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黑黢黢、冰得跟萬年玄冰似的“察”字令牌,沉甸甸地躺在我手心。全場死寂,數萬道目光跟探照燈似的打過來,烤得我臉皮發燙。
天上那位“VR臉”大佬(監察長老)扔下令牌,撂下那句“違逆上命者死”的狠話,連個招呼都不打,袍袖一卷,原地消失。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連點仙氣兒都沒留。
壓力瞬間全砸我肩膀上了!
高臺上,長須長老那張老臉,綠了白,白了青,跟開了染坊似的。他死死盯著我手里的令牌,眼神復雜得要命,有忌憚,有憤怒,還有種吃了屎吐不出來的憋屈。其他長老臉色也差不多,尤其那個出餿主意的紅焱長老,臉黑得能滴墨,眼神陰得能擰出水來。
“哼!”長須長老從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聲,甩了下袖子,那架勢,恨不得把空氣都抽碎,“既然監察長老法旨已下……陳茍!”他咬著后槽牙叫我的名字,“你…好自為之!莫要辜負長老信任!”說完,跟躲瘟疫似的,帶著那群臉臭得像欠了他八百萬靈石的長老們,轉身就走,連句場面話都懶得說。
臺下,嗡的一聲,炸了鍋!
“臥槽!真給他了?!黑玉監察令!”“見令如見長老!這小子現在……一步登天了?”“屁的登天!燙手山芋!看那些長老的臉色,能讓他好過?”“嘖嘖,有好戲看了……”
內門弟子們議論紛紛,眼神復雜,羨慕嫉妒恨里還夾著點幸災樂禍。外門弟子更多是茫然和好奇。而我們這片雜役區,徹底沸騰了!
“茍哥!不!陳特使!茍特使!”吳小六第一個撲上來,瘦猴似的身體激動得直蹦高,眼珠子死死盯著我手里的令牌,放光!“發達了!真發達了!黑玉令啊!咱們雜役區出龍了!”孫大牛也激動得不行,蒲扇大的巴掌差點把我肩膀拍散架:“茍…特使!真成了!咱們的‘工傷賠償’‘雙休’有指望了!”周圍其他雜役弟子也呼啦一下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臉上不再是麻木,而是帶著光,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期盼!“特使!咱們啥時候能休雙休啊?”“那工傷賠償真能下來嗎?我前陣子被靈獸踢的腿還瘸著呢!”“特使!我們信你!”
看著一張張激動又忐忑的臉,聽著那一聲聲“特使”,我手里這塊冰涼的令牌,瞬間變得滾燙。操!這鍋是真甩我頭上了!不干都不行!
“肅靜!肅靜!”我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點“領導”派頭(雖然穿著破里衣,舉著血布的樣子有點滑稽),把手里的令牌高高舉起,“兄弟們!姐妹們!領導信任咱們!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了咱們!這說明啥?說明咱們的訴求是合理的!是得到高層認可的!”
“但是!”我話鋒一轉,聲音沉了下來,“光靠這塊牌子,光靠喊口號,屁用沒有!想落實‘工傷賠償’和‘雙休’,咱們得干實事!得真刀真槍地干!從現在起,咱們雜役弟子,不再是任人揉捏的泥巴!咱們有自己的組織了——‘宗門勞動保障司’!我,陳茍,受監察長老委托,暫代司長一職!”
“司長!”“勞動保障司!”雜役弟子們興奮地重復著,眼神火熱。
“現在,我宣布勞動保障司第一號人事任命!”我目光掃過人群,落在孫大牛和吳小六身上,“任命孫大牛,為保障司‘工傷鑒定組’組長!負責收集、核實工傷情況!任命吳小六,為保障司‘工時監察組’組長!負責監督各區域勞役時長,確保雙休落實!”
孫大牛和吳小六直接懵了,指著自己鼻子:“我?組長?”“對!就是你們!”我斬釘截鐵,“大牛哥你憨厚實誠,眼力好,干活實打實,工傷鑒定交給你,兄弟們放心!小六你機靈腿快,溜號摸魚你最在行,哦不,是巡查監察你最擅長!這活兒非你莫屬!”
這倆人激動得臉通紅,腰桿都挺直了幾分。周圍雜役弟子也紛紛叫好,氣氛熱烈。
“其他人也別閑著!”我大手一揮,“咱們保障司草創,缺人手!凡是識字的,能寫會算的,有把子力氣不怕得罪人的,都給我報名!咱們要組建一支屬于咱們雜役自己的‘執法隊’!專門盯著那些管事,看他們還敢不敢克扣工時,亂派任務!”
“好!”“算我一個!”“我也報名!”
群情激昂。有了監察令這塊虎皮,又有了具體的“組織”和“官職”,雜役弟子們的精氣神瞬間不一樣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隱隱有了一股擰成繩的勁兒。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陳茍這第一把火,燒得那叫一個旺!
拿著那塊冰涼刺骨的黑玉監察令,我帶著新上任的“孫組長”和“吳組長”,外加十幾個自告奮勇、眼神里冒著光的新晉“雜役執法隊員”,浩浩蕩蕩,直奔靈田司!
靈田司的管事姓王,是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平日里對雜役呼來喝去,克扣工時、克扣伙食那是家常便飯,人送外號“王扒皮”。這會兒他正躺在司里竹椅上,翹著二郎腿,瞇著眼哼小曲兒,旁邊還有個雜役在給他捶腿。
“王管事!好悠閑啊!”我大馬金刀地走進去,把監察令往他那張破桌子上一拍,咚的一聲!
王管事嚇一跳,睜開眼一看是我,再一看桌子上那黑黢黢的令牌,還有上面那個刺眼的“察”字,臉唰一下就白了,腿肚子都開始轉筋。他認得這玩意兒!以前只在傳說里聽過!
“陳…陳特使?您…您怎么大駕光臨了?”王扒皮趕緊從椅子上彈起來,點頭哈腰,笑得比哭還難看。
“視察工作!”我板著臉,指了指身后的孫大牛和吳小六,“這兩位,是我勞動保障司的孫組長和吳組長。以后靈田司所有雜役的工時記錄、任務分配、工傷情況,都要如實上報保障司!接受監督!明白嗎?”
“明…明白!明白!”王扒皮點頭如搗蒜,冷汗都下來了。
“吳組長!”我看向吳小六。
“在!”吳小六挺胸抬頭,瘦猴似的身體繃得筆直。
“去!把靈田司所有雜役的花名冊、近三個月的工時記錄、任務派發清單,統統給我拿來!我要查!”我聲音不大,但帶著不容置疑。
“得令!”吳小六興奮地應了一聲,帶著兩個隊員就沖向了旁邊的檔案柜。王扒皮想攔又不敢攔,急得直搓手。
“孫組長!”我又看向孫大牛。
“在!”孫大牛聲如洪鐘。
“帶人去田里!現場核查!看看有沒有帶傷干活的兄弟!有傷病的,立刻登記!核實情況!按工傷處理!”我大手一揮。
“是!”孫大牛帶著幾個隊員,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王扒皮站在一邊,臉都綠了,看著吳小六把他那些藏著掖著的賬本翻得嘩嘩響,看著孫大牛他們去田里“找茬”,渾身不自在,想說話又不敢。
我老神在在地坐在王扒皮剛才的位置上,拿起他那杯沒喝完的靈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嘖,比我的樹葉子水好喝多了。
不到半個時辰,吳小六回來了,抱著厚厚一摞賬本,小臉氣得通紅:“司長!查出來了!這姓王的真不是東西!近三個月,所有雜役上報工時都被他克扣了至少一個時辰!還有,任務派發極不合理,重活累活都壓給老實人!有好幾個兄弟累病了他還逼著上工!”
孫大牛也回來了,身后跟著幾個一瘸一拐、或者臉色蠟黃的雜役,都是帶傷帶病被強行要求干活的。
“司長!查實了!這三個兄弟,一個被毒蛇咬了腿,腫得老高!一個除草時扭了腰!還有一個是累病的發燒!王管事不但不給休養,還威脅扣光當月例錢!”孫大牛指著王扒皮,氣得拳頭緊握。
王扒皮面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特使!特使饒命啊!我…我也是按上頭吩咐……”
“閉嘴!”我猛地一拍桌子,把監察令往前一推,“按上頭吩咐?上頭哪個吩咐你克扣工時?哪個吩咐你虐待帶病雜役?監察長老的法旨是讓你配合!不是讓你陽奉陰違!”
我站起身,走到那幾個帶傷的雜役面前,看著他們惶恐又帶著期盼的眼神,心里那點邪火更旺了。媽的,這種蛀蟲不收拾,改革個屁!
“王管事!根據我保障司初步調查,你涉嫌嚴重違規!克扣工時,虐待勞工,情節惡劣!”我聲音冰冷,“現在我以宗門勞動保障司司長名義宣布:第一,即刻起,免除你靈田司管事職務!第二,克扣的工時,三倍補償給受害雜役!第三,這幾個兄弟的工傷認定,立刻生效!所需治療丹藥靈石,從你個人俸祿里扣!不夠的,拿你洞府里的東西抵!”
“啊?!”王扒皮如遭雷擊,癱軟在地,“特使!饒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饒你?誰饒那些被你克扣欺壓的兄弟?”我冷冷打斷,“執法隊員!把他給我叉出去!封存其洞府!等待后續處理!”
幾個新上任、正憋著一股勁想表現的新隊員,嗷一嗓子就沖了上去,跟拖死狗一樣把哭嚎的王扒皮拖了出去。
看著這一幕,在場的雜役弟子們全都激動得熱淚盈眶!多少年了!終于有人敢收拾這些作威作福的管事了!
“特使英明!”“保障司萬歲!”
歡呼聲幾乎掀翻靈田司的屋頂。
吳小六湊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興奮又有點擔心:“茍哥!哦不,司長!干得漂亮!可…這王扒皮背后好像有人撐腰……”
“怕個球!”我掂量著手里的黑玉監察令,感受著那股子冰涼的觸感,心里賊有底氣,“有監察長老這塊金牌在,只要咱們占理,誰的面子都不好使!咱們保障司,就是專門治各種不服的!下一個目標,清掃司!那個‘張掃把’克扣得更狠!走!燒第二把火去!”
我帶著剛打了勝仗、士氣高昂的隊伍,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向清掃司。所過之處,那些平日里趾高氣揚的管事們,遠遠看到我們這群人,尤其是我手里那塊黑黢黢的令牌,一個個嚇得跟鵪鶉似的,躲都來不及。
嘿!這監察令,真他娘的好使!比前世的勞動仲裁通知書管用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