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盯著手機屏幕上楚墨發(fā)來的消息,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卻還在不爭氣地往下掉,砸在手背上,涼絲絲的。她抬手抹了把臉,指尖又酸又麻,指腹蹭過滾燙的屏幕,把“換我給你帶解藥”那行字看了又看,嘴角那抹笑意怎么也壓不住,像初春枝頭憋不住的嫩芽,非要往陽光里鉆。
手機還在掌心發(fā)燙,像揣著顆小小的太陽。她光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跑到窗邊“咔嗒”一聲推開窗戶。晚風裹挾著巷口那棵老桂花樹的甜香涌進來,瞬間漫了滿室。那味道清清爽爽的,混著點草木的涼,像極了楚墨身上的氣息——上次他幫她搬新書箱,彎腰時發(fā)間飄來的味道,就是這樣的。那天他穿著淺灰色連帽衫,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濡濕,卻還笑著說“這點重量算什么”,現(xiàn)在想來,他當時耳尖的紅,說不定也藏著和她一樣的心事。
林希扶著窗框,看著遠處巷口昏黃的路燈。燈下有個賣炒栗子的小攤,攤主正用鐵鏟翻動著鍋里的栗子,“嘩啦”一聲脆響,裹著焦糖香的熱氣裊裊升起,像極了她此刻心里翻騰的暖意。她低頭看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每一下都帶著雀躍的節(jié)奏:【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那家桂花糕?就當是……慶祝我們的故事,終于合二為一了?!?/p>
“合二為一”四個字,她打了又刪,刪了又打。第一次刪掉,是覺得太直白;第二次重新打上,又覺得不夠甜;最后咬著下唇加了個星星眨眼的表情,才終于按下發(fā)送鍵。風拂過她的發(fā)梢,把臉頰的熱度吹散了些,卻吹不散心里那團甜滋滋的暖意——原來喜歡一個人,連說句話都像在釀蜜。
手機幾乎是立刻就震動起來,楚墨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過來:【好啊?!?/p>
后面跟著個圓滾滾的笑臉表情,像他笑起來時彎彎的眼睛,眼尾那個淺淺的梨渦仿佛要從屏幕里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條:【不過這次,換我給你帶“解藥”?!?/p>
林??粗蔷洹敖馑帯保鋈幌肫饍芍芮暗纳钜?。當時她在群里抱怨“寫不出結尾快瘋了”,楚墨私下發(fā)來消息:“要不要試試吃點甜的?聽說甜食是靈感的解藥?!彼敃r回了個齜牙的表情:“那你請我吃?”他秒回“好啊”,她卻嚇得趕緊說“開玩笑的”,現(xiàn)在想來,他那句答應,說不定從來都不是客套。
她靠在窗框上,對著手機屏幕笑得像個偷到糖的孩子,肩膀還在因為剛才的哭泣輕輕發(fā)抖,眼里卻亮得像落滿了星星。樓下的流浪貓不知從哪里鉆出來,踩著輕快的步子溜過窗臺,尾巴掃過她的手背,帶著點毛茸茸的癢。林希伸手摸了摸貓背,貓咪舒服地“喵”了一聲,蹭了蹭她的指尖,仿佛也在為她高興。
轉身跑回書桌前時,月光不知何時變得格外慷慨,淌過桌面,剛好落在桌角那本楚墨送的詩集上。燙金的書名《星光落在睫毛上》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她伸手翻開扉頁,那行“愿你的故事里,總有星光”的字跡,被月光照得格外清晰,仿佛每個筆畫都在輕輕眨眼。墨跡的邊緣有點發(fā)毛,是她這半年來反復摩挲的痕跡——每次想他想得厲害,就會翻開這一頁,對著那行字發(fā)呆,猜他寫下這句話時,心里是不是也藏著點特別的意思。
林希指尖拂過那行字,忽然想起自己寫夏梔時,總愛讓她在星光下遇見沈硯。第一次是在簽售會后臺,星光落在沈硯翻書的指節(jié)上;第二次是在咖啡館窗外,星光淌過沈硯遞來的熱牛奶;第三次是在美術館的長廊里,星光順著沈硯的側臉滑下來,剛好落在夏梔的手背上。當時寫這些情節(jié)時,總有人在評論區(qū)問“為什么夏梔總在星光下遇見沈硯”,她只回了句“因為星光最懂心事”,其實心里藏著的答案是——她每次見到楚墨,都覺得他眼里有星光。
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是楚墨發(fā)來的定位,就在那家桂花糕鋪門口,時間定在上午十點。他還加了句:【聽說早上去買,能趕上剛出爐的?!?/p>
林希盯著那個定位笑了。那家店藏在老巷深處,早上九點才開門,他肯定是特意查過營業(yè)時間。就像上次她隨口說“想吃城南的餛飩”,他第二天就發(fā)來那家店的排隊攻略;就像她抱怨“臺燈太暗傷眼睛”,他周末就拎著盞新臺燈出現(xiàn)在她樓下,說“超市打折順手買的”。這些被她歸為“巧合”的事,原來全是他不動聲色的用心。
風又從窗外鉆進來,吹動書頁沙沙作響,像在替她應和巷口的桂花香。林希把手機貼在胸口,能清晰地感覺到它隨著心跳輕輕震動,也能感覺到心里那片曾經布滿忐忑的角落,此刻正被星光和暖意填得滿滿當當。她想起剛才楚墨說的“喜歡你緊張時會捏著衣角晃來晃去”,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指尖正無意識地捏著窗簾的流蘇,晃來晃去,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拉開門開始翻找明天要穿的衣服。那件湖藍色的連衣裙被她從角落里翻出來,裙擺上的銀線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正是第一次見他時穿的那件。當時她總覺得裙擺太蓬,像只笨拙的小天鵝,現(xiàn)在卻覺得,幸好穿了這件,才讓他記住“像把星星穿在了身上”。
林希把裙子掛在衣架上,轉身看見書桌上攤開的小說手稿。最新的章節(jié)停在夏梔和沈硯走出美術館,沈硯說“下次帶你去看真正的星星”。她拿起筆,在空白處補了句:“夏梔抬頭時,看見沈硯的眼睛里,已經落滿了星光?!?/p>
寫完忽然想起楚墨短篇里的句子:“他總在她的故事里找自己的影子,卻忘了告訴她,他的故事里全是她?!痹瓉硭麄兌荚诒舜说奈淖掷?,偷偷藏了個完整的對方。就像夏梔遞出的那盒蔓越莓餅干,其實藏著“我想靠近你”;就像沈硯夾在書里的電影票,其實在說“我在等你”;就像她寫的每個情節(jié),他說的每句“像極了我們”,都是心照不宣的暗號。
窗外的桂花香氣越來越濃,林希關掉臺燈,房間瞬間被月光填滿。她走到窗邊,看見巷口的炒栗子攤收攤了,攤主推著小車慢慢走遠,留下一路淡淡的焦糖香。遠處的天空泛起一層淺淺的藍,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
她對著窗外的桂花樹輕輕笑了笑,仿佛已經看到明天的晨光里,那個穿著淺藍色襯衫的男生,拎著剛出爐的桂花糕站在巷口。他會像每次見面時那樣,先對她笑一笑,眼尾的梨渦淺淺的;會把裝著桂花糕的油紙袋遞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會說“剛出爐的,還熱乎著呢”,聲音里帶著藏不住的歡喜。
而她會告訴他,其實夏梔和沈硯的故事,從一開始就是她和他的故事。那些小心翼翼的試探,那些欲言又止的期待,那些在深夜里反復掂量的字句,終究在這個星光璀璨的夜晚,匯成了雙向奔赴的答案。
手機在床頭柜上輕輕震動了一下,是楚墨發(fā)來的晚安:【早點睡,明天見。】
林希握著手機躺回床上,月光透過紗簾,在被單上織出一片溫柔的網(wǎng)。她回了句“晚安,明天見”,然后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閉上眼睛時,嘴角還帶著笑。
夢里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站在簽售會后臺,陽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金。而她終于鼓起勇氣,不再攥著草稿紙發(fā)抖,而是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輕輕說:“楚墨,我好像……喜歡你?!?/p>
而他笑著回她:“我知道,我也是。”
窗外的桂花還在香著,月光還在亮著,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