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幣是能賺錢的,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這也解釋了前世世界各國的貨幣發(fā)行權為何大多牢牢掌握在國家手中,國家憑借對貨幣發(fā)行的絕對控制,實現宏觀經濟調控,穩(wěn)定金融秩序。但美國的情況卻截然不同,作為全球金融體系的核心支柱之一,美國的貨幣發(fā)行機構美聯儲,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由國家主導,而是屬于私人性質。美聯儲的股東由眾多私人銀行構成,這種特殊的架構使得美國政府在財政運作上處境微妙。美國政府自身并沒有獨立的貨幣發(fā)行權,實際運行中,美國政府主要依靠向美聯儲借貸來維持各項開支,從龐大的軍費預算到民生福利項目,無一不是依賴這種借貸關系,由此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經濟運轉模式。明朝末年,鑄幣領域亂象叢生。私鑄之風盛行,民間私鑄錢幣的質量參差不齊,大量劣幣充斥市場。官方鑄幣也面臨諸多問題,為應對財政危機,政府頻繁更改鑄幣規(guī)制,導致貨幣體系混亂不堪。在此情形下,究竟是怎么賺錢,很多人都不甚了解。林宇在房內來回踱步,心中暗自思量,鑄造銀幣時,純銀質地偏軟,易磨損變形,為增強硬度、延長銀幣的流通壽命,必須添加其他硬金屬。以著名的袁大頭為例,它采用銀九銅一的配比。在當時白銀價格居高不下的情況下,銅的市場價格相對低廉,其成本在整個鑄造成本中占比極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十分之一的白銀被銅替代,就意味著鑄幣過程中憑空多了一筆利潤,成為鑄幣方不可忽視的盈利來源 。
再者,古代的火耗制度在這一系列運作中堪稱關鍵環(huán)節(jié)。火耗一詞,最早可追溯至明朝名相張居正大力推行的一條鞭法。彼時,張居正力推改革,將各類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合并為征收銀兩,按畝折算繳納。這一極具前瞻性的舉措,使得銀兩自此正式納入國家稅收體系,深刻影響了此后數百年的經濟格局。
在實際征收過程中,州縣所收上來的多為零散碎銀,這些散碎銀兩形態(tài)各異、成色不一,難以直接用于大規(guī)模的運輸和結算。為解決這一難題,官府便需將其熔鑄成形制統(tǒng)一、重量標準的大元寶。然而,金屬在熔煉過程中,由于高溫氧化、雜質揮發(fā)等原因,必然會產生一定的損耗,這部分損耗便被稱為火耗。
敏銳的明清官吏們很快就發(fā)現了這其中潛藏的斂財之道。在那個時期,被世人譽為清官者,每收一兩銀子,便加收三錢火耗,而那些貪官污吏更是變本加厲,毫無底線地肆意盤剝。需知,古代計量體系中一斤為十六兩,如此算來,三錢火耗就相當于本金的五分之一。如此高額的附加費用,無疑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重重地壓在普通百姓的肩頭,使得百姓的生活愈發(fā)艱難困苦。
不過,林宇心中已然有了清晰的盤算。他深知過度壓榨商業(yè)發(fā)展絕非長久之計。他計劃每兩銀子僅收取二錢火耗,如此一來,既能在鑄幣過程中保證可觀的利潤,又不會像那些貪婪的官吏一般,對百姓進行無度的壓榨。以萬兩白銀鑄幣來計算,這二錢火耗便能帶來 12% 的純利潤,可謂是在商業(yè)利益與民生考量之間尋得了一個精妙的平衡。
正思索間,房門被輕輕敲響,葉夢珠帶著幾個手下匆匆趕來,手里還抱著一摞文書。“大人,去江南打探消息的人已準備妥當,明早就可以出發(fā)。” 葉夢珠說著,將文書放在桌上,“這是江南商會、神工堂的資料,還有水利壓鑄機的傳聞。”
林宇回過神,指著桌上的筆記,向葉夢珠說道:“夢珠,你看,鑄造銀幣的利潤,遠不止表面那么簡單。就說這金屬配比和火耗,里頭藏著大學問。而咱們要想高效鑄幣,還得依靠先進的鑄幣機。” 他拿起一本古籍,翻到記載張居正 “一條鞭法” 的頁面,一邊比劃一邊解釋:“傳統(tǒng)鑄幣靠范鑄、母錢翻鑄,效率低、誤差大。咱們要找的水利壓鑄機,可是個稀罕物件。它以水力驅動,通過巨大的水壓將金屬胚料沖壓進模具,一次就能成型。”
葉夢珠湊近細看,皺著眉頭問:“可這損耗,難道不能準確計算嗎?為何會成了官吏斂財的手段?”
林宇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筆在紙上畫了個簡易示意圖:“普通鑄幣,像用陶范,得一塊一塊做,不僅耗時,鑄造時金屬流動不均,錢幣厚度、圖案容易有偏差。水利壓鑄機就不同,只要模具精度夠,沖壓出來的銀幣重量、圖案分毫不差。而且它靠水力持續(xù)運轉,一天能鑄出上千枚,抵得上幾十個鑄幣工匠的工作量。”
他微微停頓,端起茶盞輕抿一口,似在思索如何措辭,而后繼續(xù)道:“正常熔煉之時,銀這種金屬在高溫環(huán)境下,極易與氧氣發(fā)生化學反應。在熊熊爐火的炙烤中,銀漸漸化作液態(tài),與此同時,那裊裊升騰的青煙里,便夾雜著生成的銀氧化物,就此揮發(fā)逸散于無形。不僅如此,所用的坩堝等器具,其材質也會在不經意間吸附少量銀質,就如同海綿吸水一般,雖不易察覺,卻實實在在造成了損耗。理論上講,這些損耗通過一些方法能夠大致估算,然而,這熔煉工藝復雜多變,各地情況又不盡相同,故而并沒有一個能放之四海而皆準、嚴格統(tǒng)一的標準。這可就給了官吏們可乘之機,他們借此漏洞,堂而皇之地自行決定每兩銀子該收多少火耗,肆意中飽私囊。”
“具體怎么操作呢?” 葉夢珠好奇地問。
“就拿清官收三錢火耗來說,” 林宇耐心解釋道,“在彼時的賦稅體系下,百姓若需繳納一兩銀子的稅賦,按慣例,實際得交付一兩三錢。官吏們會一絲不茍地在賬本上如實記錄,詳盡載明每一筆收支明細。之后,他們會將這些零碎的散銀集中起來,送去專門的熔煉場所。然而,經實際操作與核算可知,真正在熔煉過程中產生的損耗,可能僅有一錢,甚者更少。如此一來,多收的那兩錢銀子,便成了一筆可自由支配的‘灰色收入’。一部分悄無聲息地落入了官吏個人的腰包,用以改善自身生活,添置田產、購置華服等;另一部分則被用以填補官府在其他方面的虧空,諸如修繕衙門、購置官用物資時產生的資金缺口 。”
“那貪官豈不是更過分?”
“沒錯!” 林宇重重地點頭,神情中滿是憤懣,“貪官蠹役在火耗征收上,可謂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常常肆意將火耗提至五錢甚至更高,全然不顧百姓死活。在熔煉環(huán)節(jié),更是暗箱操作,手段極為隱蔽。鑄幣所用金屬原料在熔煉過程中,實際損耗不過一錢之數,然而,負責此環(huán)節(jié)的官吏卻蓄意虛報,公然對外宣稱損耗高達五錢。這般明目張膽的虛報行徑,使得中間平白多出來的四錢差額,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落入了他們自己的腰包,成為其中飽私囊的不義之財還有那秤量之時,所用之秤精準度存疑,大秤進小秤出,在稱重間便將百姓的血汗錢克扣盤剝。這般行徑,使得百姓所交賦稅遠遠超出實際損耗,民生艱難,苦不堪言。”
他放下筆,神色嚴肅地說:“咱們鑄幣,也要利用火耗,但必須建立嚴格的標準和監(jiān)管。只收二錢火耗,而且要讓百姓清楚知道,這火耗是用來彌補正常的熔煉損耗,多余的分文不取。”
“原來如此!” 葉夢珠恍然,眼中滿是欽佩,“大人思慮深遠,如此一來,又能多賺 12% 的利潤。只是,如何讓百姓和官府認可咱們的火耗?”
“這便要靠銀幣的質量與信譽。” 林宇神色凝重,緩緩起身,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到窗邊。他目光如炬,望向窗外那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街道,只見人來人往,叫賣聲、談笑聲交織一片,一片繁榮市井之景。“咱們鑄造的銀幣,成色、重量都要統(tǒng)一標準,切不可有絲毫偏差。務必比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參差不齊的銀錢更可靠,讓百姓一眼便能看出差別。唯有如此,百姓用起來才會放心。百姓一旦認可,火耗之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而且從鑄幣技術來看,有了水利壓鑄機,模具便能越發(fā)精準耐用,人力耗費也會減少,成本隨之降低,如此一來,利潤空間自然也就越高。”
“大人,您看這鑄造工藝,我在古籍里也查到些門道。” 葉夢珠翻開一本泛黃的書卷,指著上面的記載說道,“古代鑄幣,前期多用范鑄法。從春秋戰(zhàn)國到秦漢,陶范鑄幣極為常見。就拿山西夏縣禹王城遺址出土的西漢錢幣范來說,范面設兩豎行幣型,每行 9 枚,一次便能鑄出 18 枚錢幣。但陶范易碎,平均每塊范只能使用 3 - 5 次,且制作一塊陶范需耗費 3 日工時,人工成本頗高。石范質地緊密,能使用 20 - 30 次,像 20 世紀 50 - 80 年代,內蒙古包頭窩土爾戰(zhàn)國遺址就采集到 3 件石制‘安陽’方足布范,可其制作材料稀缺,開采運輸成本大。金屬范中,銅范又最為常用,山東曾出土戰(zhàn)國時期燕國銅范,陜西鳳翔、岐山一帶也有秦‘半兩’銅范現世,銅范雖耐用,但制作工藝復雜,成本是陶范的 5 倍有余。”
林宇聽得入神,不住點頭:“這范鑄法雖經典,但效率終究有限。而水利壓鑄機配合母錢,工序簡化不少。”
“如此說來,咱們若采用這水利壓鑄機,定能事半功倍。” 葉夢珠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林宇微微頷首,神情凝重且語氣堅定,“銀子絕非糞土,而是鋒利無比的刀劍!用之得當,可護國佑民,筑牢社稷根基;用之偏邪,則如同自掘墳墓,足以令一族覆滅 —— 在這混沌世道,槍炮雖具毀傷之力,卻遠不及人心叵測,而在人心的諸多陰暗面里,對銀子那無休無止的貪婪之心,堪稱最為陰毒。再者,我并非守財奴,咱們賺得再多的錢財,最終都是要花出去的。咱們得砸下幾十萬、幾百萬兩銀子,去收買基層官吏,從根基處著手,徐徐圖之。咱們的目標,是要一個縣接著一個縣,如蠶食桑葉一般穩(wěn)步推進。瞧那成都府,作為蜀地首善之區(qū),商貿繁榮、人口眾多,拿下此地,意義重大;還有重慶府,扼守長江要津,乃交通樞紐與商貿重鎮(zhèn);保寧府,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戰(zhàn)略地位不容小覷;順慶府,農業(yè)根基深厚,掌控此處,于糧草補給大有裨益;夔州府,坐擁險峻山川,是蜀地門戶。除了這幾大府,周邊各縣,咱們也不能放過,一個一個地,將其納入掌控之中。”林宇轉過身,目光炯炯地看向葉夢珠,“我們要讓百姓知道,我們鑄的錢,是好錢,我們收的火耗,是合理的。”
“要錢咱們給錢,不要錢的咱們就要他們的命,凡是投誠過來的都給老子寫血書,按手印讓他們明面上是大明的臣子,但是私下都是咱們的走狗……”
“既然大明根已經爛透了,那老子不用清官,我們用貪官行不行?我就不信我不能開出一片朗朗乾坤。”林宇越說越激動,眼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那宏偉的藍圖在徐徐展開。他握緊拳頭,語氣堅定地繼續(xù)說道:“有了這些基礎,咱們就能逐步掌控地方經濟,進而影響朝堂。這鑄幣之事,便是咱們開啟這宏大棋局的第一步,一步都不能錯,一步都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