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清冽的神氣與獨屬于髭切的神力被從對方那邊渡了過來。
雖然說他沒有做錯什么……但是髭切你這家伙是不是也有點太積極和絲毫不顧周圍的環境了?
我已經聽到了周圍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抽冷氣的聲音,還有膝丸慌亂的叫著“家主……阿尼甲……”的聲音。
我很心疼他。
但是在心疼他之前,我覺得更應該先有人來心疼心疼我。
218.
髭切素來是厚臉皮的,平安刀往往能夠在各種時候都刷新我的認知。
但是,他可以不在意社死,我不能不在意。
在場這么多人都看到了!全都看到了!
要不還是現在立刻就把自己發射去火星吧,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么好留戀的了(疲倦微笑)
219.
現在社死這種事情姑且先放到一邊,髭切的行為有壞,但其中也不是沒有分毫我能夠得到的好處。
因為他這樣直接將自己的神力與神氣都渡過來了的緣故,再加上我們之間早就已經建立了聯通又親密的關系,所以我可以非常容易和輕松的發動魔術,將他的存在本質“復制”下來,套用在我自己的身上。
雖然只是照皮畫虎,不過也已經夠用了。
我睜開眼,在髭切的眼瞳當中看見了自己倒映在其中的、閃爍著過于刺眼的光芒,宛如黃金一般的瞳仁,是已經在本丸當中見過了無數次因而并不感到陌生的,屬于神明的黃金瞳。
220.
髭切笑著松開了原本捧住我的臉的手,退后了一步。
而伴隨著他的退開,落在我眼底的世界,也已經變的和先前完全不一樣了。
眼前已經被髭切和膝丸展開了最外層用以蒙蔽世人的結界、因而完全的顯露出了其中真實的內里的本丸,或許是因為如今并非以人類、而是和刀劍付喪神本質相同的視角去看待的緣故,于是得以見到了平常根本不可能觀察到的景象。
數不清的、顏色各不相同的神力在本丸當中相互穿錯交織,共同編構成了一張籠罩在本丸之上的巨大的網。
我伸出手來,抽走了膝丸手中的刀。
他對于我完全沒有防備,所以直到我已經絲滑的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將他的本體都握在手中的時候,膝丸才后知后覺的發出了驚呼聲。
“等等、什么……?”
“家主您這是要做什么啊!”
221.
膝丸劈手就想要過來從我手中奪回他的本體,但是我當然不可能這么輕易的就還回去。
啊?你問我為什么選擇了膝丸的本體而不是髭切?
開什么玩笑,柿子專挑軟的捏這個道理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是適用的。
222.
我當然會用刀。
并非是來自本丸當中任何一振刀劍的教導與傳承,而是在比那還要來的更早的時間,在接受審神者培訓的時候,紫藤所授予我的刀法。
她曾經一定是一名非常強大的劍士,但是時之政府從某個世界線上將她撈回來的時候,紫藤已經奄奄一息。
盡管在時政的努力救治之下成功的從死神手中被搶奪了回來,但是她的身體許多內臟都受損,是再多的藥劑都沒有辦法治愈的傷害,也讓她失去了提起刀的能力。
如同花朵一樣美麗的刀法,但是卻可以輕而易舉的砍斷時間溯行軍的頭顱。
當我第一次從戰場上回來,向紫藤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笑的很溫柔,將剛剛編織好的花環戴在了我的頭上。
“這曾經是為了從鬼的手中救下人類、并且將那些食人的惡鬼滅殺而產生的刀法。”紫藤說,“我很高興能夠看到它如今在你的手里,再一次為了【守護】的理由被重現。”
223.
平日里一直安靜的蟄伏在身體內的魔術回路,第一次像是這樣被馬力全開的調動和運轉——自從身體里的魔術回路被刀劍付喪神們彌補鏈接起來之后,這還是我第一次嘗試著這樣去使用。
對于魔術師來說,你會成為什么樣的人,是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被注定好的——無論是魔術回路的數量、質量,還是自身的魔術屬性,亦或者是起源的本質,這些都不是通過后天的努力可以被改變或者彌補的東西。
家族里曾經非常可惜的說,以我所負有的魔術回路的數量,如果它們是完好無損的話,那么即便是在怪物云集的時鐘塔當中,我也必然能夠力壓他們,端坐首席的交椅,并且在日后成為足以讓家族跟著躍升騰飛的——那樣的人選。
只可惜,他們說,只可惜你是“殘缺”的。
而現在,那一份曾被無數次的惋惜的魔術回路,終于第一次被完整的、盡數的調用。
224.
膝丸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忍不住的戰栗。
作為已經有刀劍付喪神從其上脫胎而出的刀劍本體,已經擁有了遠超凡鐵的堅固程度——或許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審神者才會選擇拿過他的本體去使用。
龐大到恍惚會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負荷的力量在源源不斷的朝著自己身體里注入,膝丸抬起頭來,看見審神者握著自己的本體,揮出的每一刀每一式都像是能夠連帶著空間也一并斬斷。
膝丸已經沒有辦法分辨清楚,自己此刻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究竟是因為那些被審神者注入進來、在不斷的沖刷的龐大的力量,還是因為自己“正在被使用”這件事情本身。
沒有刀不會渴望被自己的主人所使用的。即便是現在已經擁有了人身、已經可以親自去戰斗,這對于這些從冷兵器的時代所走出來的刀劍們來說,依舊是無可抵擋的極致的誘惑與最高的榮耀。
尤其……
他們的主人是如此的強大,作為刀,他們怎么可能不為之而心潮澎湃,激動到難以自持。
225.
少女金色的眼瞳光彩灼灼,看上去就像是融化的黃金在她的眼底緩緩的流淌,自有一種不容冒犯的威嚴感在其中。
她握住了手中的膝丸,隨后朝著自己所“看”見的這一座神隱之后形成的領域的核心猛的扎了下去。
“嗡——!”
一時之間,地動山搖。
無論是那些朱紅色的鳥居還是長長的參道,亦或者是在參道的盡頭所佇立的占地恢弘的神社,全部都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并很快就有如破碎的鏡面一般開始片片破碎的跌落。
在那些“碎片”之后,膝丸看見了審神者的臉。
他聽到了自己的胸腔之下,心臟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226.
這是,遠比與家主進行那些過于親密的接觸的時候,還要來的更為鼓動的心跳。
227.
“嗯……真好啊。”他聽見兄長站在身邊,用令人捉摸不透的語氣說,“我也想被那樣拿在手中使用呢。”
“兄長……”膝丸為此而感到誠惶誠恐,畢竟對于一直都作為髭切的副手、下屬的他而言,這簡直就像是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攫取了原本應該隸屬于兄長的榮光一樣,自然是讓他坐立難安。
“哈哈,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哦。”髭切說,“畢竟是我們的家主大人呢,會為她而感到心旌搖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這是從決定去極化的那一天,就已經認識清楚的事實。
228.
因為復制了髭切作為刀劍付喪神的那一部分本質,我得以尋找出構筑這一處神隱的結界的核心節點。
那么接下來的事情也就很好處理了,無論原本多么精巧堅固的構造,只要向其中灌注遠超其所能夠承受的力量的話,就終究會有不堪重負的崩壞的時候吧?
229.
神隱的結界在我的眼前轟然倒塌,露出了其后被刀劍付喪神所簇擁的紫藤。
她用那雙溫柔又好看的、像是紫藤花一樣的眼眸注視著我,隨后笑著給了我一個擁抱。
“五月看起來,比我的處境要好。”她說,“能夠看見你像是這樣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緋櫻在旁邊咳嗽了一聲。
“您好,紫藤殿。”她說,“我們是時之政府下屬行動組成員。”
230.
和之前的預測沒有什么區別。
不是所有的本丸都可以像我一樣……呃……能夠在資源耗盡之后,找到仿佛永動機一樣的替代方法,除了我本人之外不會有其他任何存在在這個過程當中受到傷害。
所以,在本丸眼見著搖搖欲墜、將要被攻破之前,紫藤同意了刀劍們請求將她神隱的提議,并且交付了自己的名字。
231.
“我叫蝴蝶香奈惠。”她輕輕的吻了一下我的臉頰,像是姐姐一樣,“不必為我感到憂慮和傷心,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也不會后悔。”
“只是以后,不能再繼續陪著你了。”
香奈惠用手指幫我梳理著鬢發,將剛剛用紫藤花編織好的花環戴在我的頭上,一如十幾年前我們的初見。
“往前走,五月。”她對我說。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232.
事實證明,人還是不能逞強的。
一次性過度使用非常陌生的魔術回路的后果就是——
回到本丸的當天晚上,我就發起了高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