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湘靈要幫他們準備好資料,還要統計好考雅思的人數。
總算忙完了,她能喘口氣喝口水了,申如貞的電話打來了。
“在干嘛?”申如貞的語氣有些沖。自上次她和顧湘靈不歡而散后,兩人已經好久沒有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說話了。
顧湘靈倒是每月會挑顧父在的時候回娘家一兩次。
“我在上班。”顧湘靈不知道她媽找她有什么事兒。
“明天周末,回家一趟吧,我等你。”申如貞的話中帶著命令的語氣,這讓顧湘靈聽著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但顧湘靈想著息事寧人,主要是她不想每次回娘家看見她媽媽那張別扭的臉了,“行。”
顧湘靈以為這次回娘家就是一次簡單的探望父母,她在家里的儲物間挑選了些保養品拿上車,然后便驅車前往娘家。
顧湘靈開門的時候一度以為家里沒人,太昏暗了,燈也沒開,家里很干凈卻沒有一絲人氣。
“媽?”顧湘靈拎著大包小包邊換鞋邊喊。
“我在這里。”申如貞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
顧湘靈放下東西走了過去,皺眉道,“您吃飯了嗎?我爸呢?怎么不開燈。”
申如貞沒回答,只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讓顧湘靈坐下,“先坐下吧,我有話跟你說。”
“您想說什么?”顧湘靈疑惑的坐下。
“梵晝那兒都忙完了吧,那個龐家也解決了吧。”
“嗯,讓您和我爸受驚了,都忙完了,龐清國和他兒子、女婿都被判了刑。”顧湘靈道。
“那就好。”申如貞深吸一口氣,她退休后瘦了不少,她坐在昏暗的客廳沙發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顧湘靈。看的顧湘靈心跳直突突的,直覺申如貞有什么不對勁。
申如貞道,“那既然麻煩解決了,你和梵晝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啊。”
顧湘靈皺起眉,“您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我們暫時不打算要孩子,他和我都想先發展事業,等雙方穩定后再生孩子。”
“穩定?什么時候才能穩定。你是覺得老師這份工作不穩定嗎?”申如貞的聲音逐漸變大,開始變得咄咄逼人,“所以你說的不穩定是老師這份工作不穩定,還是你有了其他不穩定的工作。”
顧湘靈第一反應是申如貞肯定知道了什么,事實也確實如此,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因生氣而臉色通紅的申如貞,“您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難道不能知道嗎?”申如貞激動的站了起來,她眼中滿是失望和難以置信,“你什么時候開始寫小說的?你是一個老師,你覺得你應該寫小說嗎?這樣不正經的職業,只會影響你工作......”
“媽!”顧湘靈打斷申如貞的口不擇言,從她寫小說開始,早就預料到有這么一天。不同于被褚梵晝知道時的尷尬和羞恥,如今,她以為會有的慌張和心如死灰都沒有出現。
人什么時候會連心如死灰都沒有,那應該就是絕望到極點的時候。
顧湘靈的眼神是空洞的,心如一片荒原,是虛無的,“媽,我已經成年了、結婚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打算和計劃。您要說我什么時候開始寫小說的,那應該是初中那會吧。您覺得我不該寫小說?沒事,我覺得我該寫就行。”
申如貞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她不敢相信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在她的印象中,女兒一直是聽話的,不用她操心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當然知道,這些話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以為我們可以粉飾太平,可您非要戳穿那我也沒辦法。”顧湘靈皺眉道,她看申如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學生,“我做老師并不是因為您的緣故,是因為我喜歡學生,我寫小說是因為初中那時候家里太無聊了,無聊到我發燒生病都懶得去醫院,所以小說成了我的慰藉。”
申如貞臉色僵硬,背后發起冷汗,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她像是被冷水澆了一身,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她想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為了女兒好,可是一切都成章,說出去的話再也收不回來了。
顧湘靈繼續說道,“我能做好一個老師,也能當好一個作家。我是個好妻子,卻不是個好女兒。很抱歉,母親。”
這是她第一次喊申如貞“母親”,比起媽媽這個稱呼,母親這個詞顯得更加正式,也更加疏離。
申如貞沒來由的恐慌,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像是要失去什么,頓時一陣懊悔自疚仿佛扼緊喉嚨,無法開口。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女兒起身走向門口,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張不開嘴,可能在中國式教育中,家長是永遠不可能和子女道歉的。
孝道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要父母給子女道歉,那這個子女就是天大的不孝。
“湘靈!”申如貞狠狠擰了自己一把,終于逼著自己張開了嘴。
顧湘靈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她等了好一會,才聽申如貞說道,“你真的要離開媽媽嗎?”
顧湘靈眼中最后一絲希望幻滅,時至今日她的母親還在以為這是她的錯,還在以為是她不愿意交流。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徒留申如貞癱坐在沙發上。
申如貞清楚的聽到車輛發動的聲音,這是顧湘靈的車,她不久前換了輛雷克薩斯的電車。
對顧湘靈來說,電車更加實用些,她不出遠門,平時只是上下班通勤,電車費用更省,操作也更智能。
只是無論是以前那輛保時捷,還是現在這輛雷克薩斯,都是顧湘靈憑借自己的能力買的。所有的一切和申如貞沒關系。
申如貞捂住臉十分痛苦,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她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悔恨?遺憾?無論是什么,她的女兒不會再回來了。
......
褚梵晝回家開門的時候,手上拿著一箱芒果,他順路買的。顧湘靈出來幫他拿,“哇,大芒果!”
褚梵晝穿鞋的動作一頓,漆黑的眸子看向顧湘靈,良久才道,“發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