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聲高呼“大陳皇室,降”,皇室不降也要降了。
云王目前不在,鳳闕道:“兩個選擇,其一,在船上繼續等,等云王來了,交接降表;其二,上岸,住壽春城,不準走出院子。”
姬染過來,在戰船上和孟尚書等人談判,把鳳闕的意思告訴他。
孟尚書一聽就頭疼,要么死,要么被軟禁。
他立即告訴太后。
太后拒絕上岸,說道:“朕要入鄴建城,可以在鄴建城等待云裳來交接。”
孟尚書把結果告訴姬染。
姬染笑了,說道:“孟尚書,本侯爺再強調一遍,只有兩個選擇,其一,在此處死等,其二上岸,進壽春城,自行購買糧食物資生活。沒有第三個選擇!”
孟尚書又跑進去給太后稟報,太后又不同意,孟尚書又跑出來……
來回折騰了半個時辰,孟尚書的腿都跑細了,僵局!
姬染不著急,反正對方投降是遲早的事,翻不出什么花樣。
餓的人不是他,耗得起。
八月底,白天天氣很曬,姬染站在船頭,喝了小弟遞上來的一壺冰水,大喊一聲爽,然后——
噓噓噓~
在河里尿了一泡!
孟尚書瞪大眼睛,大喊一聲:“小侯爺,你……”
姬染打了個激靈,責怪道:“孟尚書,你大驚小怪什么?把我尿嚇得縮回去一半!原本想把這一泡憋岸上去的,你們娘們唧唧地拖著,本侯爺憋不住了!
咋?你不會以為只有本侯爺才往河里噓噓吧?這七十多條船,他們每天至少每人一坨大的,一泡小的。這是人之常情啊!”
說完這話,他瞪大眼睛,驚訝地說:“啊,我的天,你不會喝了這河里的水吧?”
這句話一說,五條大船上的人全都吐了。
沒直接看見有人在河里小解,還會自欺欺人,說河水雖然不如井水那么干凈,但是好歹與井水同源……
但是,親眼看見,只有先吐為敬!
這一吐,就更惡心了,因為嘔吐物,也在河里啊!
姬染哧的一聲笑了,跟小爺耍流氓?小爺怕你們?
別投降啊,別下船,多喝幾天高湯好了!
這時候,容與和蕭千策都在蕭千策的艙里,容與正與蕭千策講為君之道。
“為君之道,必須先讓百姓活下去。若不顧百姓,只無限索取,那就好比割股肉填飽肚子,肚子填飽了,人卻死了。要安天下,必先正己……”
容祭酒一邊講一邊嘆氣,而今,百姓被損害太大,這些道理陛下就算懂了,只怕也來不及了吧?
待他講完一課,蕭千策問道:“先生,如今朕是繼續聽母后的,拒不遞交降表,還是主動放棄江山?”
容與愣了一下,說道:“臣只授業,不參與朝政。”
“昨日朕去問了皇祖母,她叫朕去問母后,而母后的決策絕大多數出于私心,就如今日先生所講,一直割股飽腹,如今想回頭怕是難了……”
容與有些心疼,但是他更心疼大陳百姓。
他恭敬地對蕭千策說:“陛下,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螻蟻亦可毀長堤。太后失策,導致大陳民心盡失,這不是陛下的錯。”
“朕不想折騰了,先生,朕想上岸。”
“那陛下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吧。”容與道,這么負隅頑抗,毫無意義。
蕭千策出了自己的艙間,在甲板上,看著所有比自己年紀大,比自己個子高,也比自己見識廣博的百官,說道:“告訴武皇帝,我們上岸吧!”
幾乎所有的大臣哭著跪地。
他們說不清該謝恩,還是該勸諫不要放棄祖宗江山。
然而下一刻,太后娘娘從艙間走出來,拿匕首貼著自己的脖子,決絕地說:“蕭千策,只要你敢上岸,母后就死在這甲板上。”
蕭千策眼圈都紅了:“母后,已經沒有退路了。沒有糧食,沒有水,沒有藥物,沒有可換洗的衣服……我們已經山窮水盡了!”
太后把匕首往脖子上送了一送,血珠子流出來,蕭千策嚇得帶著哭腔道:“你為何總是這樣逼朕?”
他對千杰說:“你把她手中的匕首奪下來。”
千杰應了一聲,一腳把太后手中的匕首踢飛了。
她憤怒又絕望,看著百官都毫不猶豫地想上岸,她冷笑道:“你們都會后悔的,你們都會被清算的。”
大臣都顧不上了,能茍活沒誰想立即死。
蕭千策叫千杰、孟尚書與姬染談條件:其一,不能傷害太后、太皇太后、陛下的性命;其二,生病的要給治病;其三,不能劫掠他們的錢財……
總之一句話,保證人身安全。
姬染諷刺地笑了:“本侯爺答應你們不主動殺人,但是如果你們看不清形勢,隨意辱罵我們的人,殺了剮了都不賴我們。吃東西、看郎中都沒問題,自己拿銀子,我們不白養。”
他們不倒貼。
藺大人說道:“銀錢沒了,可不可以先借?本官的兒女都昏迷了,沒帶什么值錢的東西。”
姬染說:“不白借,你們可以干活賺錢。”
藺大人想著干活也行,總比在船上熬死強。
秋豐對姬染彎腰說道:“姬小侯爺,能否給我們一些時間收拾東西?”
“只給你們一個時辰!必須離開,否則格殺勿論!我們不會浪費人一直在此守著。”
談好,禁軍通知各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船。
禁軍喊道:“大家務必把自己的東西都帶上,這船,我們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大家都知道,他們都是太后的心腹,太后和陛下被新帝活捉,等待他們的肯定不是好事。
太后在床榻上坐著,她知道前途肯定不好,但是她現在手頭真的沒人可用了。
她不能自殺,人死燈滅,再也沒有翻身希望,她必須抓住一切機會,上了岸,只要手頭有錢有權,依舊能讓鬼推磨!
她看著滿艙的寶物,想著另外三條船上的寶物,心如刀絞。
一個時辰,怎么夠?
當初往船上搬的時候,他們可是裝了五天五夜。
赤炎衛已經在壽春城外安營扎寨。
云騎從星洲人那邊定的大米、胥余很多,沿著外海與內河水系上來,在壽春城碼頭卸下足夠的物資,從不騷擾、掠奪當地百姓,聲譽極好。
熊雄的五千水師,全部交給宋開陽處理。
宋開陽問那些人:“東啟國異族,殺我百姓,奪我財產,你們愿意隨著本將軍去殺賊嗎?”
“我們愿意!”
東洲大陸不是天災就是**,回家根本弄不夠吃的,大家擅長的就是水上作戰,打東啟國他們都愿意。
其實熊雄也愿意,但是宋開陽暫時不想用他,讓他在壽春城等待云王的決定。
其余的,開赴南方,配合云王,在海上殺敵。
顧錦顏、李桓獻對鳳闕說:“梁言梔、蕭千策,還有那幫官員,讓他們一直待在壽春城?”
“不,最后把他們押回天奉城。”鳳闕道,“沒道理她作了孽,把爛攤子留給老百姓。那些官員,甚至太皇太后,都把老百姓當成草芥,造孽的造孽,偽善的偽善,必須叫他們哪里來的回哪里去,接受老百姓的審判!”
顧錦顏道了一聲好,說道:“陛下和幼幼盡可放心,臣婦與夫君一定把這些人看管牢,一個也跑不了。”
炎武元年八月三十日,大陳太后梁言梔、大陳皇帝蕭千策以及大陳朝堂的文武百官,上岸。
云騎在碼頭列隊清點,李桓獻夫婦在壽春城南城兵所入口處登記,五條皇家大船總共九百四十六人,其中皇室人占了大半。
上岸,所有禁軍、武德司人員,下兵器。
第二件事,分組治理,不可能由著他們扎堆在一起。
他們沒有退路,只有跟著云騎和青州軍走。
五條皇家大船上的人離開后,姬染帶人上船控制了五條船。
嚴厲下令:“關閉所有客艙,上鎖,上封條,嚴禁任何人打開,違者,斬!”
大陳成立七十年,皇宮積攢了多少寶貝?只怕這幾艘船上都是寶貝。
而皇室人一個時辰帶走的東西有限,船上一定留下非常多的寶物,這些寶物必須全部充公。
太后一行人跟隨李桓獻的兵馬,進了南城兵所,馬上有內侍叫起來:“怎么能給太后娘娘和陛下住這種豬圈狗窩不如的地方?”
程梓榮一鞭子抽過來,說道:“罵誰呢?這是兵所,所有保家衛國的將士住得還不如這種地方呢!”
那人想罵大膽,但是顯然再叫喚就沒命了,秋豐喊了一聲:“都長點心,不要再撞槍口連累娘娘。”
內侍們捏著鼻子忍下來。
待他們都住下來,太后開始冷笑:“不聽朕的話,你們后悔的時候多著呢!”
太后一行人住進兵所后,被困了一個月的皇家和官員,開始點餐。
“我們要吃飯。”
“我們要喝水。”
“我們要沐浴。”
“我們要找郎中……”
姬染、李桓獻、顧錦顏就住在兵所對面的客棧,聽到將士稟報他們的需求,大手一揮:“可以,叫壽春城的百姓進去交易,想要的東西,叫他們自己出錢買。”
于是,姬染在街上對老百姓喊:“鄉親們,南城兵所住進了一批有錢的貴人,你們帶著各種物品過來,可以與他們做交易。”
“小侯爺,他們要買什么?”
“吃的、喝的、穿的、沐浴的治病救人的……各種東西,你們去那邊門口擺攤,他們需要什么,你們就賣什么。我們只負責秩序,不管交易。”
兵所大門處辟出一塊空地,姬染叫他們雙方自由交易。
操心他們吃什么喝什么?賺他們那仨瓜倆棗?
給他們臉了!
太陽曬死個人,他躺在樹下喝冰水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