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裂縫中漏下的月光在地上拼出殘缺的圓,像塊被啃過的月餅。朱元璋把紫金缽盂往地上一墩,碗沿磕出的火星落在徐達手背上,老將軍卻渾然不覺,只是盯著那輪越來越飽滿的月亮出神。距離月圓之夜還有不到三個時辰,地宮里的沉默比無天的黑霧更讓人窒息,只有孩子們壓抑的啜泣聲在石壁間來回撞蕩。
唐笑笑扶著額頭癱坐在碎石堆上,碎發粘在汗濕的臉頰上,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說到底,還是個為愛癡狂的狠人。” 她撿起塊碎鏡片,對著月光晃了晃,“三千年了,就為了個女人的死,折騰出這么多事。”
徐襄正用銀簪給老馬挑出胳膊上的黑血,聞言動作猛地一頓,簪頭的藍光 “噌” 地亮了起來:“你說什么?為愛癡狂?” 他突然轉身抓住唐笑笑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剛才是不是說,無天的執念源于阿羞?”
唐笑笑被他嚇了一跳,掙了掙沒掙開:“是啊,白衣無天不是說了嗎?阿羞自刎是他墮入魔道的根源……”
“轉世!” 徐襄突然大喊一聲,銀簪在掌心轉得飛快,“阿羞可能有轉世!” 他沖到朱元璋面前,不顧老皇帝身上的血跡就去拽他的胳膊,“陛下還記得嗎?咱們救出李牧原父女時,他女兒李秀秀看無天殘魂的眼神 —— 那根本不是恐懼,是…… 是種說不出的心疼!”
朱元璋被他晃得咳嗽起來,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你是說…… 那丫頭是阿羞轉世?” 他摸出懷里的《僧道律》,書頁嘩啦啦翻到某一頁,“咱當年編戶籍的時候,見過不少輪回轉世的記載,說是有深仇大恨或是刻骨相思的人,轉世后見了前世的羈絆,眼神里會藏不住東西。”
熱血掙扎著站起來,斷成兩截的亮銀槍在他手里晃悠:“徐先生的意思是,李秀秀能化解無天的怨念?” 他低頭看了看胸口黯淡的桃花印記,“可她只是個普通姑娘,連符咒都不會用……”
“不需要她會法術。” 徐襄的銀簪指向地宮入口的方向,“需要的是她靈魂里的那份羈絆。無天恨的是阿羞的死,怕的是她的恨,可如果讓他知道,阿羞從未怨過他,甚至轉世后還念著那份情……”
老馬突然一拍大腿,疼得齜牙咧嘴也顧不上:“對啊!就像咱村的二柱子,當年以為媳婦嫌他窮跑了,喝了半瓶農藥,后來才知道媳婦是去城里打工想給他治病 —— 這誤會解開了,啥坎兒過不去?”
常遇春捂著胸口坐起來,肋骨斷了兩根,說話時吸氣都帶著疼:“可…… 可李牧原能同意讓女兒去見那魔頭?換了是咱,寧死也不能讓閨女冒這險。”
這話像盆冷水澆滅了剛燃起的希望,地宮里又陷入沉默。過了半晌,朱元璋把紫金缽盂推到熱血面前:“去問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月圓之夜到來,讓那魔頭毀了天下。” 他從懷里摸出枚銹跡斑斑的銅錢,“這是咱當年給馬皇后求的平安符,讓那丫頭帶上,多少能擋點邪氣。”
熱血剛走到地宮入口,就看見李牧原正背著女兒往這邊挪,李秀秀的胳膊上纏著繃帶,臉色蒼白得像張紙。見了熱血,李牧原慌忙把女兒護在身后:“是不是那魔頭又要來了?我這就帶秀秀走,絕不拖累你們……”
“李叔,我們有辦法救天下,也能保秀秀安全。” 徐襄搶在熱血前面開口,銀簪在指尖轉了個圈,“但需要秀秀幫個忙 —— 她可能是三千年前一位姑娘的轉世,而那位姑娘,正是無天的心結所在。”
李秀秀突然抬起頭,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閃過絲異樣的光:“您是說…… 阿羞?” 她自己也愣了愣,顯然不知道為什么會說出這個名字,“剛才在地宮里,我看見那團黑霧時,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疼,總覺得他不該是那樣的……”
李牧原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秀秀你胡說什么!那是吃人的魔頭!” 他死死攥著女兒的手,指節泛白,“爹知道你命苦,前段時間被那騙家產的渣男傷透了心,可也不能……”
“李叔,您聽我說。” 徐襄放緩了語氣,蹲在李牧原面前,“秀秀結過婚,遇人不淑,那是因為沒遇上對的人。無天雖說是魔頭,可他三千年的執念都系在阿羞身上,這份情比金子還真。現在讓秀秀去見他,不是讓她送死,是讓她用轉世的緣分喚醒他的善念 —— 您想想,若是能化解這場災難,秀秀也是救了天下人啊。”
李牧原的手開始發抖,他看看女兒蒼白卻帶著堅定的臉,又看看地宮里躺著的傷員和縮在角落的孩子,喉結滾動了半天:“可…… 可他是魔頭啊……”
“他也曾是守護人間的緊那羅。” 徐襄從懷里掏出那片殘破的帛布,“這是阿羞的遺言,說她相信緊那羅傳的佛法能救更多人。秀秀是她的轉世,一定也能讓無天記起這句話。”
李秀秀輕輕掙開父親的手,走到徐襄面前接過帛布,指尖觸到布料的剎那,眼淚突然毫無征兆地掉下來:“我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這字就想哭。” 她抬頭看向地宮深處,眼神里有種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滄桑,“我去見他。爹,就算是為了那些孩子,我也得去。”
李牧原看著女兒的眼睛,突然老淚縱橫,他從懷里掏出個玉墜塞到女兒手里:“這是你娘留給你的,說是能驅邪。” 他又轉向熱血,“若是…… 若是秀秀有個三長兩短,我這條老命跟你沒完!”
距離月圓還有一個時辰時,李秀秀獨自一人走進了地宮最深處。熱血和朱元璋帶著眾人守在入口,紫金缽盂的金光在他們身后織成道屏障。黑暗里傳來無天低沉的笑聲,像巨石在摩擦:“又來送祭品了?這次是想用這小姑娘的魂魄補全我的殘魂嗎?”
“我不是祭品。” 李秀秀的聲音雖然發顫,卻異常清晰,“我是來給你看樣東西的。” 她舉起那片帛布,月光透過裂縫照在上面,讓那些模糊的字跡漸漸清晰。
黑暗突然安靜下來,過了許久,無天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響起:“這…… 這是阿羞的筆跡…… 你從哪兒得來的?”
“我也不知道。” 李秀秀的眼淚落在帛布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但我一看到它,就知道你不是天生的魔頭。你只是…… 太疼了。”
地宮里突然刮起一陣狂風,黑霧從深處涌出來,在李秀秀面前凝成無天的人形。他的臉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眼神死死盯著李秀秀,像要把她看穿:“你是誰?為什么你的眼神……”
“我叫李秀秀。” 她抬起頭,直視著無天的眼睛,“三千年前,我可能叫阿羞。”
黑霧猛地炸開,又瞬間凝聚,無天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的嘶吼:“不可能!阿羞已經死了!是我害死的!” 他的手突然掐住李秀秀的脖子,卻在指尖觸到她皮膚的剎那猛地松開,“你的脖子上…… 也有顆朱砂痣……”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里確實有顆小小的紅痣:“我娘說這是天生的。就像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心里的苦。” 她把帛布遞到無天面前,“你看,她從沒怪過你。”
無天顫抖著接過帛布,黑霧組成的手指在觸到布料時竟開始變得透明。當他看清上面的字跡時,三千年的怨念突然像潮水般退去,黑霧中滲出金色的光點,那是被封印的善念在蘇醒。
“原來…… 她真的不恨我……” 無天的聲音里帶著解脫的哽咽,黑霧漸漸散去,露出個穿著月白僧袍的身影,正是白衣無天的模樣,“我收集了三千年的善念期望以此來感化惡念,卻抵不過她一句話……”
他抬手輕揮,地宮里所有的黑氣瞬間消散,那些被腐蝕的地面長出翠綠的青草。當他再次看向李秀秀時,眼神里只剩下溫柔:“若你不嫌棄,我愿卸下所有法力,陪你做一世凡人,補三千年前的虧欠。”
李秀秀看著他,突然笑了,眼淚卻掉得更兇:“我前段時間剛離婚,正想找個老實人過日子。”
躲在入口的眾人聽到這話,瞬間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歡呼。李牧原愣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他娘的!咱這是…… 喜提大魔王女婿了?”
熱血胸口的桃花印記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亮銀槍的斷口處生出新的槍尖,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大量光之力量,宿主能力全面升級。當前可召喚歷史人物范圍擴展至五千年,解鎖技能‘善念結界’。”
朱元璋看著重新變得清澈的地宮,把紫金缽盂揣回懷里:“咱就說嘛,沒有解不開的心結,只有不會說媒的和尚。” 他拍了拍徐襄的肩膀,“小子,回頭跟咱回應天府,欽天監少個會說媒的管事。”
徐襄笑著擺手,銀簪上的藍光映著滿地青草:“還是算了吧,我這說媒的本事,估計也就這一次管用。”
當月圓之夜真正到來時,落伽嶺的地宮里沒有滅世天災,只有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無天 —— 不,現在應該叫他緊那羅了 —— 正用樹枝給李秀秀畫著三千年前的西牛賀洲,月光透過裂縫灑在他們身上,溫柔得像場不會醒來的夢。
熱血站在入口處,看著自己升級后的亮銀槍,槍尖的金光里似乎能看到無數善念在流動。他知道,這次危機雖然化解,但世間的七罪八苦從未消失,總有一天還會遇到新的挑戰。但只要還有像李秀秀這樣的善意,有像朱元璋這樣的擔當,有像徐襄這樣的智慧,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唐笑笑正舉著修好的手機直播這難得的和平,一首用來贊嘆美好愛情歌曲《星月神話》,隨著張幗容斷弦的吉他彈唱下,悠悠響起。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
就是遇見你
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
陌生又熟悉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會在哪里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并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
卻無法擁抱到你
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
但愿認得你眼睛
千年之后的你會在哪里
身邊有怎樣風景
我們的故事并不算美麗
卻如此難以忘記
如果當初勇敢地在一起
會不會不同結局
你會不會也有千言萬語
埋在沉默的夢里
熱血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槍,轉身走向屬于他們的下一段旅程。畢竟,這世間的光,從來都需要有人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