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前,青玉廣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火鴉王臉上的狂傲與得意,如同被冰水澆筑的雕塑,瞬間凝固。他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瞳孔,倒映著一道從天而降的、純凈到極致的白色光柱。
那光柱中,沒有狂暴的能量波動,沒有毀天滅地的聲勢,但其中蘊含的,是一種更高層次的、不容置疑的“法則”與“秩序”。它就像是光明對黑暗的審判,是圣潔對污穢的裁決。
在這道光柱面前,火鴉王感覺自己體內那股剛剛還讓他不可一世的磅礴妖力,瞬間變成了一堆骯臟、污穢、見不得光的垃圾。他引以為傲的暴虐氣息,在那純凈的威壓下,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陽,迅速消融。
“不——!”
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想不明白,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來東城喝杯茶,展現一下自己新獲得的力量,為何會引來如此恐怖的、必殺的一擊?
這股力量,絕對是妖帥修為,甚至更強!而且,是萬妖城中最尊貴的王族血脈之一——靈犀王族!
“為什么?!”他發出了驚恐而又憤怒的咆哮。
他瘋狂地催動全身暴漲的妖力,黑色的火焰沖天而起,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火焰盾牌,試圖抵擋那從天而降的審判之光。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白色光柱,無聲無息地觸碰到了黑色火焰盾牌。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那面由火鴉王傾盡全力凝聚的盾牌,就像是一張被點燃的紙,從接觸點開始,被那純凈的白光迅速“凈化”,化為虛無。
火鴉王眼中的驚駭達到了頂點。他體內的“焚魂血煞丹”藥力,尤其是那股被江修遠精心植入的“擬態煞氣”,在遇到天敵般的靈犀王族神力時,非但沒有起到任何增幅作用,反而像是被激活的叛徒,在他經脈中瘋狂暴走,與他自身的妖力產生了劇烈的沖突!
“噗!”
他甚至還沒被白光完全擊中,就因為體內力量的失控而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下一瞬,白色光柱勢如破竹,精準無比地轟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啊——!!!”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云霄。火鴉王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狠狠地轟飛出去,在堅硬的青玉廣場上犁出了一道長達百米的深深溝壑,沿途的磚石盡數化為齏粉。他帶來的那些火鴉堂嘍啰,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光柱的余波掃中,實力稍弱的當場化為飛灰,實力強的也個個筋斷骨折,哀嚎遍地。
煙塵散去,火鴉王躺在溝壑的盡頭,渾身焦黑,黑色的羽衣已經變成了破爛的布條,胸口一個前后透亮的大洞,正不斷冒著白煙,傷口邊緣沒有鮮血流出,因為血肉已經被那股純凈的力量徹底湮滅。
他的妖丹,碎了。
他一身引以為傲的妖王修為,在這輕描淡寫的一擊之下,被廢得干干凈凈。
一道身影,如瞬移般出現在火鴉王的面前。正是靈犀王族的大管事,犀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如死狗般的火鴉王,眼神冰冷,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說,你是何方邪魔?為何要來我東城,散播如此污穢的煞氣?”犀明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讓重傷的火鴉王渾身發抖。
“我……我不是邪魔……”火鴉王艱難地咳著血,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屈辱、痛苦和茫然,“我……我是西城火鴉堂堂主……我只是……只是服用了丹藥,來此地調息……”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那明明是提升修為的極品寶丹,為何會散發出讓靈犀王族如此震怒的“污穢煞氣”?
“丹藥?”犀明眉頭一皺,神念掃過火鴉王的身體,立刻就察覺到了他體內殘留的那一絲絲極其隱晦、但本質卻無比邪惡的“擬態煞氣”。
“哼,服用此等邪丹,與邪魔何異?”犀明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大概明白了,這應該是個蠢貨,被人當槍使了。用這種邪丹提升力量,然后跑到他靈犀王族的地盤來耀武揚威,簡直是自尋死路。
殺他,臟了自己的手。
但懲罰,必不可少。
“西城的雜碎,也敢踏足東城之地?”犀明的聲音充滿了王族天生的傲慢與威嚴,“今日廢你修為,是為懲戒。你身上的邪氣,我已幫你凈化,也算你走運。”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森寒刺骨:“現在,帶著你的這些垃圾,滾回西城去。本管事在此立下規矩:從今往后,你,以及你火鴉堂的任何一人,若敢再踏入東城半步,殺無赦!”
“滾!”
最后一個“滾”字,如同驚雷在火鴉王耳邊炸響。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起,連同那些幸存的、嚇破了膽的嘍啰們,被一同扔出了東城的范圍,狼狽不堪地摔在了東西城區的交界線上。
聽雨樓前,很快恢復了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廣場上那道深深的溝壑,和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肅殺之氣,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的瘟疫,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在整個萬妖城傳播開來。
西城霸主火鴉王,意圖挑釁東城王族,在聽雨樓前被靈犀王族大管事一招廢掉修為!
這個消息,在西城引起了滔天巨浪。
火鴉堂,這個盤踞西城多年的毒瘤,它的根基就是火鴉王這位妖王強者的絕對武力。現在,這根頂梁柱,塌了!
那些平日里被火鴉堂欺壓的勢力,那些對火鴉堂敢怒不敢言的妖族,瞬間聞到了血腥味。
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僅僅一夜之間,火鴉堂的各個據點就遭到了瘋狂的攻擊和洗劫。那些曾經忠心耿耿的堂眾,跑的跑,降的降,反水的反水。曾經不可一世的火鴉堂,在短短三天之內,就土崩瓦解,煙消云散。
而那個被廢了修為的火鴉王,據說被仇家追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落楓巷,歸墟丹閣。
江修遠聽著外面傳來的各種消息,平靜地為一位客人包好丹藥。
江一一和江小白站在他身后,眼中都帶著一絲震撼。
她們親眼見證了江修遠從煉制丹藥,到言語引誘,再到借刀殺人的全過程。沒有動用一兵一卒,沒有親自出手一次,甚至連歸墟丹閣的門都沒有出,就讓一個根深蒂固的百年勢力灰飛煙滅。
這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手段,讓她們對江修遠的敬畏,又深了一層。
“阿爹,我們贏了。”江一一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江修遠笑了笑,將一枚靈石放入錢箱,淡淡地說道:“不是我們贏了,是火鴉堂的貪婪和傲慢,打敗了他們自己。”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我只是,遞出了一把刀而已。”
那把刀,名為“焚魂血煞丹”。
而握刀的手,是靈犀王族。
至于那個被殺的“雞”,自然就是自以為是的火鴉王。
殺雞儆猴。現在,整個西城都知道,歸墟丹閣,不好惹。不是因為他們自身有多強,而是因為,他們背后,似乎站著連火鴉堂都惹不起的存在。
從此,歸墟丹閣,再無人敢來滋擾。
江修遠兵不血刃,為自己,也為江一一和江小白,在萬妖城這片混亂之地,贏得了一片安寧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