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對此‘工傷賠償’與‘雙休’之策…有何見解?”
天上那位“VR臉”大佬(監察長老)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這話甩出來,跟直接往高臺上扔了個燒紅的烙鐵沒區別!
唰——!
全場幾萬道目光,瞬間從我這個舉血布的瘋子身上,齊刷刷轉向了白玉高臺!那感覺,就像聚光燈啪一下打過去了。
長須長老那張老臉,剛才還紫得像豬肝,現在一下子褪得煞白,跟刷了層白灰似的。嘴皮子哆嗦著,愣是一個屁都放不出來?!肮r償”?“雙休”?還他娘的要搞基金會、委員會?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修仙幾百年,從雜役干到長老,聽過的奇談怪論加起來都沒這一個時辰聽得多!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和承受底線!
他身后那群執法長老,那棺材板兒似的臉也繃不住了,個個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眼神里全是懵逼、憤怒和被架在火上烤的憋屈。讓他們談這個?這比讓他們去跟魔尊單挑還難受!說同意?那不等于自抽嘴巴,承認宗門以前是在壓榨底層?說不同意?天上那位煞星剛才明顯對這套“歪理”有點……興趣?誰敢直接頂回去?
空氣凝固了。高臺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氣聲。
天上那位“VR臉”大佬也不催,就那么飄著,灰霧臉對著高臺,跟等著看戲似的。
突然!
“荒謬!此策絕不可行!”
一個穿著繡銀色符文道袍、看著地位挺高的長老終于憋不住了,臉紅脖子粗地跳了出來,嗓門賊大,試圖用音量壓住內心的慌亂:“仙門清修之地!豈能效仿凡俗銅臭之規?!靈石丹藥,皆應用于大道!豈能為區區勞役損耗斤斤計較?此乃本末倒置!動搖道心!長此以往,弟子皆不思進取,只知索?。∽陂T危矣!”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前排不少內門弟子的共鳴。
“對!許長老說得對!”“我們辛苦修煉得來的資源,憑什么分給那些…那些……”“就是!一點苦都吃不了,修什么仙?”
底下嗡嗡聲又起。
我一看,喲呵,急了?講不過道理就開始扣大帽子?
“領導!”我趕緊對著天上喊,可不能讓他們帶歪節奏,“這位前輩這話不對!什么叫‘不思進取’?我們要求的是干活傷了病了有保障,要求的是合理休息養精蓄銳!這跟不思進取有啥關系?難不成非得把人熬干了、累死了才叫‘進取’?再說了,這靈石丹藥又不是白給!是我們底層弟子拿血汗換的保障!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這叫可持續發展!宗門根基才能穩如老狗!”
我一邊喊,一邊心里吐槽:還“仙門清修”?清修個錘子!內門弟子搶丹藥的時候怎么不清修了?
“一派胡言!”那許長老被我懟得胡子直翹,“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歪理邪說!爾等雜役,所耗資源本就微不足道!宗門養著爾等已是恩德!還敢索要賠償?簡直貪得無厭!”
“微不足道?”我冷笑一聲,指著遠處那片蔫了吧唧的靈田,“領導!您給評評理!沒有我們雜役弟子累死累活伺候這些祖宗,靈谷靈蔬哪來的?靈獸糞便誰清的?山門臺階誰掃的?藥園子誰照看的?內門師兄師姐們吃的靈米,穿的干凈道袍,住的沒異味兒的洞府,哪一樣離得開我們這點‘微不足道’的力氣活兒?這叫啥?這叫基礎保障!沒有我們這些‘微不足道’,他們連清修的屁都聞不著熱的!”
“你……你放肆!”許長老被我懟得差點背過氣去。
“還有!”我火力全開,又指著那些執法長老,“執法堂的前輩們!你們抓人、審人、關人,力氣活兒也不少吧?萬一哪天追兇扭了腰,算不算工傷?要不要賠償?哦,合著就我們雜役的腰是泥捏的,你們的腰是玄鐵鑄的,不怕傷唄?”
執法長老們臉皮一抽,眼神更冷了,但愣是沒吭聲。是啊,萬一呢?雖然概率低,但不是不可能啊。這小子雖然混蛋,但這話……好像有點歪理?
“再說了!”我轉向天上那位,語氣帶上點委屈,“我們也不是白要!方案說了,我們自己也出百分之五的例錢!這叫風險共擔!領導您想想,宗門家大業大,這點靈石丹藥算個啥?但對我們底層弟子來說,那是救命的稻草!是活命的希望!這叫花小錢辦大事!用最低的成本,穩住最廣大的人心!人心穩了,宗門能不興旺發達嗎?這不比天天喊口號強?”
我這一套“小投入大產出”“穩定壓倒一切”的歪理,配上我這副“為宗門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表情,把天上那位“VR臉”大佬都給整沉默了。
高臺上,長須長老的臉色變幻不定,眼神掃過身后那群表情各異的長老,又看看臺下騷動的人群,再看看天上那尊煞星。他作為主事長老,壓力山大。同意?那簡直是顛覆祖宗成法!不同意?天上那位明顯在等答復,而且看那位剛才問“怎么賠”的架勢,似乎并不覺得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就在長須長老天人交戰、額頭冒汗的時候,旁邊一個一直沒說話、面容陰鷙、眼神像毒蛇的紅袍長老,突然陰惻惻地開口了:
“監察長老明鑒。此子所言,雖荒謬不經,卻也不失為……一種思路?”他嘴角勾起一絲詭異冰冷的弧度,“既然此子對此‘工傷賠償’、‘雙休’之策如此推崇,見解如此‘獨到’,不如……便讓此子負責推行此策如何?一來,可彰顯宗門納諫如流之胸襟;二來嘛……”他那毒蛇般的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一圈,“也好讓此子親自體驗一番,其所言之策,究竟是否‘切合實際’!免得在此空談誤事!”
臥槽!
我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老狐貍!這招夠毒??!
表面上是夸我“見解獨到”,給我戴高帽,實際上是挖了個巨坑讓我跳!讓我一個毫無根基的外門雜役去推行這觸動無數人利益的改革?這不等于把我架在火上烤嗎?那些內門弟子、管事、乃至長老,能眼睜睜看著從自己碗里扒拉肉?到時候阻力重重,搞砸了,黑鍋全是我一個人的!搞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長須長老一聽,眼睛猛地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法子好!既能暫時應付天上那位,又能把這燙手的山芋丟出去!還能名正言順地收拾這個刺頭!
“善!大善!”長須長老立刻接口,一臉“深以為然”的表情,對著天上拱手,“紅焱長老此議甚妥!此子既有此‘濟世之才’,便該予其施展之地!監察長老!不如便任命此子為……嗯……”他琢磨著給個啥名頭好甩鍋,“為‘宗門勞役革新特使’!全權負責籌辦此‘工傷賠償’與‘雙休’事宜!我等定當……全力配合!”他嘴上說著配合,那眼神分明是“看你小子怎么死”。
“對對對!讓他去辦!”“不是能說會道嗎?那就去干啊!”“看他能折騰出什么花樣!”
高臺上不少長老紛紛附和,臉上都帶著看好戲的冷笑。讓你小子跳!讓你滿嘴噴糞!現在看你怎么收場!
孫大牛和吳小六在旁邊聽得臉都白了?!捌垺埜纾∵@…這坑太大了!”孫大牛急得直搓手。“完了完了!這幫老棺材瓤子太狠了!這是要借刀殺人啊!”吳小六急得抓耳撓腮。
我心里也在罵娘:操!被陰了!但現在騎虎難下!天上那位大佬看著呢!我要慫了,剛才那通嘴炮全成了笑話,分分鐘被拍死!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硬著頭皮接下這口巨大的黑鍋,再噴點什么“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場面話。
突然!
天上那位一直沉默的“VR臉”大佬,動了!
他那只一直攏在寬大袍袖里的手,緩緩伸了出來。那只手很普通,但當他屈指一彈——
咻!
一道黑光!快如閃電!帶著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如同瞬移般,嗤的一聲,直接釘在了我面前!
不是打我!是穩穩地釘在了我腳下的石地上!
低頭一看,是一塊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體漆黑、沒有任何花紋的令牌!令牌入手冰涼刺骨,上面只有一個用某種暗銀色物質勾勒出的、極其簡練古樸的字:
“察”!
“嘶——!”
整個演武場,瞬間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如同無數條蛇同時吸氣!
“黑…黑玉監察令?!”“見令如見長老親臨!執此令者,可直奏天聽!可巡查諸司!可調閱卷宗!有不從者,可先斬后奏!”“監察長老…竟將此令賜予一個……雜役???!”
高臺上,剛才還一臉看好戲表情的長須長老、紅焱長老以及其他所有人,臉上的冷笑瞬間僵死!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那張張老臉,就跟被集體抽了幾十個大耳刮子似的,精彩紛呈!
“VR臉”大佬那冰冷的聲音,如同九天寒冰,再次砸落,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印在所有人靈魂深處:
“陳茍。”“持此令?!薄凹慈掌穑I建‘宗門勞動保障司’。”“專司‘工傷賠償’、‘雙休’推行事宜?!薄白陂T上下,諸峰諸殿,皆需配合?!薄叭粲型普?、阻撓、陽奉陰違者……”他的聲音頓了頓,那無形的目光如同冰錐掃過高臺和臺下的人群?!啊浴`逆上命’論處。”
說完,他那灰霧籠罩的臉,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對著高臺上那群已經徹底石化的長老們,又補了輕飄飄的一句:“爾等方才所言,‘全力配合’……”“本座,記住了。”
轟——!
長須長老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過去!紅焱長老那陰鷙的臉瞬間煞白!其他長老更是面無人色!
全力配合?全力配合個屁??!這特么是配合嗎?這特么是把尚方寶劍架在脖子上逼著你配合!還要你笑臉相迎!
監察長老竟然真的采納了?!還給了這潑皮無賴如此大的權柄?!黑玉監察令??!見令如見人!這小子現在相當于半個監察長老了!誰還敢明著使絆子?紅焱長老那借刀殺人的毒計,瞬間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整個演武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寂靜都要徹底!數萬道目光,無比復雜、無比震驚、無比茫然地聚焦在我——一個剛剛還舉著染血破布控訴的雜役弟子——和我手里那塊散發著幽幽寒氣的黑玉令牌上。
雜役弟子們傻了,內門精英們懵了,外門弟子們呆了。
我低頭,看著靜靜躺在手心里的冰涼令牌,又抬頭看了看天上那位深不可測的“VR臉”大佬。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勞動保障司”?這燙手山芋……哦不,這口從天而降、鑲著黑邊的巨大黑鍋,好像……真扣我頭上了?大佬,您這配合打得也太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