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樓,雅閣。
李賢和劉建軍坐在雅閣之上,樓下便是盛歌盛舞的玉春樓妓子,先前那老鴇熱情的招呼他和劉建軍坐下,又奉上好酒,準(zhǔn)備了兩只金燦燦的燒雞,這才一臉媚笑的躬身退下。
“二位公子稍等,老媽媽這就請花琴姑娘登臺獻曲!”
老鴇一走,劉建軍就大大咧咧的抓起了一只燒雞往嘴里塞:“還是這玉春樓的燒雞有意思,賢子,吃啊!你放心,今天就是玩?zhèn)€素的,不把你趕出去!”
李賢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將另一只燒雞抓了過來。
在狄仁杰家中待了一個上午,李賢的確有些餓了。
樓下逐漸傳來喧囂聲,玉春樓是“黑面公子”最開始出現(xiàn)的地方,這里傳出的黑面公子的詩也是最多的,好詩吸引優(yōu)質(zhì)的妓子,優(yōu)質(zhì)的妓子則會吸引更多的嫖客,嫖客帶來更多錢,再一次吸引更多的妓子。
如此,循環(huán)。
更何況優(yōu)秀的詩詞本身就能吸引文人雅士到來。
所以,玉春樓如今的生意已經(jīng)好了數(shù)籌不止。
李賢目光越過紗簾,向樓下看去,樓下坐滿了嫖客,飲酒,大笑,狂歡,放浪形骸,也坐滿了妓子,袒胸,露腰,扭胯,花枝招展。
人聲鼎沸中,一陣輕柔的曲調(diào)響起,有人驚呼:“花琴姑娘登臺了!”
隨后,李賢便見著一個女子在老鴇的攙扶下,抱著琵琶緩緩走到舞臺中央,周圍人盡皆屏氣凝神,但李賢卻皺了皺眉。
這都知……有些太瘦了。
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一會兒后,李賢發(fā)現(xiàn)這都知除了胸脯飽滿、屁股圓潤、皮膚白皙外,竟是沒有什么可取之處。
腰肢太細(xì)不夠圓潤,臉型太尖,面無二兩肌,四肢也纖瘦如柴……嗯,和劉建軍喜歡的差不多格調(diào)。
李賢突然想起兩人進門前那老鴇子對劉建軍說的話,隨后啞然失笑。
看來劉建軍在這些風(fēng)月場受到的追捧不是一般的高,這玉春樓竟然專門為他捧了一位都知。
當(dāng)下,李賢心里也對這都知升起了幾分好奇。
玉春樓專門用來討好劉建軍的都知,又會演奏怎樣的曲子呢?
接著,李賢便見著那都知輕輕開口,語調(diào)輕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李賢輕輕點頭。
這女子的聲音也挺悅耳,帶著些許的空靈之感。
嗯……這曲調(diào)?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都知還在唱,語調(diào)變得帶上了一些凄婉。
李賢怔住了,下意識看向劉建軍:“這曲詞是你寫的?”
這都知唱的曲調(diào)和《水調(diào)》有些相似,但細(xì)節(jié)之處又不盡相同,似乎做了一些改動,想來就是出自劉建軍之手了。
“怎么樣,不錯吧?”劉建軍抱著燒雞在啃,頭也不抬的問。
李賢沒好氣的說道:“你怎么盡把這些好詞往青樓里送?”
“抵嫖資嘛!”劉建軍理所當(dāng)然的答道。
“這曲調(diào)……很美,有些像《水調(diào)》,嗯,妓子的歌喉也還可以,琵琶技藝稍遜了一些,但瑕不掩瑜……”李賢評價道。
實際上李賢作為前任太子,什么樣的樂調(diào)沒聽過,什么樣的名伶大家沒見過?這都知能得到李賢這樣的評價,已然是難得可貴了。
從樓下突然變得安靜的氣氛就能看出。
大唐人雖好美色,但也同樣重才情,這首曲調(diào)已經(jīng)抹平了她身形樣貌上的不足,正如她的琵琶技藝一般,瑕不掩瑜。
更何況曲子中婉轉(zhuǎn)哀怨的基調(diào),搭配著都知那消瘦的身形,竟還意外的挺合適。
像是印證了劉建軍那句“為伊消得人憔悴”。
劉建軍的詩才果然斐然。
“她唱的挺好。”李賢再次肯定。
“好就好唄,待會兒把她叫上來給咱倆單獨唱。”劉建軍已經(jīng)消滅掉了半只燒雞,抹了抹嘴上的油,看向樓下的都知,雙眼微亮:“豁!細(xì)枝結(jié)碩果啊!老鴇這次有心了啊!”
合著他剛剛才看到那都知的樣貌。
當(dāng)即,劉建軍便扒拉在窗沿上對著那老鴇招手。
李賢還注意到,那位都知在看到劉建軍探出頭的時候,眼神也瞬間變得明亮,連帶著唱腔都拔高幾分,似乎早就期待著這一幕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老鴇子便著喜上眉梢的奔上樓了,邊跑邊嗔道:“劉公子~您怎么一曲唱罷了才開口,老媽媽還以為您瞧不上咱們花琴姑娘呢!咱么花琴姑娘方才可是黯然神傷了好一會兒!”
劉建軍在老鴇胸上抹了一把,指著還沒吃完的燒雞笑著說:“我方才在吃這一只雞嘛!沒注意下邊那只!”
老鴇咯咯直笑:“您這話要是落到咱花琴姑娘耳里,她可又該傷神許久了,她可是為了劉公子您守身如玉呢!”
“得了吧您,把她叫上來,給咱兄弟倆唱唱曲兒就行,今日只玩素的。”
那老鴇急忙點頭,朝著樓下奔去。
李賢便見到老鴇湊到都知耳畔說了一句什么,都知瞬間喜上眉梢,可臉上還有一些惋惜之色,似乎是在惋惜不能和劉建軍行雨露之歡。
可也就是這會兒,另一邊又慌慌張張跑來了一位妓子,附耳在老鴇身旁說了一句什么。
老鴇臉色變了變,又跟都知叮囑了一句,便朝著這邊的閣樓奔了上來。
接著,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魅笑不止,語氣又帶著歉意和遲疑:“劉公子,巧了么不是,隔壁有位貴客也瞧上了花琴姑娘,您看……”
劉建軍一愣,隨后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沒事,不讓老媽子你難做,隨便給我換倆姑娘就行。”
老鴇瞬間感恩戴德的賠笑,說:“劉公子您大度,主要那邊的貴客來頭太大,老媽媽我實在招惹不起,您看,今日這頓老媽媽做主,給您免了如何?”
劉建軍隨意的點了點頭。
可那老鴇剛準(zhǔn)備退去,劉建軍又突然好奇問道:“對面的貴客是何人?”
然后就對李賢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很明顯:如果對面那人能拉攏,咱倆剛好可以順勢結(jié)交一下。
老鴇臉色有些為難,但還是遲疑著說道:“那貴客的名諱老媽媽不方便說,但……他尊姓武。”
李賢一愣。
劉建軍也一愣。
然后咧嘴一笑,看向李賢,說:“賢子,咱倆來之前是不是就說了,要樹立一個紈绔子弟形象?”
李賢覺得劉建軍的笑容不懷好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