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寧的臉頰飛上一抹紅霞,卻并未掙脫,任由他溫熱的掌心將自己微涼的指尖包裹。
他拉著她,并肩走向云州城,同時對身后的張、李二人說道:“兩位大人,我們邊走邊說。”
“如今的云州,軍事上已無大礙。”
“玄機閣與神策軍的配合之下,城內的治安和民生正在迅速恢復。我已命人重開商路,打通了與建安的貿易渠道。”
謝寧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讓人信服的力量。
“但是,這還不夠。”
他抬手指著那座雄偉的城池,繼而道:“云州,不能僅僅是一座邊境軍鎮。我有想法,將其打造為大齊最耀眼的明珠。”
“待兩位大人正式上崗,我會將民政,軍務全權交由你們。對外貿易將徹底放開,南來北往的商隊將在這里匯聚。”
“據我估算,不出三年,這里的繁華,將遠勝往昔!”
張洪海和李**聽得心潮澎湃。
他們本以為來云州是戍邊吃苦,卻沒想到,等待他們的,竟是這樣一幅波瀾壯闊的宏偉藍圖。
跟著這樣一位主帥,何愁不能青史留名?
就在二人心神激蕩之際,李慶寧忽然輕輕捏了捏謝寧的手心,給了他一個暗示的眼神。
謝寧會意。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張洪海和李**,笑道:“按照規矩,本該是我在伯府設宴,為二位接風洗塵,再擇吉日讓二位上任。”
二人連忙道:“伯爺客氣了,一切聽從伯爺安排。”
“不過。”
謝寧搖了搖頭,語出驚人。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云州等不了,百姓也等不了。”
他松開李慶寧的手,對著張、李二人,鄭重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今日,我謝寧,就親自帶著兵部和吏部的大人進城!從踏入城門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是云州的刺史和都尉,這云州城,便正式交給你們了!”
張洪海和李**只覺得腦中一聲巨響,雙雙都有些發懵。
他們設想過無數種與謝寧見面的場景,卻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不擺架子,不走流程,甚至連官印交接都省了,直接讓他們走馬上任,還親自陪同入城?
這是何等的信任和禮遇!
二人只覺得一股熱血從腳底直沖天靈蓋,眼眶瞬間就紅了。
“伯爺……”
他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深深一揖,將所有的感激與效忠,都融入了這個動作之中。
“走吧。”
謝寧微微一笑,重新牽起李慶寧的手,率先走進那洞開的城門。
隨著刺史和都尉的正式到位,一道道命令從伯府發出,云州城這臺巨大的機器,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運轉。
城門徹底開放,對外貿易的閘門轟然洞開。
一時間,來自大齊各地的商隊,載著絲綢瓷器,茶葉布匹蜂擁而至。
而北方的游牧部落,也牽著牛羊,帶著皮貨藥材聞風而來。
沉寂已久的云州城,一夜之間,變得車水馬龍,繁華鼎盛。
然而,在四處一片繁榮之下,新的問題,也如水下暗流,悄然浮現。
云州城東市,自開放外貿以來,便成了整座城池最熱鬧的地方。
天還未亮,這里便已是人聲鼎沸,車馬喧囂。
來自南方的商隊卸下精致的絲綢瓷器,來自北方的牧民牽來肥碩的牛羊,空氣中混合著茶葉的清香,皮貨的膻味和各種食物的香氣,構成了一幅生機勃勃的繁榮畫卷。
然而,在這片繁華之中,卻有一個角落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憑什么不讓賣,你們這是強買強賣!”
一個來自嶺南的布商漲紅了臉,死死護著身前的幾匹云錦,對著面前十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怒目而視。
他的店鋪剛剛開張不到三天,帶來的嶺南云錦質地精良,色彩艷麗,遠非云州本地的粗布可比。
一經展出,便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生意好得不得了。
可好景不長,麻煩很快就找上了門。
“憑什么?”
為首的漢子是燕云布坊的管事,名叫趙三,一臉橫肉,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嶺南布商的臉,“就憑這里是云州,就憑這云州城的布匹生意,我們燕云布坊說了算!”
“你們這些外來的,想要在這里賣布,可以,但必須經我們燕云坊的手,由我們來統一定價售賣。否則……”
趙三的眼神陡然變冷,一把抓起一匹云錦。
“撕拉……”
一聲刺耳的裂帛聲響起。
那匹價值百金,織工精美的云錦,竟被他硬生生撕成了兩半。
“否則,這就是下場!”
“你……你們……”
嶺南布商氣得渾身發抖,眼珠子都紅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如今云州城是靖安伯做主,是齊國人的天下,由不得你們撒野!”
“齊國人?”
趙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和他手下的伙計們一起哄堂大笑。
“小子,你打聽打聽去,我們燕云坊的總號,開在燕國腹地。我們東家,在燕國朝堂上都是說得上話的人物,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布商,就算是這云州城的官,也得給我們幾分薄面!”
趙三囂張至極的聲音,傳遍了半條街。
周圍的商戶和百姓們敢怒不敢言,紛紛避讓。
這燕云布坊在云州城內根深蒂固,壟斷了布匹生意幾十年。
他們的布料來源,是燕國境內一家極大的坊市,其背后勢力盤根錯節,在燕國地位不凡。
過去蕭遠山在時,對他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久而久之,便養成了他們一手遮天的霸道作風。他們排斥一切外來布匹,任何試圖挑戰他們壟斷地位的商人,都會遭到打壓。
“住手!”
就在這時,一聲厲喝傳來。
人群分開,新任都尉李**帶著一隊神策軍士兵,面沉如水地走了過來。
他剛上任不久,正想做出一番成績,聽聞東市有人鬧事,立刻就趕了過來。
“都尉大人!”
嶺南布商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跪在地上哭訴道:“大人,您要為小人做主啊,他們……他們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