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怒不可遏的歐陽菁,陳巖召眉頭皺起,就連頭上兩根稀毛,好像也要炸了。
“歐陽,先別激動,說不定只是一個意外呢。”
“哪有那么多意外。”歐陽菁根本平復不了心情,“之前,他找張偉當泥頭車司機,我就覺得不靠譜,可他怎么說,他說將死之人沒有軟肋,可實際呢?一夜的審問都沒熬住,直接全招了。”
“張偉的事,我也不說了,我讓劉慶祝逃跑,他又信誓旦旦保證,如果被抓,就拉高小琴墊背。”
“現在呢,他是被抓了,可高小琴沒被拖下水,還拿出一百萬慰問他的家人。”
“這說明什么?”
“反骨仔啊!”
“媽的,劉慶祝,敢算計我,他可真有種!”
“必須弄死他,必須!”
歐陽菁越說越氣,可陳巖召卻察覺到了貓膩,“不對勁,我總覺得不對勁。”
“咋不對勁呢?”
“如果劉慶祝說了實話,這時……督導組應該將你拿下了。”凝視著歐陽菁,陳巖召繼續道:“別忘了,采用泥頭車的主意,是你交代劉慶祝去干的,而目標又是趙學安,那小子睚眥必報,如果他知道你是幕后真兇,又怎么可能沒動作呢?”
不得不說,陳巖召分析能力很強。
歐陽菁的情緒終于緩了過來,“那你的意思是說,劉慶祝在看守所,什么都沒招。”
“目前應該是這樣的。”陳巖召繼續道:“首先可以確定,他沒有攀咬高小琴,否則的話,高小琴不可能拿出一百萬給他的家屬。”
“其次,他也沒有把你供出來,要不然,督導組現在已經過來拿人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什么都沒說,在咬牙硬扛。”
歐陽菁長舒一口氣。
后一想,又不對,“之前劉慶祝或許會咬牙硬扛,不過……現在他的家人,可是在高小琴那里拿了一百萬,這孫子會不會突然反水,咬我一口呢?”
這個問題一出,陳巖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畢竟,人心這玩意無法揣測。
就這樣,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后,歐陽菁雙眸閃過一抹兇光,“老陳,這事……還得你親自去辦。”
“辦什么?”
“讓他閉嘴。”歐陽菁緩緩站了起來,脫下皮衣,“你也知道,那個趙學安是個小心眼,萬一哪天他真查到我頭上,我就完了。”
“不行,不行。”陳巖召知道她想干嘛,連忙擺平拒絕,“劉慶祝在看守所,又有督導組盯著,根本下不去手。”
“你有辦法的,我相信你。”
歐陽菁嫵媚挑眉。
腳踝一崴,又一個不小心,跌倒在陳巖召懷里……
……
兩天后。
一月初的漢東更冷了。
這兩天最熱鬧的地方,必須屬于大風廠。
因為拆遷問題,超級團結的工人,已經打跑了兩波拆遷隊。
市政府高度重視。
為此,李達康還特意趙東來,讓他配合孫連城,務必把事辦好。
孫連城頭疼,趙東來頭更疼。
疼痛難忍下只能找到督導組訴苦。
徐藝一臉懵,“不對啊,高小琴已經放棄了那6000萬,為什么還這么難拆?”
“賠償沒商量好唄。”
“高小琴的過橋費都不要了,政府出一些安置費不就行了嗎?”
“安置費。”趙東來苦笑一聲,“你知道大風廠那塊地值多少錢?”
“聽說過,20億!”
“沒錯,你說了,大風廠的工人也聽說了,所以……一千個工人,每人最低都要100萬,總共十個億!”
徐藝懷疑自己聽錯了。
“多少?”
“十億!”趙東來重復道:“其實,按照過橋抵押的條款,這些人一毛錢都拿不到,不過政府為了維穩,同意拿出一個億,安撫眾人,平均下來,也就是一人十萬。”
“十萬都嫌少?”
“不然呢。”一旁的趙學安點了一支煙,“大風廠的地皮可值20億,這在那些工人看來,這20億就應該是他們的,分分……每人能分200萬,要100萬,已經是打了對折。”
“話不能這樣說。”趙東來提醒道:“首先,那塊地大風廠只有使用權,沒有歸屬權,第二……那塊地已經被蔡成功拿去抵押了。真要計較起來,他們一毛錢也拿不到。”
“我知道,不過,你忘了一點,人只能共情自己,共情不了他人。”趙學安苦笑一聲,“幸虧,小琴阿姨把地捐給政府了,否則……她根本玩不過這群人。”
“這群人……”趙東來糾正道:“是工人!”
“工人?這是主人!”趙學安反問,“你見過哪家公司拆遷,工人能拿到100萬?又或者說,像大風廠工人那么囂張?依我看,貓膩多了去了!”
趙東來無話可說。
大風廠最難解決的問題,就是工人持股,但持的不是大頭,總共49%!
蔡成功占比51%,還是法人。
還有,蔡成功當初借6000萬時,是連工人的股份一起給抵押了。
問題出在哪?
工人是否知情。
在這個問題上,當初向山水莊園借錢是為了發工資,工人肯定是知曉,或者默認。
但回過頭來,必然又說不清。
反正呢,判決書下來了,工人不認,沒有十個億,堅決不讓拆。
“都賴陳巖石,如果不是他給大風廠撐腰,工人敢那么囂張嗎?”趙東來說出了心里話。
畢竟,工人很多,可防爆大隊也不是吃素的,主要就是陳巖石不停攪和,讓大家都很為難。
“陳巖石……”徐藝呢喃一聲,“就是做抵押擔保的那個退休檢察長,難道他也持股了?”
“沒有, 大風廠是他改的制,也是他最耀眼的政績,這老同志很清高,不滿足工人,就是不滿足他。”趙東來搖搖頭,“更關鍵的是,他還是反貪局長陳海的爹,我也得罪不起。”
“明白了,退而不休唄。”
徐藝伸了一個懶腰,“這事也就在你們漢東,要是在京城,分分鐘解決。”
就在幾人閑扯時,趙東來收到一條短信,接著看向眾人。
“魚兒已經咬鉤了,是陳巖召,剛剛看守所來信了,陳巖召想見一見劉慶祝,讓行個方便。”
聞言,趙學安沒有太多意外,“怎么見?”
“說找一個沒有監控的房間。”
“答應他。”趙學安微微瞇眼,“這次,我要人贓并獲。”
“你確定他會動手?”
“動不動手,不是關鍵的。”趙學安平靜道:“最關鍵的是,劉慶祝的家人已經處于失聯狀態,這時……陳巖召的一舉一動,都會給劉慶祝無限的腦補。”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腦補……往往最致命!”
“還有,這個房間的監控,一定要隱秘,看守所那邊的演員……必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