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急忙道:“槿兒,你怎能如此曲解祖母好意?你祖母當初是體恤你是年幼,你倒拿來給憊懶當借口!”
阮棠也道:“姐姐,能日日在祖母面前盡孝,是我多少年求不來的奢望,你怎能如此不珍惜……”
母女倆一唱一和,老夫人的臉色肉眼可見速度更難看。
“放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老夫人氣急。
虎威將軍在外頭就聽到母親的呵斥,進屋發現又是阮槿惹事,心沉了沉:“你非搞得家里每日雞飛狗跳才滿意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你回京!”
阮槿:“父親說的是,我確實差點回不了京。”
錢氏眉心一跳:“你又陰陽怪氣,槿兒,這個家到底什么地方讓你不滿?是我,還是你妹妹,難不成是老夫人?你橫挑鼻子豎挑眼,處處擺臉色,我這個當娘的想替你說話都難!”
“別了吧,母親好意思說這話,我都不好意思聽。”阮槿眸中盛滿毫不掩飾的輕蔑。
又道,“我還想問母親,昨日假裝心疾發作,哄騙我去排隊買糕點,結果轉頭帶上阮棠去國公府,到底安的什么心?”
虎威將軍愣住,轉頭問錢氏:“這是怎么回事?”
錢氏早想好應對之策:“昨日是發了病,本以為吃些糕點能舒服些,不承想發作得越來越厲害,只能就近找醫館。
從醫館出來天色不早,怕誤了登門拜訪的時間,沒來得及通知槿兒,沒想到她會懷疑我的用心。”
錢氏紅了眼,望向阮槿,似是委屈極了:“你跟棠兒都是我的孩子,我能安什么心?還不是為了阮家!為了老爺能高升!”
“禮呢,收了嗎?”虎威將軍更關心送禮的事。
錢氏點頭,臉上露笑:“收了,不僅收了,長公主還送了我們這么多好東西,長公主還夸阮兒棠懂事……”
說完,忙不迭展示起來。
阮槿端起茶盞,斂去眼底幾不可察的笑意。
好戲開鑼了。
果然,虎威將軍聽到錢氏一口一個長公主,神色一窒。
“沈國公呢?”
錢氏:“國公爺公務繁忙,我跟棠兒等了許久沒見到人,倒是等來了長公主,長公主貴重無比,難得有副菩薩心腸……”
虎威將軍豁然起身,臉色肉眼可見速度黑下來:“你們沒見到沈國公?”
“沒、沒有。”錢氏被他凌厲的氣勢嚇了一跳,忙解釋,“但禮物確實送出去了,長公主十分感激我們惦記沈大公子。”
阮棠也道:“是呢,長公主還說會幫父親在沈國公面前美言幾句……”
“蠢貨!兩個可以進收藏館的蠢貨!”
虎威將軍氣得猛拍案板,震翻白瓷茶盞,弄濕身側老夫人剛做的新衣衫。
老夫人皺眉,此時也顧不上心疼衣服:“有話好好說,禮不是送出去了嗎?何故發這么大脾氣?”
錢氏還沒被丈夫如此嚴厲的斥責過,嚇得身子顫了一下,幸好有阮棠扶著,這下是真的紅了眼眶:“老爺,妾身做錯什么了?”
阮槿眼角的譏諷再也藏不住,開了口:“母親,你好糊涂啊!滿京城誰不知道,長公主跟沈國公關系勢同水火。
上個月,長公主塞了個人進沈國公麾下,沒兩個月,那人就被扣上罪名五馬分尸了;
幾天前,長公主又想插手沈國公的玄甲軍,結果被沈國公當眾駁了面子,氣得長公主摔了御賜的玉如意。如今你們巴巴地去討好長公主,豈不是在打沈國公的臉?”
虎威將軍額角青筋暴起:“沈國公最恨旁人干涉軍務,你們倒好,直接踩了他的逆鱗!”
錢氏臉色煞白,手中的帕子絞得死緊:“可、可長公主畢竟是沈國公的生母啊……”
“生母?”阮槿冷笑,“當年長公主為了改嫁,將年僅十歲的沈國公扔在邊關自生自滅。
如今新夫婿被抄了家,舊夫婿戰死沙場,昔日不討喜的兒子卻掌了兵權,她又想擺母親架子,沈國公能給她好臉色才怪。”
老夫人猛地站起身,新衣上的茶漬暈開一片:“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家還指望沈國公幫襯呢!”
阮槿:“祖母,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想著幫襯的事!沈國公不報復咱家就燒高香了!”
正說著,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管家慌慌張張闖進來:“老爺,沈國公府來了人……說是,說是經查,咱家少爺武舉考試有作弊之嫌,要帶走問話!”
“什么!”
錢氏大駭,差點栽倒。
慌慌張張跑出去,就看到穿著里衣正睡得酣暢的阮懷楠,一臉懵逼被人架著走。
“放手!你們想干什么?”阮懷楠大吼大叫,“我可是金吾衛麾下九品隊正,誰敢動我!”
架著他的兩黑甲衛露出腰牌,一個五品,一個四品。
阮懷楠腿一軟,直接昏了過去。
“大哥!”阮棠驚呼,上前兩步,卻被領頭親兵拔出的長劍嚇得退后三丈。
虎威將軍弓腰,陪著笑道:“大人,小兒是七公主舉薦入的金吾衛,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那人抱拳:“有沒有誤會查查就知道了。”
不過瞬息功夫,浩浩蕩蕩的人馬走得干脆利落。
滿廳寂靜,錢氏終于意識到馬屁不僅拍錯地方,還把兒子帶進火坑。
虎威將軍、阮棠和老夫人,無不臉白入紙。
只有阮槿氣定神閑:“父親母親,不用擔心,大哥是七公主保舉的,入金吾衛的手續合法合規,沈國公就算想挑刺,咱們身子不怕影子斜,諒他也查不出什么!”
錢氏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從沒看阮槿這么順眼過:“對對對,我們還有七公主,槿兒,快去給七公主傳信,求她將你哥哥撈出來!”
阮槿點頭:“我這就給公主殿下寫信,沈國公再只手遮天,還能將白的說成黑的嗎?大哥武舉成績是當年第二名,怎么可能作假!”
此話一出,再次滿室死寂。
錢氏臉色青白交織,虎威將軍羞憤難平,老夫人捂著額頭像舊疾復發,阮棠緊咬下唇,眼神躲閃……
原來都知道。
前世,只有她像個傻子,被騙得團團轉,真以為兄長懷才不遇,龍困淺灘,武舉成績耀眼,卻一直得不到重用。
身在云州,還央求七公主給阮懷楠某個職位。
害得后來阮家志得意滿,遭人嫉恨時翻出阮懷楠武舉作弊的舊賬,不僅她被訓斥,還連累了七公主亡魂不得安寧。
阮槿靜坐桌邊,聲音陡然冷了三分:“父親母親!你們說實話,大哥到底有沒有作弊!”
無人做聲,算是默認。
“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阮槿揚聲,“武舉作弊罪同欺君!你們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