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沉浮記 第二十章 無天的心結(jié)

黑劍與亮銀槍碰撞的剎那，整個地宮的時間仿佛被凍住了。無天殘魂凝聚的黑霧懸在半空，常遇春揮到一半的長刀停在胸前，連孩子們燈籠里跳動的火苗都靜止成了琥珀色。熱血保持著挺槍的姿勢，能清晰看見桃花印記的金光在槍尖凝成細(xì)小的顆粒，卻動彈不得分毫。

一道白衣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場中央，衣袂上繡著的金線在凝滯的空氣中微微浮動。他與黑霧中的無天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眉眼間帶著種悲憫的滄桑，手里握著串晶瑩的念珠，每顆珠子里都嵌著朵將開未開的蓮花。

“你是誰？” 熱血喉嚨發(fā)緊，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開口說話。

白衣人轉(zhuǎn)過身，念珠在指間轉(zhuǎn)了半圈：“我是緊那羅，也是尚未墮入魔道的無天。” 他看向懸在半空的黑霧，眼神復(fù)雜，“或者說，是他拋棄的那部分善念。”

朱元璋的紫金缽盂還維持著擴(kuò)大的姿態(tài)，他盯著白衣人：“你搞的這出時間停滯，是想耍什么花樣？”

“只是想讓你們看清真相。” 白衣人抬手輕揮，凝滯的空氣中突然綻開幅畫面 —— 西牛賀洲的城樓在烈日下泛著土黃色，個穿月白僧袍的年輕僧人正對著大祭司躬身行禮，正是年輕時的緊那羅。

“三千年前，我奉世尊法旨前往西牛賀洲傳教，卻被當(dāng)?shù)卮蠹浪镜箅y。” 白衣人的聲音帶著回響，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他讓我在三日之內(nèi)度化三個惡人，否則便要火燒經(jīng)卷，驅(qū)逐所有僧眾。”

畫面隨他的話語流動：小偷阿溜被金光籠罩，在地獄幻象中跪地求饒；惡霸阿刀從噩夢中驚醒，抱著頭痛苦嘶吼；青樓欄桿旁的女子轉(zhuǎn)身，露出張帶著麻木的俏臉，正是阿羞。

“前兩人都靠著佛法震懾幡然醒悟，可阿羞……” 白衣人停頓了下，念珠上的蓮花微微顫動，“她要我娶她才肯脫離風(fēng)塵。我為了完成使命點頭應(yīng)允，卻不知這成了日后的劫難。”

畫面突然變得激烈：大祭司帶著士兵包圍寺廟，火把照亮了他貪婪的臉；阿羞被綁在火刑柱上，裙擺沾著泥土，卻對著緊那羅的方向用力搖頭；最后是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女子用發(fā)簪劃破脖頸，鮮血染紅了素白的手帕。

熱血看著畫面里年輕緊那羅跪在自刎的阿羞面前，僧袍被淚水浸透，突然明白過來：“所以你恨的不是人類，是背信棄義的大祭司，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世尊？”

“恨？” 白衣人苦笑一聲，念珠突然碎了顆，“起初是恨，后來看著人類重復(fù)著同樣的貪婪與背叛，恨就變成了絕望。” 他指向懸在半空的黑霧，“他收集七罪八苦，引發(fā)天災(zāi)，不過是想證明 —— 這世間本就無藥可救。”

徐襄突然開口，銀簪在凝滯的空氣中劃出細(xì)小的光痕：“你是說，現(xiàn)在跟我們打的，根本不是他的全力？”

“不過是縷殘魂罷了。” 白衣人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他在戲耍你們，收集你們打斗時散發(fā)的嗔恨與恐懼，這些才是滋養(yǎng)他本體的養(yǎng)料。” 他看向熱血，眼神急切，“要降伏他，就得解開他的心結(jié)。阿羞的死是他墮入魔道的根源，唯有讓他明白，善念從未消失，才能喚醒他被封印的良知。”

熱血剛想追問，白衣人突然化作無數(shù)光點：“時間要恢復(fù)了。記住，他的本體在月圓之夜最虛弱，那時……” 話音未落，所有光點突然融入桃花印記，槍尖的金光瞬間暴漲。

停滯的時間猛地流動起來，常遇春的長刀劈在黑霧上發(fā)出悶響，孩子們的燈籠重新?lián)u曳。無天的殘魂發(fā)出刺耳的尖笑，黑霧比之前濃郁了數(shù)倍，眼窩處的綠光變得像兩團(tuán)鬼火：“蠢貨們，剛才的悄悄話我可都聽見了！”

他突然張開雙臂，地宮頂部的石塊開始簌簌掉落：“你們的惡念真是美味，足夠我提前喚醒本體了！” 黑霧中伸出無數(shù)條觸須，像毒蛇般纏向眾人，“這場游戲該結(jié)束了，準(zhǔn)備好迎接滅世天災(zāi)了嗎？”

徐達(dá)揮刀斬斷條觸須，卻見斷口處立刻噴出黑色的粘液，濺在地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這玩意兒有毒！大家小心！” 他剛想護(hù)在朱元璋身前，另一條觸須突然從側(cè)面襲來，狠狠抽在他后心，老將軍悶哼一聲噴出鮮血，長刀脫手飛出。

常遇春怒吼著撲上去，卻被黑霧凝聚的巨手抓住肩膀，狠狠摜在石壁上。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巨手又按住他的胸口，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陛下…… 快走……”

朱元璋將紫金缽盂擲向無天，缽盂在空中旋轉(zhuǎn)著發(fā)出金光，卻被黑霧輕易吞噬：“孽障！咱當(dāng)年打遍天下無敵手，還怕你這團(tuán)黑霧不成！” 他撿起徐達(dá)掉落的長刀，剛想沖上去，卻見地面裂開道縫隙，從中鉆出的觸須纏住了他的腳踝。

張幗容抱著吉他瘋狂彈奏，琴弦振動產(chǎn)生的音波逼退了靠近的觸須，可黑霧中的無天突然發(fā)出聲尖銳的嘯叫，音波與嘯聲碰撞，讓他猛地噴出鮮血，吉他也裂成了兩半：“熱血…… 我撐不住了……”

唐笑笑舉著手機(jī)，屏幕上的光點越來越稀疏，網(wǎng)友們的善意似乎也被黑霧吞噬：“家人們…… 再加把勁……” 她的話沒說完，條觸須就纏住了她的手腕，手機(jī)脫手掉進(jìn)黑暗里，屏幕瞬間碎裂。

老馬輪著鐵棍左沖右突，卻被觸須織成的網(wǎng)困住，鐵棍上的金光越來越黯淡：“他娘的……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熱血看著倒下的眾人，胸口的桃花印記燙得像團(tuán)火。無天的觸須已經(jīng)纏上了他的槍桿，黑霧順著槍身蔓延，所過之處金光節(jié)節(jié)敗退：“放棄吧，王熱血。” 無天的聲音里帶著勝券在握的得意，“你聚集的這點善念，在三千年的怨念面前，就像螢火蟲對抗太陽。”

觸須突然收緊，亮銀槍差點脫手飛出。熱血低頭看見常遇春被巨手按得嘴角溢血，看見徐達(dá)掙扎著想撿起長刀，看見朱元璋被觸須拖向地縫，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淹沒了他。

“這就是你的全部能耐？” 無天的殘魂笑得更加癲狂，“我還以為能多玩會兒呢。” 他猛地收緊所有觸須，地宮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骨裂聲，“現(xiàn)在，該送你們上路了！”

熱血的視線開始模糊，桃花印記的光芒只剩下微弱的一點。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時，腦海里突然閃過白衣無天的話 ——“阿羞的死是他墮入魔道的根源”。他拼盡最后力氣，對著黑霧嘶吼：“你敢不敢看看阿羞的臨終遺言？！”

無天的動作猛地一滯。黑霧翻騰著，像是在掙扎：“你說什么？”

熱血從懷里掏出片殘破的帛布，那是白衣無天消散前塞進(jìn)他手里的：“這是阿羞自刎前寫的！她說她不后悔救你，說她相信你傳的佛法能救更多人！你收集再多惡念，也掩蓋不了她用生命守護(hù)的善念！”

黑霧劇烈地翻滾起來，觸須的力道也松了幾分。無天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不可能…… 她恨我…… 是我害了她……”

就在這剎那的遲疑間，朱元璋突然掙脫觸須，將紫金缽盂狠狠砸向黑霧：“就是現(xiàn)在！”

熱血的桃花印記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亮銀槍帶著金光刺穿了黑霧的核心。無天的殘魂發(fā)出凄厲的慘叫，黑霧開始潰散，露出里面團(tuán)跳動的黑紅色光團(tuán) —— 那是凝聚了三千年怨念的核心。

“我不會輸！” 黑紅色光團(tuán)突然膨脹，地宮里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熱血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石壁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在他陷入黑暗前，最后聽到的是無天瘋狂的嘶吼：“月圓之夜…… 我必歸來……”

不知過了多久，熱血在片刺骨的寒冷中醒來。地宮頂部已經(jīng)坍塌了大半，月光從裂縫中照進(jìn)來，落在倒在地上的眾人身上。他掙扎著爬起來，發(fā)現(xiàn)桃花印記已經(jīng)黯淡無光，亮銀槍也斷成了兩截。

徐達(dá)和常遇春還在昏迷，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們還活著。朱元璋靠在石壁上，嘴角沾著血，手里緊緊攥著那只破碗。唐笑笑和張幗容互相攙扶著，正用碎布給老馬包扎傷口。

“他跑了……” 熱血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無天的本體…… 要來了……”

朱元璋咳了兩聲，把破碗遞給熱血：“這紫金缽盂…… 還能撐三天……” 他看著裂縫中那輪越來越圓的月亮，眼神凝重，“咱們得找個地方…… 重新聚光……”

熱血接過破碗，碗底的金光微弱得像隨時會熄滅的燭火。他望著地宮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知道真正的災(zāi)難，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