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處會鎖以及他們口中那個勢力的主人,對吧……”
兩人順著通道來到了一處地下輸水管盡頭,再從一個隱蔽的密道來到地面,拐入了一條堆滿廢棄建材的死胡同。
女人面對陳澈的質(zhì)問并沒有做出正面回答,卻是語氣輕松地說道:“我叫孔清鳶,現(xiàn)在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少女……”
陳澈心想你就繼續(xù)裝吧,說不說由你,既然還帶自己逃出來了,那么肯定是自己對她有用,眼下只能由著她來了。
“那群游民怎么辦?!”少年始終沒忘正事。
“你放一萬個心行了,”自稱孔清鳶的旗袍美人終于抬眼,“他們還活的好好的,而且現(xiàn)在也很安全,至于他們在哪里,待你履行完承諾后我自然會告訴你……”
“那就行,謝謝。”陳澈瞬間緊繃的神情又肉眼可見地松弛下來。
突然,少年想到了一件細(xì)思極恐的事。自己的性格為什么變得這么……情緒外露?也變得愛東想西想,沒那么沉穩(wěn)了?一進(jìn)到這座城市里,處處都透露著詭異。是這座城市本身有問題?或許是太久沒和正常人交流了?這應(yīng)該是正常的嗎?應(yīng)該是自己多想了吧。
少年甩甩頭,把這莫名的疑慮歸結(jié)為'想多了',就這么簡單的說服了自己。記憶里,自己也曾是個話多愛笑的人。但他還是對這個城市更加戒備起來。
“咚!”
被晾在一旁的孔清鳶卻直接走進(jìn)前來敲了下陳澈的頭,“知不知道把漂亮女生晾在一旁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力道不重,帶著點嬌嗔的意味。
陳澈懶得和這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人計較,突然發(fā)問:“你認(rèn)識'文正'嗎?”
孔清鳶仿佛是印證了心中某個猜想般若有所思,卻又露出點點疑惑。
“認(rèn)識,那個怪異的機器人嘛。可他不屬于任何勢力,也不會幫助任何人,他很少和人提及自己的真實名字。”
孔清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少年也并不拆穿她。
陳澈瞬間陷入思考,他幫自己——是為了什么?
女人同樣也觀察著眼前的斷臂少年。能夠在瞬間黑入核心防火墻,甚至那個系統(tǒng)還想要深入到這個城市的核心網(wǎng)絡(luò)里……這種手段不可謂不恐怖,他卻表現(xiàn)的這么云淡風(fēng)輕,仿佛懵然不知——這種人才是最讓人忌憚的。
而被她'忌憚'的少年,此刻卻想的是:那個'諸葛孔明'這么牛?難道他其實是隱藏在市井小巷里的這座城市的真正掌控者?又或是隱世高人?看來得好好傍上這條大腿。
陳澈回過神來,稍加思索便開口道:“既然你不承認(rèn),那么他們的頭目好像被炸死了,你也自由了,可以走了吧?”
孔清鳶一時語塞,只能有些支支吾吾地說:“我現(xiàn)在無家可歸了,你忍心讓這么一個大美女流落街頭嗎?”
她湊近一步,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其實很敬仰那位'文正'先生,不如帶我去拜訪拜……”
陳澈淡淡然冷笑,這女人可真能裝。他本來也沒有想把孔清鳶趕走的意思,她把他趕走還差不多。她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了,對少年在這城市落腳是個很大的助力。
“那就這么說定嘍!”孔清鳶笑靨如花。
少年又白了一眼女人,“話說你穿成這樣……不怕引人注意嗎?”
“這里有攝像頭的地方都有自動識別的功能吧,我們現(xiàn)在又該怎么走呢?”
“放心,這里有信號屏蔽器,那幾棟樓也是廢棄的樓,產(chǎn)權(quán)在先前那個被炸死的'老大'手里,所以基本上沒人來……”
女人一邊變戲法似的從角落一個不起眼的暗格里拖出個防水包,翻出幾件休閑裝:“應(yīng)急通道,總得備點干貨嘛……”又掏出幾件男裝拋給陳澈,“喏,你的。”
陳澈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身有點破爛的工裝,在和那群劫掠者呆在一起一年里他都穿的這件衣服。雖然有自動過濾系統(tǒng),但表面有些地方都受損了,看起來有些破舊。他低下頭,還是接過了孔清鳶遞來的衣服。
“就……在這兒換?”
“想屁吃呢你?!”
孔清鳶拐到另一個巷子里換衣服去了,留下陳澈單手抱著一堆衣服發(fā)呆。
沒辦法,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生死都經(jīng)歷過了,難道還會被這點小事難倒嗎。
但事實并不如少年所預(yù)期的那樣。
孔清鳶不一會兒就換好衣服回來了,又是一番風(fēng)味:白色休閑T恤外套著一件寬大的淺藍(lán)拼色拉鏈?zhǔn)叫l(wèi)衣,下身搭配砂質(zhì)短褲,腳踩運動鞋,先前盤著頭發(fā)也披散下來,干練又帶著點不羈。
反觀一旁的陳澈,只看到他光著膀子,正在狼狽的和一件灰色短袖搏斗。他單手扯住袖口使勁往頭上套,腦袋好不容易進(jìn)去后,布料卻攪成一團,看起來十分滑稽。
“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笨浊屮S真誠發(fā)問。
陳澈愣了一下,不愧是大城市,這里的人都這么不拘小節(jié)?雖然但是,他還是拒絕了孔清鳶。
她還站在原地看著少年。
“那個,能不能請你回避一下?”陳澈的聲音更悶了。
孔清鳶趕忙轉(zhuǎn)身走了幾步。
終于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原先蓬頭垢面的那個陳澈已不復(fù)存在,現(xiàn)在是一個嶄新的'少年',一條磨砂束腳褲更顯他身材的修長,雖然有些蓬頭垢面,卻掩蓋不住那份從荒野帶來的銳利氣質(zhì)。
但陳澈望著空蕩蕩的左臂處,不免有些失落,注射藥劑后肩膀的斷口處痊愈得差不多了,少年也沒有把繃帶拆開,這也是他應(yīng)得的。
孔清鳶敏銳地捕捉到了少年那一閃而過的低沉,沒有多問,只是默默移開了目光。
雖然按舊歷現(xiàn)在正是盛夏,但這整個世界的溫度都因為那層幽藍(lán)色光暈的籠罩全都變得恒定了一般,在20到30攝氏度之間微弱起伏。
不過這里離文正那處酒館距離可不近,陳澈把目光投向了孔清鳶。
“看我干啥,老實坐公交吧……”
孔清鳶便帶著陳澈到了一處站點。少年先前一直有疑問,但都沒問出來,現(xiàn)在終于開口:“待會身份被查出來怎么辦?我還是個游民……”
孔清鳶狐疑地打量他: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還是在在試探老娘?但又看著少年清澈的眼睛,她更迷惑了:“你真不知道?你身邊的電磁信號全是亂碼,那些監(jiān)控系統(tǒng)也會自動過濾掉你的人像特征,那些接收器基本上檢測不出來……”
陳澈瞳孔微震,隨即轉(zhuǎn)化為對'文正兄'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拜。這外掛……太牛了!他下意識地想瞥手腕上的表,又硬生生忍住。
兩人在站點前等了一會兒,一輛標(biāo)準(zhǔn)長方體形、車身的顯示屏上滾動著標(biāo)語的的無人公交車便換換駛來。
[聯(lián)邦會庇護(hù)所有人,聯(lián)邦不會放棄任何人。]又是這句話。
“你給錢?”
“廢話,自動扣費的……”
車廂內(nèi)空蕩安靜,這里屬于外城區(qū)邊緣地帶的緣故,乘客們大多是些老小,或安靜的在位置上小憩,或朋友間交談,沒人注意到上車的兩人。
快到傍晚了,這一天還是真是漫長啊,發(fā)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了,少年感嘆。
窗外,城市的巨幕緩緩拉開,霓虹燈牌24小時不間斷地亮著,將漸暗的天幕染成一片流動的光海。懸浮車流在立體軌道上編織著光的絲線,井然有序,一座座高樓也巍然矗立著。
這座城市的人似乎都忘了,真正的危機還遠(yuǎn)沒浮現(xiàn)出來。
遠(yuǎn)方,太陽漸漸沒入高聳入云的混凝土和合金所澆筑的城墻。人造的霓虹,也想接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