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院。
孟云瀾正由丫鬟服侍著,換上一身桃粉色衣裳,補了精致清淺的妝容。
“平嬤嬤,我叫你準備的燕窩羹可是準備好了?”
“回少夫人,都準備好了。”
“可是用的血燕窩?”
“是呢,全部嚴格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挑了最好的血燕窩,佐以新鮮甘甜的杏仁露,又添了半顆皇宮貢品雪梨,慢火熬制而成,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呢!”
孟云瀾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妝容,覺得丫鬟給她簪的金釵太過華麗俗氣,便拔了下來,換了支通透干凈的白玉簪,連帶著紅寶石耳墜子,也換成了白玉的。
她慢條斯理的道:“做的不錯,沒添蜂蜜和冰糖吧?”
“沒有呢,您特意叮囑了,自然沒添這兩樣。”
孟云瀾點點頭:“嗯,他不愛吃甜的,添了那些,他就不碰了。”
“哎呀,還是少夫人體貼周到,照顧起人來,細致入微,可比有些小門小戶出身的,強太多了!那等沒見識的女子,說不準連血燕窩怎么做才好吃都不知道呢,白瞎了那些好東西!”
孟云瀾語氣溫和:“嬤嬤,莫要背后說人閑話才是,叫人聽去了不好。”
“少夫人放心,老奴也就是在您面前說兩句,在其他人面前嘴巴嚴實著呢!而且,這事兒可不止老奴一人說,府里的丫鬟婆子們誰不知道,那小門小戶來的,是沾了您的光,這才能分到血燕窩呢!就憑她自己,八輩子也吃不上這么好的東西!”
一旁的丫鬟山茶立馬附和:“哎呀,嬤嬤,您說什么呢,那人別說吃了,她怕是見都沒見過血燕窩吧!”
“是。”
孟云瀾帶著嬤嬤和一個丫鬟,出了玉露院,往前院而去。
前院是鎮國公顧榮昌、顧千凌和下屬幕僚等議事的地方,父子倆的書房也都在前院。
只不過,現在整個前院都被顧千寒一個人霸占了,書房和議事廳也全都換成了顧千寒的手下來把守。
前院一共三道門,有三層守衛把守,過了這三道門,才能進到書房,見到顧千寒。
第一道門的守衛見到孟云瀾,立刻恭敬的抱拳俯身:“見過大少夫人!”
孟云瀾容色溫婉,聲音柔和:“千寒可在里面?”
“公子在。”
“我今日有要事同他商議,不知會不會打擾他?”
“小的這就去通稟,還請大少夫人稍待!”
守衛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轉頭立刻跑進去通稟了。
片刻后,他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大少夫人,公子請您進去。”
孟云瀾朝他和氣的笑笑:“辛苦你了,山茶。”
山茶應聲上前,遞了個做工精致的綾緞做的錢袋子,里頭是沉甸甸的金錁子。
守衛接了賞,越發恭敬了:“大少夫人里面請,公子在書房等您。”
孟云瀾點點頭,帶著平嬤嬤和山茶,跨過了第一道門。
即將跨過第二道門的時候,沈晚棠就帶著丫鬟嬤嬤來了。
沈晚棠剛要進去,守衛就將她攔住了:“書房重地,閑人免進,還請二少夫人止步!”
孟云瀾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沈晚棠被守衛攔住了,她唇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隨后就帶著丫鬟嬤嬤,跨過了第二道門,直直的往書房的門走去。
隨后,書房的門打開,她從丫鬟手里接過食盒,拎著走了進去。
書房的門關上了,隔絕了沈晚棠的視線,她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孟云瀾進了顧千寒的書房,而她自己,竟被攔在了第一道門外。
書房門外,還站著孟云瀾的丫鬟和嬤嬤。
此刻,兩個人隔著兩道門,用嘲諷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是在笑話她,什么也不是,連門都進不去,連她們做下人的都不如。
沈晚棠自認修煉了三世,已經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心性和忍耐力,等閑小事不會讓她在意。
可此情此景,還是讓她心里升起了怒火。
不過,哪怕是已經動了怒,沈晚棠的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為了避免鬧出烏龍,她甚至依舊和氣的向那守衛確認:“為何大少夫人能進,我不能進?莫非,此刻書房里的人,是大公子?”
守衛一臉不近人情,語氣冷硬的道:“里頭自然不是大公子,書房如今是二公子在用,大少夫人進去是有要事跟二公子商議,不是去閑聊的!而且,大公子白日都在官署上值,怎么會在家里?二少夫人,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琴心見他這個態度,上前就要罵人:“你一個守衛,怎么敢跟二少夫人這樣說話的?!你知不知道二公子有多敬重少夫人,你……”
沈晚棠抬手攔住了她:“琴心,退下。”
琴心狠狠的剜了守衛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回去。
倒是老成持重的閻嬤嬤,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的站在沈晚棠身后,沒有要上前教訓守衛的意思。
因為,她人老成精,比琴心更了解沈晚棠的心性,也更明白沈晚棠做事喜歡一擊斃命,而不是做無謂的的爭執吵鬧。
今日打了沈晚棠臉的,何止是一個守衛!
她當然可以立刻就收拾了這個守衛,可其他人呢?國公府的守衛成百上千個,難不成遇到一個收拾一個?那她這個二少夫人顏面何存?將來又如何服眾?
更何況,這個守衛不是她的人,也不是長房的人,甚至都不是國公府的人,這是她丈夫顧千寒的人。
她收拾的重了,難免要打顧千寒的臉,叫旁人看了笑話,她收拾的輕了,又護不住自己的臉面,還是會叫人看笑話。
而且,她此刻甚至不能叫顧千寒出來懲治這個守衛。
因為,孟云瀾能憑自己的本事走進去,沈晚棠卻不行,旁人會說,她不如孟云瀾,她還要靠男人才能進去這道門。
這件事處置不好,將來沈晚棠就永遠都要矮孟云瀾一頭。
牽一發動全身,進退維谷,這樣困頓的境地,連閻嬤嬤都替沈晚棠捏一把汗,琴心年輕,不懂這里頭的門道,她一個國公府的老人,卻明了的不能再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