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
劉建軍真的帶著李賢去逛窯子了。
剛出門的時候,李賢還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著劉建軍那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李賢心想自己不能被他一個“外地人”看扁了,于是挺起胸膛,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
劉建軍調(diào)侃他:“咱倆是去逛青樓,你別整得跟上戰(zhàn)場似的雄赳赳氣昂昂行么?”
李賢轉(zhuǎn)眼看向劉建軍,發(fā)現(xiàn)他的確比自己一個長安本地人還像本地人。
于是,有些氣餒道:“為何你能這么怡然自得?你當(dāng)真是巴州那窮苦地方來的么?”
“誰知道呢,相命先生說我生下來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的命,大概我生來就適合待在長安吧。”劉建軍無所謂的說。
李賢則是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你以后真就打算待在長安了?你二叔他們呢?”
劉建軍嘆了口氣:“我倒是想把他們接來長安,但我二叔那人你也看見了,懼內(nèi),我二嬸又是那種鄉(xiāng)野間沒什么見識的傳統(tǒng)女人,天天就盯著我阿翁傳下來的那幾十畝地,覺得那地方就是她的天了。
“讓他們來長安,那指定是死活都不干的。
“大不了以后我發(fā)達(dá)了,給他們寄點(diǎn)銀錢什么的。”
李賢點(diǎn)了點(diǎn)頭,寬慰道:“人各有志。”
劉建軍反駁道:“不是志不志的問題,一個人的見識就決定了他人生的上限,就我二嬸那人,一輩子就沒出過化城縣,她當(dāng)然就只能盯著腳下那一畝三分地了。
“像你,要是一生下來就在劉家莊,你會覺得那地方窮苦么?
“你只會覺得那地方有田種,有樹栽,對了……還有虎丫這樣的大美妞兒等著你去迎娶,那生活美滋滋的很呢!”
李賢覺得劉建軍說的有道理,如果劉建軍沒有接觸那位長安被貶官員,他應(yīng)該也不會想著來長安。
隨后,李賢又調(diào)侃道:“你不是說虎丫生得虎背熊腰的,你不喜歡么?”
“這事兒跟你說不通……”劉建軍突然指著道路兩旁那些攬客的妓女,說道:“你從這里邊挑一個你覺得最好看的。”
李賢不解,但也將目光朝著那些妓子們看了過去。
平康坊是整個長安風(fēng)月場所最盛的地方,而長安又是整個大唐最富饒的地方。
所以平心而論,這里的妓子都很漂亮。
尤其她們一個個的酥胸半露,極盡手段的綻放著她們的魅力,甚至讓李賢一時半會兒都沒能挑出來一個最好看的。
終于,李賢指著一個穿著粉綠色的長裙的妓子說道:“大概……是這個?”
李賢覺得自己的選擇還算公允,那妓子臉圓如盤,皮膚皎白,眉心點(diǎn)的朱砂痣更是為她平添了幾分嫵媚,最主要的是,她的身形也圓潤,胸脯像是一個鼓囊囊的水袋,隨著她招攬客人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周圍那些眼睛都看直了的恩客就是最好的佐證。
劉建軍對著那妓子看了一眼,嘆氣道:“看吧,這就是咱倆審美的不同,這妓子對我來說……太肥了。”
“肥?”李賢納悶。
他覺得還好啊。
那妓子身材圓潤,就像是美好的彩釉花盆,讓人忍不住想上前細(xì)細(xì)摩挲。
“對,肥,虎丫就跟她有七分相似,我不喜,我喜歡……”說著,劉建軍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尋,像是一只尋找獵物的野狼,突然,劉建軍的雙眼變得格外明亮,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這樣的!
“這姑娘……我可太喜歡了!”
同時,眼睛里還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李賢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瞬間,他就明白劉建軍為什么失望了。
因?yàn)檫@女子不是妓子,她只是走在這平康坊的普通行人,這也就意味著劉建軍不能去嫖她。
李賢有些好笑。
但隨即也將更多的目光放在了那女子身上。
平心而論,這女子的皮膚不錯,白皙,水潤,有光澤,五官也精致,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fā)平披在肩上,身上穿著得體的淡青色長裙,整個人看起來淡雅,但她的身上又有一種冷傲的氣息,像是寒冬的梅。
只是李賢覺得她不好看。
在李賢看來,她太瘦了。
輕薄的長裙搭在她的身上,甚至能看清她肩頭的形狀。
李賢對劉建軍很失望,到底是小地方來的人,連貌美的女子是什么樣的都不知道。
但正這么想著的時候,李賢卻發(fā)現(xiàn)那女子眼前一亮,竟是朝著他這邊走了過來。
而這時,劉建軍也拽了拽李賢的胳膊,問道:“看那娘們兒的眼神好像是認(rèn)識你,可別是你老相好吧?”
李賢沒好氣的說道:“這女子看著也就二九年華,與我差了一旬的年歲!”
劉建軍嘀咕:“誰知道你的呢,沒有姑娘能永遠(yuǎn)十八歲,但永遠(yuǎn)有十八歲的姑娘,指不定你老牛吃嫩草……”
劉建軍話還沒說完就住嘴了,因?yàn)槟莻€女子已經(jīng)來到了兩人身前。
然后,目光定定的看了李賢一眼。
李賢下意識的拱手:“姑娘……”
“殿下!”那女子突然熱淚盈眶,對著李賢盈盈一拜,“殿下,您……沒事,您回來了!”
李賢一愣。
自己認(rèn)識這女子么?
這會兒,劉建軍也湊上來,賊眉鼠眼的對著李賢使眼色。
認(rèn)識劉建軍那么久,李賢早就能讀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他分明就是在說:你還說你倆沒關(guān)系?
李賢一頭的霧水,伸手虛托了那女子一下,然后疑惑道:“姑娘是……另外,某現(xiàn)在的身份只是庶民,姑娘這稱謂,某可是擔(dān)當(dāng)不起!”
那女子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眼神里的激動不似偽裝。
“我……我知道!正因?yàn)槲抑滥鷣黹L安了,所以才特地來尋您的!我先是去了驛站,驛卒們說您來了平康坊,我才一路尋來,殿……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我是婉兒啊!”
李賢又是一愣,盯著女子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這有些失禮,腦海中這才浮現(xiàn)出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小姑娘形象。
驚詫道:“你……你是婉兒?”
劉建軍撞了撞李賢的胳膊,嘴角的壞笑更明顯了。
李賢轉(zhuǎn)過頭,沒好氣的解釋道:“她叫上官婉兒,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位左內(nèi)率統(tǒng)領(lǐng)上官麻子么……”
李賢話還沒說完,劉建軍就瞪大了眼,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驚呼:“上官婉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