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撕開云層劈向大地,轟隆轟隆的雷聲近在咫尺,窗外暴雨狂瀾。
孟淮津居高臨下,面色如常:“你喊我舅舅,我自然心疼你。”
因為剛剛的雷聲,舒晚緊緊拽住被子,手心瞬間布滿虛汗。
默了默,她抬眸道:“孟淮津,你是心疼我的,對嗎?”
男人一瞇眼,聲音沉了幾度:“你一定要這樣找死?”
只要他不是靜默無聲的、陌生的,他生氣、發(fā)怒、罵她、威脅她,舒晚現(xiàn)在覺得都是好的。
“稱呼能改變什么呢?喊你舅舅就不可以為所欲為,不喊你舅舅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她輕聲問。
孟淮津更加涼漠:“你活夠了可以試試。”
女孩對他這種威脅已經(jīng)免疫,她自顧自說:“孟川舅舅說,你跟蔣小姐是政治聯(lián)姻,是一場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完全有利于你們兩家發(fā)展、最完美的婚姻;雨霖說,你們以后會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可據(jù)我所知,政治聯(lián)姻未必幸福,夫妻相敬如賓在高干家庭里,也并非是什么褒義詞。”
“舅舅,你跟蔣小姐真的有感情嗎?”
風(fēng)更大了,伴著雷電交加。
孟淮津往床邊靠近半步,彎腰注視她玲瓏清澈的眸:“感情是我們這群人里,最容易滿足、最低級、最不值一提的**,我要那東西做什么?”
在他猛獸野狼般陰鷙的注視下,舒晚是這么的渺小,這么的不堪一擊。
被他盯得窒息,女孩渾身一顫,有些束手無策,忍不住問:“沒有感情的生活你不覺得無趣?你真的要那樣麻木度過一生嗎?舅舅,那樣你會不開心的。”
舅舅,你會不開心的……
死一般的沉默,孟淮津始終沒有回她這話,又或者說,是不置可否,無從辯駁,但他完全無所謂,因為他本就不熱衷于男女情愛。
舒晚繼續(xù)說:“如果你跟蔣小姐是真心相愛,兩個人情意相投,那么我即便喜歡上你,也一定會走得遠遠的,可是舅舅,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連男女朋友都不算吧?頂多算相親對象。”
“所以?”孟淮津終于開口,咽喉嗓低沉磁性。
女孩說:“所以我要跟她公平競爭,我要追你。”
孟淮津恨極了她這股一腔孤勇往前沖、不管前面是泥濘還是沼澤、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性格,果斷收回視線,轉(zhuǎn)身便走。
舒晚條件反射拽住他的手,驚慌失措道:“舅舅別走,我害怕。”
這倒不是裝的,她臉上毫無血色的慘白和顫抖的手,都在燈光下暴露無遺。
孟淮津抽回被她死拽著的手,模樣漫不經(jīng)心:“怕雷電?”
還真會明知故問。
女孩點點頭。
“不是說就算你媽媽站在我們面前你也敢說,就算雷電劈了你,你也敢說嗎?這么有膽量,怕什么天打雷劈?”
“…………”
舒晚撇撇嘴,換了個輕松的話題:“你這些天過得好嗎?”
回答她的是沉默。
意料之中,他一看就過得挺好,不好的是她而已。
“凌晨兩點,你平時不是最討厭睡覺被吵醒的嗎?今晚為什么會起來?”
這次不但是沉默,人又轉(zhuǎn)身走了。
情急之下,舒晚倉皇地跪在床上,從身后抱住他的腰,側(cè)臉貼著他的后背,低低呢喃:“我想你……孟淮津。”
腰上驟然一緊,后背傳來熱熱的呼吸,透過薄涼的睡衣迅速蔓延。
孟淮津一頓,赫然扯開她的手,轉(zhuǎn)身,黑云壓城般睨著她:“舒晚,你冥頑不靈。”
“是,我是冥頑不靈,我瘋了,我無藥可救,我喪心病狂。”她對上他接近暴怒的眼,“但您敢說,您對我,一定是清如明鏡毫無波動的嗎?”
孟淮津巍然不動,眼底清冷一片:“你覺得我對你會有什么波動。”
她不躲不閃:“去年我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是你為我洗的澡,你為我脫的衣裳,也是你為我換的睡衣;前幾天從床上醒來,也是你先揉捏的我,我的胸,我的……你看光我,摸遍我的時候,心里作何感想?舅舅!”
深夜的雨下得肆無忌憚,雷電影響了老別墅的電路,頂燈明滅忽閃,籠罩著他的輪廓,很不真實。
面對女孩如此犀利的質(zhì)問,他沉默,只是眉眼間冷淡了一重又一重,最后輕描淡寫道:“沒有任何感覺,摸你,跟摸阿貓阿狗沒有區(qū)別。”
“舅舅也會撒謊嗎?”
女孩目光灼灼,精致潔白的臉上,那顆淚痣越發(fā)紅艷,像朱砂,像紅豆,像水晶。
她跪坐起身,一點一點靠近孟淮津,聲音像陽春三月里破土而出的嫩枝,軟得似水無痕:“你,當(dāng)時,起反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