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像遇到鬼打墻了……”
天色漸暗,林子里的光線迅速消失,這并非不可能。
“你這樣一說……”
小六忽然摸了摸鼻子,看向我和蔡鵬程,
“你們剛才有沒有聞到,好像有一股臭味?”
“你的意思是說……”
我瞇起眼睛,心下一沉。
不再猶豫,我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彌漫開來。
借著兩人手電筒的光束,我向前邁出幾步。
路過小六身邊,有一股扯拽感。
關于鬼打墻,當年老乞丐提過兩種解法。
一是舌尖精血,二是可以尿。
眼下沒有尿意,只能選第一個。
能造成鬼打墻的因素不少。
除了心理作用,最常見的就是黃皮子或者柳仙作祟。
這種深山老林,保不齊就有成了氣候的精怪。
若真是如此,舌尖血未必管用。
小六說聞到臭味,我更傾向于這是黃皮子的手筆。
無論如何,總得先試試。
本以為會像傳說中那樣繞回原地,可隨著深入,腳下的路越來越陌生。
根本不是我們的來時路。
我猛然回頭,心頭一涼,身后那兩道光束,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茂密的林木詭異地變得空曠,皎潔的月光毫無阻礙地灑落下來。
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塊高聳的石堆上,赫然蹲坐著一只貓兒大小的黃皮子。
它兩條后腿支撐著身體,像人一樣蹲坐著。
月光下,它那黃褐色的皮毛泛著幽光。
只見它身子緩緩向上挺直,兩只前爪拱起,竟做出了一個朝月參拜的動作。
黃皮子拜月!
我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瞬間發麻,這家伙。
傳說中,黃皮子若能吸食月華,道行便算成了氣候,有了一定道行。
“媽的,運氣真好,什么破事兒都讓我遇上了!”
我心中暗罵。
黃皮子不會無緣無故在此地拜月。
老乞丐說過,黃皮子想要“討封”成仙,需得在人間歷練,而歷練的第一步,就是找個人“借”身體。
說是“借”,實則是奪命!
我反手摸出腰間的匕首,寒光在月色下一閃。
這種時候,先下手為強!
“吱!”
那黃皮子極其警覺,瞬間發現我的動作,渾身毛發炸起,對著我發出尖厲的嘶吼。
“老子還打不過你個畜生?”
一股惡氣直沖腦門,我管它什么黃大仙!
想害我,就是個畜生!
我三步并作兩步沖到石堆前,手中匕首帶著風聲,狠狠朝它刺去!
黃影一閃,那畜生竟凌空躍起一米多高,輕松躲過刀鋒。
“噗……”
就在我仰頭時,它尾巴猛地豎起,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惡臭氣體直噴我面門。
“嘔……”
難以言喻的惡臭瞬間灌入鼻腔,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甚至懷疑,那些傳說中被黃皮子困住的人,多半是被這臭屁直接熏暈過去的!
我連啐兩口唾沫,強忍惡心看向那黃皮子。
可眼前的景象開始晃動,出現了好幾道虛影。
我用力甩了甩頭,視線反而更加模糊,腦袋昏沉。
模糊中,我看到那黃皮子踱著步子,帶著十足的挑釁意味朝我走來。
它的嘴似乎咧開了,像是在……笑?
“笑?我讓你媽笑!”
怒火攻心,我掙扎著想撲上去捅死它。
可手腳卻酥軟無力,根本不聽使喚。
整個人“噗通”一聲栽倒在地,匕首也脫手甩出老遠。
壞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明明感覺身上還有力氣,卻一絲也用不出來。
就在這時,眼前景象陡然一變。
一個身著輕紗、美若天仙的女子扭動著腰肢,款款向我走來。
她手里拿著我掉落的匕首,巧笑倩兮,聲音魅惑入骨:
“郎君,只要將這匕首刺入你的脖頸,我們便能永生永世,雙宿雙飛了……”
話音未落,那絕美的臉龐瞬間變得猙獰無比,眼中兇光畢露。
手中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狠狠刺向我的喉嚨!
“吱!”
一聲凄厲到極點的慘叫驟然響起!
眼前的女子如同泡影般瞬間消散。
緊接著,我的臉頰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你……”
蔡鵬程那張冷峻的臉出現在我模糊的視野里。
“掌燈的,死透了……”
小六的聲音從蔡鵬程身邊傳來。
“死透了?”
我掙扎著撐起身體,順著小六的目光望去。
只見那只黃皮子被一柄短刀牢牢釘死在地上,身體還在微微抽搐,但顯然已經沒了氣息。
“你就慶幸我們及時跟了上來吧……”
蔡鵬程瞥了我一眼,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后怕。
“我哪知道它會直接把我拖進幻境?”
我聳了聳肩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指尖觸到一絲黏膩,有血珠滲出。
這時,我看到小六正從我身上收回一根幾近透明的絲線,動作極其嫻熟。
原來如此!
難怪他們能這么快找到我,這根絲線功不可沒。
匕首還躺在遠處,也就是說,剛才差點咬斷我脖子的,就是這只該死的黃皮子
一股寒意從脊背直沖頭頂,差一點,我就永遠留在這片林子里給它當替身了.
“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
蔡鵬程打著手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
我明白他的意思。
黃皮子這玩意兒,出了名的記仇。
它主動襲擊我們,恐怕……
是為了守護什么?或者,附近還有它的同伙?
想到這里,我強撐著站起來,開始仔細搜尋。
眼下可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候,斬草除根才是王道.
更何況,剛才差點命喪它手,這口惡氣不出不行!
然而,搜遍了附近,并未發現其他黃皮子的蹤跡,這倒有些奇怪。
不知不覺,我們繞到了水潭的另一側。
“你們看那里!”
蔡鵬程眼中精光一閃,手電光柱猛地射向潭邊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幾株通體漆黑、卻隱隱泛著暗紅色光澤的怪草,在光線下顯得格外妖異!
“沒錯了,那就是尸陰草!”
對照著腦海中的描述,我立刻斷定。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余光瞥見靠近潭水的一塊濕滑石頭上,竟生長著一株低矮的綠色植物。
它的枝干彎曲,頂端結著一枚奇異的果實,半邊青澀,半邊卻已紅得如同浸血。
我眼睛猛地一亮,心中豁然開朗:
血精果!
難怪,這東西對黃皮子來說,可是百年難遇的大補之物。
它拼命阻攔我們,原來是為了守護這枚即將成熟的靈果!
可關鍵是,我們想要的尸陰草和它想要的血精果。
根本不在一個地方,井水不犯河水!
得,白死了!
我心中一陣無語。
就差在它不會開口說話,否則也不至于鬧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我看到蔡鵬程已經戴上特制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挖起幾株尸陰草。
好不容易才找到,自然要多采點備用,以防一株不夠。
他將藥草仔細收進專門的密封盒里。
此地不宜久留。
我們顧不上歇腳,立刻循著來時留下的標記快速返程。
再次路過那具女尸旁。
“總不能,就這樣把她晾在這兒吧?”
我停下腳步,看著依舊埋頭趕路的兩人提醒道。
“你背她出去?讓人看見了,你解釋得清嗎?”
蔡鵬程叼著煙,頭也不回地白了我一眼。
這話……倒也沒錯。
想了個折中法。
我叫上小六,就地用碎石和泥土,將這女人草草掩埋。
萍水相逢,也算一場緣分。
總好過一腳把她踹進潭里,去喂那些水猴子。
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干這一行,腦袋本就是別在褲腰帶上的。
說句難聽的,死在這深山老林里,尸骨無存都沒人知道。
山路崎嶇,加上夜色濃重,我們深一腳淺一腳。
費了好大勁才走出密林,回到那個荒廢的村落。
把車上剩余的食物都搬下來放在村口顯眼處,算是留給那對老夫婦的一點心意。
隨后,我們發動車子,駛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疲憊潮水般襲來,我在顛簸中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車子已經停在了翠花家門口。
院子里,那位神秘的老者正拿著幾株不知名的藥草,對著翠花的嫂子低聲講述著什么。
嫂子微微彎著腰,神情專注地聽著。
老者見我們回來,竟沒有第一時間詢問尸陰草是否得手。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指向嫂子,
“你可以走,但務必讓她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