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靠在洞窟內壁,背脊緊貼冰冷石面,粗麻衣衫被汗水浸透,黏在肩胛。他喉頭滾動,將玄元丹擱在舌尖,藥力瞬間化開,一股灼熱直沖丹田。與此同時,三日前雷暴區滲入經脈的殘余雷能驟然躁動,如鐵鏈絞動,與丹藥的熱流撞在一起,經脈寸寸發麻。
幼童蜷在角落,脖頸的月牙胎記忽明忽暗,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呼吸。楚寒沒回頭,只將左手向后一探,掌心貼住孩子后頸。胎記微燙,一股吸力悄然將他體內暴走的雷能抽離,順著掌心經絡導入幼童體內,又在下一瞬被胎記反彈回來,變得溫順許多。
他抓住這間隙,右手握緊殘劍,劍尖點地。戰心火種自丹田騰起,赤金色的火線纏上玄元丹殘余的藥核,火光一閃,藥力被煉成一滴凝實的赤金液滴,緩緩沉入氣海。
劇痛隨之炸開。
那滴藥液如烙鐵墜入血肉,所過之處經脈翻卷,骨骼發出細微的崩裂聲。楚寒咬牙,舌尖已被咬破,血混著藥氣在口中翻騰。他忽然想起雷暴區那一腳——碎星步踏出時,風在耳邊裂開的軌跡。他閉眼,意識沉入經脈,真元順著記憶中的步法路線游走,足尖無意識在地面劃出半弧。
“咔。”
腳下石面裂開蛛網狀紋路,苔蘚自縫隙燃起幽藍火焰,轉瞬熄滅。
戰意真核在此時成形,懸于氣海中央,米粒大小,金光流轉。雷能如潮水般涌來,被真核吞噬、壓縮,化作更精純的能量。楚寒的皮膚開始泛出金屬般的光澤,血管在皮下凸起,如赤金絲線纏繞四肢。
可瓶頸仍在。
氣海上方,天靈蓋處的經脈如被鐵鎖封死,真元撞上去,反震之力讓他五臟翻騰。他猛然抽出殘劍,反手刺入大腿,劇痛讓他神志一清。鮮血順著劍身流下,在地面匯成小洼。
殘劍突然發燙。
劍身裂痕中,銀色火流噴涌而出,與戰意真核交纏,形成一道螺旋狀的光柱,直沖頭頂。楚寒感到一股遠古的戰意自火種深處傳來,不是他的記憶,卻熟悉得如同呼吸——那是無數次沖破桎梏的意志,是戰至最后一息也不肯低頭的執念。
“沖!”
他低吼,真元裹著雷能與藥力,順著銀火開辟的通道猛撞天靈。
轟!
一股赤金與銀藍交織的光柱自頭頂炸出,洞頂巖石如紙片般撕裂,光柱直沖云霄。方圓十里積雪瞬間汽化,枯樹連根拔起,遠處山崖上的巡邏弟子被氣浪掀翻,佩劍脫手飛出,劍身雷紋寸寸崩裂。
中州,天雷宗禁地。
雷耀正盤坐于石臺,驚雷劍橫于膝上。忽然,劍身劇烈震顫,雷紋泛起紫光。他瞳孔一縮,伸手按住劍柄,一股灼痛自掌心竄入經脈——仿佛有另一股力量在劍中蘇醒,與他爭奪主宰。
“怎么回事?”他低喝,指尖撫過劍脊,卻發現原本光滑的劍身多了一道細不可察的裂痕,正微微發燙。
劍面浮現出模糊畫面:一個瘦削少年立于雷光之中,手持殘劍,周身纏繞赤金火紋。正是那日在試煉場被他視為螻蟻的散修。
“聚氣境……怎么可能?”雷耀冷笑,卻見劍身雷紋竟隨畫面中少年的動作微微震顫,仿佛臣服。
禁地外傳來怒喝:“雷耀!你又引動本命劍共鳴,想被雷劫反噬嗎?”長老身影出現在門口,臉色陰沉。
雷耀不答,只盯著劍面殘留的光影,指節收緊,掌心滲出血絲。
洞窟中,楚寒跪倒在地,殘劍插在身側,劍身銀火已退,但裂痕深處,隱約有雷光流轉。他喘息著,伸手扯開衣襟,胸口赫然浮現出一道暗金色虎紋,猙獰如活物,與幼童脖頸的胎記遙相呼應,微微震顫。
“哥哥……疼……”幼童爬過來,小手扯他衣角,聲音發抖。
楚寒從儲物袋摸出最后一顆療傷丹,塞進孩子嘴里。他抬頭,望向洞外——雷云已散,天光刺眼??删驮谀窃茖由钐?,一股陰冷的氣息悄然翻涌,似有某種存在被方才的突破驚動,正從極遠處投來注視。
他握緊殘劍,劍柄傳來的溫度滲入掌心,火種在丹田輕輕一跳,傳遞出一段清晰信息:九重封印,已松其一。要徹底解開,需尋回其余八塊殘碑。最近的一塊,藏于火焰峽谷,距此三日路程。
他撐地起身,右腿傷口崩裂,血順著褲管流下。彎腰時,瞥見洞壁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頭頂,隱約浮著一道虛影,輪廓模糊,卻透出滔天戰意,仿佛曾踏碎山河。
楚寒未動聲色,只將殘劍扛回肩上,轉身走向洞口。幼童踉蹌跟上,小手緊緊抓住他衣角。
走出十步,他忽然停住。
殘劍在肩頭微微震顫,劍尖指向東南——正是火焰峽谷的方向。劍身裂痕中,一縷銀火緩緩流動,如血脈復蘇。
他邁步前行,腳步沉重,卻未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