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林永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懣和一絲被戳穿秘密的狼狽。
“哪有10%!連10%都不到!也就6%!就這,還是我們當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動用了不少關系,才幫他疏通了銀行的關系,勉強做下來的!”
話一出口,他立刻意識到失言,但懊悔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林永盛瞬間失態的反應和脫口而出的數字,徐家宏心中狂喜!
他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強壓下激動,繼續不動聲色地施加壓力:
“林叔,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您就給我個準信吧。這對我很重要。”
林永盛臉色鐵青,內心掙扎了片刻。
事已至此,遮遮掩掩反而顯得自己小氣,況且對徐家隱瞞也毫無意義。
他頹然地靠回椅背,仿佛泄了氣的皮球,聲音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疲憊:
“行吧……你既然都猜到了,我也就不瞞你了。那1000套,都是100平米的標準三居室。總成交價是……6.5億人民幣。”
他頓了頓,艱難地吐出那個讓他心痛無比的數字:“陸陽當時……只付了4000萬的首付。”
“多少?!”
饒是徐家宏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個具體的數字,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臉上瞬間布滿了極致的震驚!
“4000萬?6.5億?!那首付比例……也就剛6%?。?!”
這個杠桿率,簡直瘋狂到令人窒息!
即使是在以高杠桿著稱的期貨市場,也極少有人敢如此孤注一擲!
這相當于用區區4000萬,就撬動了價值6.5億的資產!
銀行的風控在他們眼里形同虛設嗎?
徐家宏猛地看向林永盛,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林叔!你們……你們平湖地產也太……太敢玩火了吧?!”
“6%的首付?!你們這都敢干?銀行那些人瘋了嗎?!”
“還有那個陸陽,他這是炒期貨炒瘋魔了?把炒期貨那套刀尖舔血的玩法,直接搬到房地產上了?”
“這杠桿,比期貨還恐怖?。 ?/p>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既是震驚于陸陽的膽大包天,也是震驚于平湖地產在現金流的影響下,竟然敢做出如此突破底線的操作!
這簡直是行走在萬丈懸崖的邊緣!
“唉……”
聽到徐家宏帶著震驚和指責的質問,林永盛深深地、無比懊悔地長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郁結都吐出來。
他頹喪地靠在椅背上,眼神黯淡,聲音里充滿了苦澀:
“徐總,你這話……扎心窩子??!可當時……我們真是被逼到絕路上了!”
“整個公司現金流眼看就要斷了,銀行催債、工程款要付、供應商堵門……再拖下去,別說東山麓園,整個平湖地產都要垮!”
他端起面前早已涼透的茶,猛灌了一口,仿佛要壓下喉頭的梗塞:
“再加上王康那個瘋子……不,也不能全怪他,是我們幾個股東都昏了頭!”
“當時就想著,就算賣掉這1000套,我們手里還有另外2000套,只要公司能活下去,熬過這個冬天,總有回本甚至翻身的機會……誰能想到,這市場回暖的東風,來得這么快,這么猛?”
林永盛的拳頭無意識地攥緊,指節發白:
“為了做成這筆交易,為了能讓銀行批下那低得離譜的首付比例,我們幾個股東真是豁出去了!請客、送禮、托關系……把積攢多年的人情和臉面都用盡了!”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把下金蛋的雞,當瘟雞給賤賣了!”
既然話已說開,林永盛也徹底放下了顧忌,語氣里充滿了自嘲和怨憤。
聽著林永盛的訴苦,徐家宏心中冷笑連連,充滿了鄙夷:
“一幫蠢貨!眼光短淺,魄力不足,活該被陸陽撿這么大便宜!要是我有他們的本錢……”
但他臉上依舊維持著同情的表情。
“林叔,都過去了,看開點。”徐家宏假意安慰了一句,隨即看似不經意地拋出了此行最核心的問題。
“說起來,疏通銀行關系確實不容易。當時是哪家銀行……這么‘難走’?讓你們費了這么大勁?”
他的語氣帶著好奇,眼神卻銳利如鷹。
“還能是哪家?”
林永盛此刻已毫無防備,隨口抱怨道:
“不就是咱們本地的中海銀行唄!那些國字頭的大行,規矩嚴得像鐵板,誰敢碰這種擦邊球?”
“也就中海銀行這種地方性的,盤子大、膽子也大,操作空間相對靈活一些。主要還是……”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這筆貸款風險太大,我們費了老鼻子勁才讓他們的風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中海銀行!
這個關鍵信息如同電流般擊中徐家宏!
他強壓下心中的狂喜,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掩飾嘴角那一閃而過的得逞笑意。此行的核心目標,已然達成!
接下來,徐家宏不再提陸陽的事,轉而與林永盛聊起了無關痛癢的市場八卦和行業趣聞,氣氛似乎恢復了表面的和諧。
直到飯局接近尾聲,林永盛準備起身告辭時,他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帶著老狐貍般的精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看向徐家宏:
“小徐總?!?/p>
他換回了這個稱呼,臉上堆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今天這頓飯,吃得值。等你……真要動手關照那位陸先生的時候,別忘了帶林叔一個?”
“怎么說,我今天也算是……給您出了份力氣,透了個底吧?”
他話里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他也要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