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瑜將銀戒按在唇間時,梧桐葉正以每秒七片的速度墜落。那枚浸透血色的指環硌著齒齦,鐵銹味混著陸野峰留在內側的體溫,在舌尖綻開成酸澀的潮水。木箱底層那封未寫完的信突然無風自動,信紙邊緣的火焰紋正在緩慢燃燒,卻始終燒不盡那句 “愛上你”,仿佛有無形的手在守護這最后的告白。
窗臺上的沙漏突然倒轉。流沙在玻璃腔體內畫出螺旋紋路,與密室石階上的符號完全吻合。蘇婉瑜盯著沙漏底部逐漸堆積的金色沙粒,突然發現每粒沙子里都嵌著個極小的人影 —— 陸野峰穿著高中校服,在玉米地里追逐蝴蝶,陽光在他左肩投下的月牙形光斑,與 DNA 報告里曾祖母的胎記完美重疊。
“婉瑜小姐,該吃藥了。” 護工的聲音像被水泡過的棉花。托盤上的白色藥片正在融化,藥汁在瓷盤里凝成藤蔓形狀,與手腕上的淺灰色印記產生共振。蘇婉瑜猛地掀翻托盤,藥片落地的瞬間全部炸裂,露出里面包裹的微型芯片,芯片的藍光中,林宇軒扭曲的臉正在獰笑:“以為他真的死了?”
地下室坍塌現場的監控錄像在這時自動播放。畫面里的碎石堆突然隆起,只沾著血的手從縫隙中伸出,無名指上的銀戒反射著詭異的綠光。當救援隊靠近時,那只手突然縮回黑暗,留下的血手印在地面組成完整的鷹隼紋章,與律師函上的火漆印形成閉環。蘇婉瑜的指甲掐進掌心,才發現自己的掌紋不知何時已變成相同的圖案。
出租屋的墻皮開始剝落。露出的紅磚上用指甲刻著密密麻麻的公式,是陸野峰設計教堂時的結構演算。蘇婉瑜用指尖撫摸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突然發現某個三角函數的曲線與沙漏的螺旋紋完全重合。當她按照這個角度轉動沙漏,墻角的保險柜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響,柜門縫隙中透出的藍光,與芯片的光芒如出一轍。
保險柜里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個生銹的鐵皮盒。盒蓋內側貼著張泛黃的剪報,1946 年的社會新聞報道著林氏郵輪神秘失蹤事件,配的照片里,曾祖母站在甲板上,手腕上的藤蔓印記正在發光,而她身邊的男人 —— 本該是林宇軒祖父的位置,被人用鋼筆涂改過,露出的側臉輪廓竟與陸野峰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 蘇婉瑜的聲音撞在鐵皮盒上彈回來。盒底的夾層突然彈出卷羊皮紙,上面的航海日志記載著驚人的秘密:曾祖母當年假死脫身,帶著陸野峰的祖父隱居小鎮,而所謂的鷹隼社獻祭,其實是林家為掩蓋走私軍火制造的騙局。最末頁的血字批注刺痛了她的眼:“胎記會遺傳,仇恨也會。”
窗外的梧桐樹梢突然傳來摩斯密碼的滴答聲。蘇婉瑜抓起陸野峰留下的收音機,調至特定頻率后,里面傳出夾雜著電流的喘息:“婉瑜…… 鷹隼紋章的左眼……” 信號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教堂鐘聲的錄音,敲打的次數正好是陸野峰生日的數字。她沖出房門時,發現街道上的梧桐葉正在組成箭頭,指向城市邊緣那座未完工的教堂。
教堂的尖頂在暮色中泛著青光。腳手架上的安全網突然垂下,網眼組成的圖案正是陸野峰設計的玫瑰窗。蘇婉瑜順著消防梯爬上鐘樓,發現青銅鐘的內側刻滿了藤蔓符號,鐘擺的擺動頻率與她的心跳逐漸同步。當鐘聲敲響第七下時,鐘體突然裂開,露出藏在里面的 GPS 定位器,紅點正閃爍在城市西郊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的檔案室彌漫著福爾馬林味。編號 731 的病歷袋上,貼著張年輕男人的照片 —— 陸野峰穿著病號服,左眼被黑布蒙著,露出的右眼角有顆朱砂痣。診斷結果寫著 “創傷后應激障礙”,但用藥記錄卻全是治療失憶的藥物。蘇婉瑜翻到最后一頁,夾著的探視記錄讓她渾身冰涼:林宇軒的簽名筆跡,與 1946 年航海日志上的涂改筆跡完全相同。
“他在這里。” 護工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這個總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正扯掉假發,露出藏在里面的銀色短發,“我是陸野峰的表姐,當年爺爺救下的孤兒。” 她掀開值班室的暗門,通往地下病房的走廊兩側,掛著所有被林家迫害者的照片,最盡頭的門牌上寫著:“實驗體:鷹隼之眼。”
病房里的男人正在畫畫。他的左眼戴著精密的儀器,筆尖流淌出的銀灰色顏料在畫布上組成藤蔓圖案。當蘇婉瑜輕聲喊出 “野峰”,男人的手突然顫抖,畫刀劃破畫布的瞬間,露出底下隱藏的真相 —— 無數個蘇婉瑜的肖像,每個肖像的左眼角都有顆朱砂痣。“他們挖走了我的左眼。” 男人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換上了能看見過去的義眼。”
儀器的顯示屏突然亮起。過去的畫面如潮水般涌出:陸野峰在地下室被碎石掩埋時,林宇軒的手下將他救起,為的是利用那只遺傳的 “鷹隼之眼” 尋找曾祖母藏匿的軍火;那些威脅照片都是合成的,他母親早已被轉移到安全地方;股東大會上的決裂,是兩人約定好的苦肉計。最后定格的畫面里,陸野峰笑著說:“等我找到證據,就用教堂的鐘聲娶你。”
精神病院的警報突然響起。林宇軒的保鏢正撞開大門,走廊里的照片開始自燃,火焰組成的藤蔓沿著墻壁攀爬。陸野峰拽掉左眼的儀器,露出鑲嵌的藍寶石義眼,光芒中,所有的軍火藏匿點在墻壁上顯形:“婉瑜,帶證據走!” 他將鐵皮盒塞進她懷里,自己抓起畫刀沖向保鏢,“告訴他們,陸家不欠任何人的!”
蘇婉瑜在爆炸的火光中沖出精神病院。懷里的羊皮紙正在發燙,曾祖母的字跡突然浮現:“教堂地基下的密室,藏著終結一切的鑰匙。” 當她趕到那座未完工的建筑,發現工人們正在連夜施工,鋼筋的排列方式正是鷹隼紋章的形狀,而地基中央,個巨大的齒輪正在轉動,齒牙間卡著的,竟是陸野峰設計的教堂模型。
齒輪突然反向旋轉。地基裂開的縫隙中,涌出淡金色的光流,與陸野峰義眼的藍光產生共鳴。蘇婉瑜將羊皮紙按在模型上,紙頁化作漫天金粉,在空氣中組成完整的航海日志。當最后個字符成形,所有的鷹隼紋章同時碎裂,包括她掌紋上的圖案。遠處傳來警笛聲,林氏集團的大樓正在坍塌,像座傾倒的墓碑。
三個月后,蘇婉瑜站在教堂的廢墟前。工人們在清理現場時發現了具骸骨,胸前的銀戒與她指間的那枚正好組成 “野瑜” 二字。法醫鑒定說,骸骨的左眼位置有金屬殘留,符合義眼的特征。她將兩具骸骨合葬在梧桐樹下,墓碑上沒有名字,只刻著沙漏的圖案。
雨又開始下了。蘇婉瑜撫摸著墓碑上逐漸模糊的刻痕,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轉身的瞬間,她看見個左眼戴著眼罩的男人,正在雨中為新栽的梧桐培土,左肩的月牙形胎記在水光中若隱若現。男人的嘴角揚起熟悉的弧度,手里的銀戒閃著溫暖的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