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野把短刃插回腰后,起身時膝蓋發出輕響。
他沒管,走到墻角,掀開一塊松動的石板,取出藏在下面的布包。里面是昨夜剩下的半只野兔,皮沒剝,血已凝,重量壓手。
他用麻繩捆緊,掛上肩。
火塘里的灰還溫著。
艾箐睡得淺,聽見動靜睜了眼。她沒說話,只把藥箱往身邊挪了寸許。梅影翻了個身,獸皮日志壓在臂下。任禾靠在墻邊,呼吸勻稱,手搭在柴刀柄上。
邱野看了眼門外。雨小了,檐水滴得慢,一滴一響。他抓起靠門的竹筒,倒出最后三粒鹽,全裹進布包,塞進懷里。
他出門時沒關門。風能吹散人的味。
走下坡路,腳印很快被雨水抹平。他貼著林子邊緣走,繞開南坡那口新挖的水坑。
濕土黏鞋,但他沒換路。
這條路沒人走,草長得密,踩下去不響。
七狼鎮在東面,隔著落馬河。
官道有哨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是錢縣令的私兵。
他不走官道。河床枯了,石縫里還能踩著過。水位低的時候,人能從河底走,頭頂是崖壁,遮視線。
他到河心時天全黑了。石頭滑,他手腳并用,指節蹭破,血混在雨水里沖走。
西墻塌了一角,是前年山洪沖的,沒人修。缺口卡著半截斷梁,上面爬滿藤條。他鉆過去,衣服刮了道口子。
鎮子里燈不多。幾戶人家窗縫漏光,其余黑著。狗叫了兩聲,被主人喝住。他貼著墻根走,耳朵聽著地面傳來的腳步聲。
三更天,巡夜的該換班了。
王鐵匠的鋪子在鎮西頭,臨河。門板厚,門縫釘了鐵皮,防撬。煙囪不通夜火,但爐膛有余溫。邱野蹲在對面屋檐下,等。
半個時辰后,門開了一線。學徒出來倒爐渣,灰里帶著火星。他倒完回身,門剛要合,邱野閃進去。
鋪子里黑,但有鐵味。打好的鋤頭掛在墻上,犁尖堆在角落。王鐵匠坐在爐邊,手里磨一把柴刀,砂石聲細而穩。
“你誰?”他沒抬頭。
“換東西的。”
“沒錢。”
“有鹽。”
王鐵匠停了手。他抬頭,眼白多,瞳孔小。
“哪來的?”
“自己出的。”
“蒸的?”
邱野點頭。
王鐵匠伸手。邱野從懷里取出布包,抖出一撮鹽,放在爐臺邊的陶片上。鹽粒灰白,但干凈,沒泥。
王鐵匠捻了一點,搓了搓,又湊近鼻尖聞。
“比鎮上賣的強。”
“以后還能有。”
“你要什么?”
“修個農具。”
“哪個?”
“刀。”
王鐵匠盯著他:“鋤頭?鐮刀?”
“短的。能砍硬物的。”
“刃口要什么鋼?”
“疊打三層,加草木灰淬。”
王鐵匠瞇眼:“你懂鐵?”
“見過人打。”
“為啥不自己打?”
“沒爐子。”
“為啥找我?”
“你打的鐵不斷。”
王鐵匠沒接話。他起身,走到墻角,掀開一塊木板,下面是個小鐵箱。他從里面取出一塊生鐵,約手掌大,厚半寸。
“拿去。換這鹽。”
邱野沒動:“我要你打。”
“我打,官府查。”
“你說是修農具。”
“誰信?”
“鹽能換十斤米。你缺米?”
王鐵匠冷笑:“米不缺。缺命。”
“你打,我保你不查。”
“怎么保?”
“今晚衙役要巡鎮。”
王鐵匠眼神一動。
“他們勒索流民,搶東西。你鋪子有鐵,他們早盯上了。”
“所以?”
“我讓他們今晚沒空來你這兒。”
王鐵匠沉默片刻,把鐵塊往爐邊一放:“你有幾成把握?”
“九成。”
“你要什么?”
“刀打好了,送鷹嘴崖下。明晚之前。”
“誰去送?”
“你徒弟。”
“要是被抓?”
“就說去送鋤頭。”
王鐵匠盯著他看了很久,終于點頭:“行。但要是出事,我咬死不認識你。”
“可以。”
邱野把鹽倒進一個陶罐,蓋上蓋,推過去。他轉身出門,沒走原路。鋪子后墻有扇小門,通后巷。
他剛拐進巷子,就聽見腳步聲。兩隊人,皮靴,鐵扣,是衙役。
他貼墻,縮身。四個人走過,手里提著棍,腰掛刀。領頭的說話:“東頭那家,說藏了鹽,去搜。”
“搜到了歸誰?”
“三成交公,七成自分。”
“上回分了八成。”
“這回縣令發話,少交的打板子。”
他們走遠了。邱野等了兩分鐘,才動。
他知道東頭那家是誰。姓趙,老兩口,兒子被拉了夫,死在半路。他們靠撿柴過活,不可能有鹽。
但他知道誰可能有。
鎮外五里,有個廢棄磨坊。早年水車壞了,沒人修。磨盤裂了,屋頂塌了半邊。但背風,能藏東西。
他折回去,沿河走,避鎮燈。到磨坊時,雨又大了。他把兔尸掛在橫梁上,皮朝外,血往下滴。又從布包里抓出一把鹽,撒在門檻和磨盤縫里。
做完,他沒走遠。蹲在東南坡的灌木后,等。
一炷香后,三個人影摸過來。穿粗布,腰掛短刀,走路壓步,是匪。
領頭的在門口停住,低頭聞了聞。
“有肉味。”
“還有鹽。”
“流民藏的?”
“值錢。搬走。”
他們剛抬腳,邱野從另一邊繞出去。他不回鎮,直奔東頭趙家。
門沒鎖。他推門進去,拍醒老頭。
“衙役要來搜你家。說你藏鹽。”
老頭抖:“我沒……”
“磨坊那邊,有人搬貨。你去報信,就說看見賊了。”
“我……我不敢……”
“你報了,他們就不搜你。”
老頭猶豫,終于點頭。他穿鞋出門,往巡夜隊方向跑。
邱野沒跟。他繞到磨坊后坡,找了個高處。
十分鐘后,衙役來了。提燈,持棍,領頭的直接踹門。
“誰報的?”
“那邊。”有人指趙老頭。
衙役頭朝磨坊一揮手:“進去!”
門一開,里面人影一閃,刀出。
“賊!”衙役吼。
匪徒也喊:“是官府!”
兩邊照面,都以為對方是來搶的。刀棍交擊,有人中刀倒地。衙役人多,但匪徒狠,纏著不退。
邱野看著。他沒動。火光映在臉上,一閃一閃。
打到一半,匪徒想退。可衙役已堵門。一人被砍中脖子,倒下。另兩個跳窗,被絆索鉤住腳,當場拿下。
領頭的匪徒逃了。邱野沒追。他要的不是全殺,是亂。
衙役收隊時,抬著一死兩傷。兔尸被砍成幾塊,鹽粒混在血泥里。他們搜了磨盤,沒找到更多,罵罵咧咧走了。
邱野等他們走遠,才起身。
回程不走河底。東門封了,巡得嚴。他改走南線,沿河灘走卵石帶。石頭硬,不存腳印。他匍匐前進,膝蓋壓在石縫里,避開草葉露水。
到鷹嘴崖下時,天快亮了。他爬上崖,進屋。
三人還在睡。火塘滅了,只剩灰。
他坐下,喘了口氣。
沒多久,外頭有動靜。輕,但規律。三下敲石,兩下停,再三下。
他起身開門。
王鐵匠的徒弟站在外頭,渾身濕透,手里捧著個油布包。
“師傅讓送的。”
邱野接過,解開。里面是把短刀胚,刃長七寸,背厚,尖略彎。他摸了摸刃口,沒開鋒,但鋼紋清晰。
“他說,曲刃,好使。”
“回吧。”
徒弟走了。
邱野把刀放在火塘邊。他從腰后抽出原來的短刃,對比。新刀重二兩,鋼質密,拿在手里沉。
他抽出新刀,用舊刃的尖角在刀面上劃了一道。
留下白痕。
能開鋒。
他把舊刃插回腰后,拿起新刀,走到墻角。用刀尖在土墻上刻下一道深痕。
一劃。
標記:刃生日。
第一章節到第四章節劇情內容整體變動的致歉說明:
在整理初期章節大綱時,我意識到原初版本中第1至第4章存在節奏推進混亂、人物動機不夠扎實、細節落地不足等問題,雖追求“開篇即爽”,卻可能削弱了主角從“死亡重生”到“現實覺醒”的真實感和代入感。為此,我對前四章進行了劇情重構——并非刪減內容,而是為了更貼近“硬核生存 群像成長 權謀啟蒙”的核心定位,讓邱野的崛起更具邏輯根基,也讓三位女主的貢獻不靠男主指導也能立得住。
具體調整如下:
第1章:現強化為“墻上‘活路’二字”這一細節——這是原主最后遺言,也是主角心理轉折點。它不是口號,而是絕望中的掙扎,使讀者第一時間感受到亂世殘酷,也埋下“人命如草”的伏筆。
第2章:避免“一步到位”的不合理爽點,同時展現“知識轉化需適配時代”的嚴謹性。
第3章:讓團隊協作從“被動接受”轉向“主動適應”,凸顯“亂世中,生存靠的是彼此信任”這一主題。
第4章:現改為“借力打力”,既體現主角戰術思維,又自然引出“錢縣令勒索流民”的社會背景,為后續沖突鋪墊,避免“武力碾壓即正義”的臉譜化處理。
此次修改的核心邏輯是:
不靠金手指,靠認知差:每一步突破都基于現代知識與古代條件的合理融合(如鹽、工具、環境利用);
不靠男主光環,靠群像協作:拒絕“工具人女主”;
不急于立威,先立信:從“恐懼→試探→信任”層層遞進,讓主角贏得尊重而非暴力壓制;
不忽略人性溫度,只聚焦生存本質:體現邱野亂世中最動人的“人性化”。
我深知,一部優秀的小說必須經得起推敲。此次調整正是為了讓故事更真實、角色更立體、伏筆更自然。我始終秉持“硬核生存”原則:沒有系統,沒有外掛,只有身體記憶、科學思維與人性選擇。若您發現任何疏漏或建議,歡迎隨時反饋,我將持續優化,希望不負您的期待!
再次致歉,亦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