚破陣符同時按了上去。黃符與黑色石柱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金光，符文如活過來般沿著魔紋蔓延，所過之處，黑色的魔氣滋滋作響，怨魂的嘶吼變成了驚恐的哀嚎。

“不——！”楚清瑤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和絕望。她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阻止，又似乎想抓住什么。

石柱劇烈震顫起來，頂端的黑色珠子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金光與黑氣在柱身上激烈碰撞，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光帶。整個望樓都在搖晃，墻壁上的磚石簌簌掉落，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清瑤！”云澈看著楚清瑤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清明，心中劇痛。他知道，破陣的瞬間，依附在她身上的黑氣也會反噬，以她聚氣五階的修為，恐怕很難承受。

在金光徹底吞噬石柱的前一刻，云澈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猛地回身，運轉黑暗靈力，將楚清瑤一把攬入懷中。同時，他將體內僅存的靈力全部注入破陣符中。

“轟隆——！”

金光徹底爆發，將整個望樓頂層照得如同白晝。黑色石柱寸寸碎裂，那些被囚禁的怨魂在金光中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空氣中。依附在楚清瑤身上的黑氣失去了陣法的支撐，瞬間暴走，瘋狂地反噬她的經脈。

云澈抱著楚清瑤，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黑氣的沖擊。黑暗靈力與魔氣激烈碰撞，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經脈在寸寸斷裂，眼前一陣陣發黑，但他死死抱著懷里的人，不肯放手。

“云澈……”楚清瑤在他懷里緩緩睜開眼睛，黑氣退去的眼底露出一絲微弱的光彩。她看著云澈蒼白的臉，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對不……起……”

話音未落，她便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金光漸漸散去，望樓頂層一片狼藉。黑色石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地碎石。云澈抱著楚清瑤，緩緩癱坐在地，凝元初期的靈力徹底耗盡，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

樓梯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硯和蘇云攙扶著林溪月沖了上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三人都松了一口氣，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云澈！”蘇云撲過來，拿出最好的療傷丹塞進他嘴里，“你怎么樣？別嚇我！”

云澈虛弱地笑了笑，指了指懷里的楚清瑤：“她……沒事了……”

林溪月看著昏迷的楚清瑤，又看看滿身是傷的云澈，淚水止不住地流：“謝謝你……云澈……”

沈硯拍了拍云澈的肩膀，這個向來大大咧咧的少年此刻聲音哽咽：“好兄弟……我們贏了……”

遠處的黑風谷中，失去了萬魂陣支撐的黑霧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些被控制的活尸和修士紛紛倒地，恢復了神智。雷嘯天看著散去的黑霧，感受著空氣中漸漸消散的怨氣，激動得放聲長嘯：“破陣了！我們贏了！”

望樓頂層，陽光透過破損的屋頂照了進來，落在云澈和他的同伴們身上，帶著久違的溫暖。雖然每個人都傷痕累累，精疲力盡，但他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這場戰斗，他們贏了。

但云澈知道，這只是開始。李青山和那個從雪城逃出來的墨玄還在，更大的危機還在等著他們。他望著窗外漸漸放晴的天空，握緊了拳頭。只要他們四個還在一起，就沒有什么困難是克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