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項煜,身為典型的傳統文人,卻未習得文天祥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的氣節,亦無林則徐 “*********,豈因禍福避趨之” 的擔當。他雖飽讀詩書,卻將文人性格中的怯懦與算計發揮到極致。在他心中,“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乃是至理名言,一旦察覺危險,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保全自身性命。平日里,但凡有利益可圖,他絕不放過,哪怕是蠅頭小利,也要費盡心思收入囊中,這些自私自利的小心思,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若說他是清官,倒也有幾分道理。在大明官場那貪腐成風的渾濁泥沼之中,別的官員恨不得將一府的油水刮干,而他收取一府火耗僅占三分。相較于那些動輒貪墨無度的官員,項煜這般行徑,在當時的環境下,竟也顯得如一股清流,可這 “清流”,不過是在渾濁官場中稍顯不那么污濁罷了,本質上,仍是為了自身利益權衡的結果。
* 這位知府平日里總將 “清正廉潔” 四字掛在嘴邊,擺出一副剛正不阿的清官做派,可內里卻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每逢民間打官司,他表面上一本正經地升堂斷案,背地里卻兩頭討好、收受錢財。城中往來的富商巨賈,只要有求于官府,他都來者不拒,欣然笑納賄賂。不僅如此,他還熱衷于和商人合伙做生意,利用自己的職權之便,為合伙生意大開綠燈,從中謀取巨額利益。
在他管轄的行政機構里,人員編制混亂不堪,職位空額竟高達近百個,而這些空額都成了他中飽私囊的手段。他每月虛報這些空缺職位的俸祿,將銀子盡數收入自己囊中。此人不上不下,既沒有勇氣像那些大貪官一般肆意妄為、大肆斂財,又不甘于像真正的清官那樣過清苦日子,一心只想舒舒服服地撈取好處,逍遙度日。
論起犯下的罪行,雖說還夠不上殺頭之罪,可也絕無可能青史留名。在他的任期內,老家的田地日益增多,都是用不義之財購置而來。家中小妾已經娶了三房,個個年輕貌美,供其享樂。那些沾親帶故的親戚們,也都靠著他的權勢,在當地耀武揚威,吃香喝辣,盡享榮華富貴 。像項煜這種人,在大明官吏層里一抓一大把,溫體仁就愛和這種地方官打交道,有**又膽小。朝廷也放心,覺得這種人能放心用。所以這些年,項煜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順風順水。
但今天,一切都變了。望著林宇遞來的黑熊的腦袋,那血漬順著脖頸緩緩滴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灘暗色。項煜只覺眼前景象陡然模糊,呼吸也急促起來,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地從腦門簌簌滾落,順著臉頰蜿蜒而下,瞬間便打濕了衣領。
“項煜啊,我真是做夢都未曾料到,你身為朝廷命官,竟做出通匪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更令人發指的是,你還勾結那臭名昭著的黑風寨,妄圖謀害我這同為朝廷命官之人!” 林宇言辭激烈,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癱倒在地的項煜,隨后緩緩展開手中那份皺巴巴的紙張,聲音陡然提高,“瞅瞅,這便是黑風寨二當家黑熊親自寫下的供詞,為了拿到這份鐵證,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林宇悠然自得地踱步至項煜的書桌前,修長的手指穩穩端起那只精致的蓋碗。剎那間,一股馥郁的頂級龍井香氣裊裊升騰而起,絲絲縷縷鉆進他的鼻腔。他微微瞇起雙眼,鼻翼輕動,似在盡情享受這難得的茶香。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一旁的項煜,只見項煜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嚇得呆若木雞。林宇瞧著這一幕,內心深處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暢快,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盡管他竭力想要掩飾,可臉上那得意的神色還是如同春日蓬勃生長的野草,怎么也藏不住了。
“冤枉,這絕對是栽贓!” 項煜手都抖了,剛想大聲喊冤,趙猛左手寒光一閃,刃口泛著淡藍的匕首就貼上他脖子了:“知府大爺,這可是喂足了蛇毒,你敢喊一聲,立馬送你歸西!”
林宇冷笑著,他早就把項煜這性格摸透了。這家伙,平日里作威作福,憑借著封建官僚的身份和權勢,動輒以官威嚇唬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十足一副欺軟怕硬的嘴臉。可一旦遇到危及自身性命的險境,那股子狐假虎威的勁頭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雙腿發軟,臉色慘白,立馬就原形畢露,變得怯懦無比,只想著如何保命。
“林…… 林…… 林大人!您這啥意思啊?我咋可能干出這種事情……” 項煜都快哭了,內堂里就四個人,林宇和他兩個高手手下。林宇還擺弄著****,感覺下一秒就要頂他頭上。
林宇一臉壞笑:“知府大人,您問我啥意思?” 林宇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我心里跟明鏡似的,您鐵定不會承認,保不齊還得拼命辯解。可您不妨靜下心來,仔細琢磨琢磨,倘若我將這封信,一路快馬加鞭送至京城,呈到紫禁城那位尊貴無比的圣上手中…… 您且猜猜,您背后那位平日里威風八面的大人物,到那時,還會念及舊情,不惜一切代價保您周全嗎?”
林宇正說著,面前茶幾開始劇烈晃動,項煜面前的蓋碗茶抖個不停,噠噠噠、噠噠噠……
突然,項煜像想通了似的,含著淚說:“林先生!從您殺了黑風寨二當家的,這般手段,我怎敢再與您作對!我不過是個小小知府,能有多大能耐?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回吧!我真真切切地服了,往后絕不敢再與您為敵,您說東,我絕不敢往西,求您饒我一命!”
林宇給趙猛使個眼色,匕首拿開了。“項大人,您這說的啥話?我今兒來,可是真心實意想和您合作呢,您咋覺得我要害您呢?” 林宇笑著把蓋碗茶扶正。
賭對了,真的賭對了!林宇表面上鎮定自若,可誰能想到,自始至終,他的內心都似十五個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此番針對項煜所設之計,絕非一時沖動的魯莽之舉,更不是臨時起意的胡亂拼湊。這一招,乃是他深思熟慮、精心布局的龐大計劃中的關鍵開篇,是開啟后續一系列謀略的第一步,每一個細節都經過了反復斟酌與權衡 。多虧前世那繁盛的影視傳媒,為林宇暗中指引了一條 “偏門” 路徑。在一部廣為人知的影視劇中,有這樣一段經典對話:巨貪目光深邃,帶著幾分戲謔,對剛正不阿的清官直言道:“縱觀歷史長河,清官仿若稀世珍寶,寥寥無幾,恰似鳳毛麟角;反觀貪官,卻如黃河泛濫時奔騰而下的泥沙,數不勝數。這般情形下,我若不用貪官,又能任用何人呢?” 此等言論,在深諳官場文化、精通封建官僚那一套 “潛規則” 的人眼中,不過是心照不宣的常態,根本算不上什么驚世駭俗之事。林宇深知,在這封建官場的大染缸里,官員們的嘴就是最大的變數。就拿項煜來說,此刻他被拿捏得死死的,可一旦脫離掌控,憑借他那巧舌如簧的本事,再加上背后勢力的運作,想要翻供簡直易如反掌。但林宇有自己的盤算,明白要想徹底制住這些貪官污吏,就得抓住他們的命脈,讓他們乖乖就范 。
在這封建王朝統治的年代,“官” 字仿若長著兩張嘴,變幻莫測。只要拿捏住他們的喜好與把柄,尋得那恰到好處的門道,便能隨意操控其言辭。彼時,既無錄像設備用以留存影像,亦無錄音裝置可記錄聲音,更無手機竊聽器這般隱秘手段。官員的這張嘴,猶如脫韁之野馬,既能巧舌如簧,編造出天花亂墜的謊言,蒙蔽遠在朝堂之上的朝廷耳目;又能憑借花言巧語,哄得治下百姓暈頭轉向。他們把控著信息的傳播,在那個時代,無疑充當著 “傳媒” 的角色,肆意篡改事實,左右輿論走向 。“來來來,項兄,您在這認罪書上簽個名,再寫個‘已閱’啥的,就萬事大吉了…… 啥?您不愿意寫?趙猛,明天一早安排快馬,把黑熊供詞送京城去。”
“哎,這就對了嘛!” 林宇滿臉堆笑,將筆墨紙硯一股腦兒地推到知府大人面前,手指點著認罪書的末尾處,“大人,就在這簽字。對對對,就是這兒。” 知府大人的手哆哆嗦嗦,拿起筆,仿佛那筆有千斤重。好不容易寫下歪歪扭扭的名字,林宇緊接著又遞上蘸滿印泥的盒子,“大人,再按個手印,事兒就算成了。” 知府大人無奈地將大拇指按在印泥上,隨后在認罪書上重重一按。林宇拿起認罪書,眼睛瞇成一條縫,嘖嘖贊嘆道:“瞧瞧,您這手印真‘漂亮’,這可是鐵證如山的‘墨寶’啊,我可就好生收藏了,多謝您啊,知府大人!”
* 李剛和趙猛面面相覷,眼中滿是驚愕。他們跟隨軍師許久,知曉軍師智謀過人,卻未曾料到竟有這般手段。只見軍師先是曉之以理,言辭懇切,剖析利害,令項煜面色微變,似乎有所動搖;緊接著又以強硬之態,羅列證據,直擊要害,將項煜的退路徹底封死。這般軟硬兼施,把項煜拿捏得死死的。起初,項知府心中或許還打著如意算盤,想著暫且服軟,待尋得時機,便立刻向溫體仁告密,以圖翻身。可當他在那紙供述上,一筆一劃寫完溫體仁指使他勾結土匪、意圖謀殺林宇的詳細內容后,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瞬間癱倒在椅子上,軟得如同爛泥一般,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全然沒了先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官架子。
項煜望著那紙供述,被林宇穩穩地塞進懷中,仿佛自己的性命也隨著那紙張一同被裹挾而去。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惶與絕望,腦海中不斷回蕩著林宇先前那字字如刀的威脅之語。再悄然回首,瞥見身后那兩位仿若鐵塔般矗立的武林高手,渾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此刻,他心中已然明了,一切皆已塵埃落定,局面如脫韁之野馬,再無挽回的可能。
項煜的心中猶如十五個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后,他咬了咬牙,心一橫,決定將黑風寨后續精心謀劃、準備暗中伏擊林宇的機密要事和盤托出。他心里清楚得很,倘若林宇此番遭遇不測,這紙供述一旦被送往京城,落入溫體仁的手中,溫體仁得知自己被無情供出,定會大發雷霆,屆時,自己的仕途必將就此斷送,甚至可能會禍及全家,落得個滿門抄斬的悲慘下場。“林…… 林大人,下官還有一事相告。溫體仁大人早已知曉您手段了得,實乃棘手人物,故而精心布局。他特意差人聯絡黑風寨大當家,許以重利,令其親自率領全山寨的人馬,于您前方的必經之路 —— 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鷹嘴崖設下重重埋伏。黑熊不過是打頭陣的先鋒,他自持武藝高強,又有幾分蠻力,覺著僅憑自己便能將您一舉拿下,這才貿然行動,您可千萬要小心啊。”
林宇面色冷峻,謹慎地將那份至關重要的認罪書折疊好,收入懷中,而后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項煜的肩膀,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聰明人,總能活得久些。這世道,識時務者為俊杰,你今日的抉擇,算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語畢,他眼神示意趙猛,二人身影敏捷,仿若鬼魅,轉瞬之間,便隱沒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項煜此刻宛如被抽去了脊梁骨,呆坐在一片狼藉的后堂地面上,周遭桌椅傾倒、文件散落,一片破敗之象。他目光空洞,直直地望著空蕩蕩的后堂,他滿心都生出一種錯覺,感覺自己的性命,也隨著那遠去的背影,一同被抽離了身體,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軀殼,在這死寂的后堂里,獨自承受著無盡的恐懼與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