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餐廳的落地窗,在紅木餐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林舒瑤坐在餐桌左側,指尖反復摩挲著白瓷碗的邊緣,碗里的小米粥冒著熱氣,卻暖不了她緊繃的神經。昨夜讀完日記后,祖父最后那句“瑤瑤,若你以后看到這些,別怪爺爺,我只是想保護你”,像一根細針,反復刺著她的思緒——祖父要保護她什么?她與張蘭、與那個失蹤的嬰兒,到底有什么關聯?
餐桌對面,林正宏正低頭看著財經報紙,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林舒瑤從小看到大,卻從未像此刻這樣,覺得父親的每一個動作都透著疏離。蘇婉坐在林正宏身旁,正小心翼翼地給林舒瑤夾著水晶蝦餃,臉上掛著溫柔的笑,眼神卻時不時瞟向林正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瑤瑤,多吃點蝦餃,這是你爸早上特意去巷口那家老字號買的,你小時候最愛吃。”蘇婉將蝦餃放在林舒瑤碗里,語氣刻意放得輕柔,像是在緩解餐桌上的沉默。林舒瑤抬起頭,勉強笑了笑,拿起筷子,卻沒什么胃口——她滿腦子都是日記里的內容,還有父親可能隱瞞的真相。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猶豫。按照祖父日記里的線索,父親當年已經二十多歲,不可能對1998年的事一無所知,或許從父親口中,能套出更多信息。她放下筷子,裝作隨意的樣子,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碗里的粥:“爸,媽,我昨天整理爺爺的舊物,在書房的暗格里找到一本日記,還有一張1998年的照片。照片上有爺爺,還有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背景是個舊工廠,那年家里是不是發生過什么特別的事???”
話音落下的瞬間,餐桌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正宏握著報紙的手猛地一頓,原本微蹙的眉頭瞬間擰成一團,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林舒瑤,眼神里帶著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蘇婉夾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臉上的笑容僵住,手里的筷子“咔嗒”一聲掉在盤子里,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舒瑤的心臟跟著一緊,父親和母親的反應,比她預想中還要激烈,這更印證了他們一定知道當年的真相。她強裝鎮定,繼續說道:“照片背面寫著‘1998.7. 未盡之諾’,爺爺的日記里還提到了什么‘興盛玩具廠’‘張蘭’,我查了一下,1998年那家工廠還發生過火災,有個女工失蹤了……”
“夠了!”林正宏突然打斷她,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他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財經報紙被揉成一團,扔在餐桌上。緊接著,他拿起面前的青花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嘩啦”一聲,茶杯碎裂成無數片,滾燙的茶水濺在地板上,冒著白煙,碎片甚至彈到了林舒瑤的褲腳邊。
林舒瑤被父親突如其來的暴怒嚇住,身體下意識地向后縮了縮,眼眶瞬間泛紅。她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即使是她小時候闖了大禍,父親也只是嚴厲地批評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用摔東西的方式發泄情緒。
“誰讓你翻爺爺的東西?誰讓你去查那些陳年舊事的?”林正宏指著林舒瑤,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翻舊賬有什么意義?你是不是覺得林家的日子太安穩了,非要找點事出來才甘心?”
蘇婉趕緊起身,一邊安撫林正宏的情緒,一邊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聲音帶著哭腔:“正宏,你別生氣,瑤瑤就是好奇,不是故意的……瑤瑤,快給你爸道歉,說你以后不查了?!?/p>
林舒瑤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知道父親的憤怒背后,一定是對真相的恐懼,可她不能就這么放棄:“爸,我不是故意翻舊賬,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爺爺的日記里寫得不清不楚,張蘭到底是誰?那個嬰兒去哪里了?1998年的火災到底是不是意外?”
“真相?”林正宏冷笑一聲,眼神里帶著幾分悲涼,“真相就是你爺爺當年拼了半條命,才保住林家!沒有1998年的事,就沒有現在的林氏集團,沒有你現在的好日子!你非要把這些都捅出來,是想毀了林家嗎?”
“我沒有想毀了林家!”林舒瑤終于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我只是想知道,爺爺當年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張蘭的事?那個嬰兒是不是……”她話到嘴邊,卻不敢說下去——她怕聽到那個殘酷的答案,怕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真的是一場謊言。
林正宏看著她哭紅的眼睛,憤怒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但語氣依舊嚴肅:“瑤瑤,有些事不是你該管的,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你爺爺已經走了,那些舊事就讓它埋在地下,對所有人都好?!彼D了頓,目光落在林舒瑤的臉上,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你只要做好明天的生日宴,以后好好在集團實習,繼承你爺爺的事業,比什么都強?!?/p>
說完,他不再看林舒瑤和蘇婉,轉身快步走向餐廳門口。走到門口時,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補充了一句:“以后別再翻爺爺的舊物,也別再提1998年的事,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痹捯袈湎拢芭椤钡囊宦曀らT而去,留下餐廳里一片狼藉,還有林舒瑤和蘇婉兩個人的沉默。
林舒瑤坐在椅子上,眼淚不停地掉在碗里,將小米粥暈開一圈圈漣漪。父親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這句話里的威脅和決絕,讓她既委屈又害怕,卻也更加堅定了她追查真相的決心。父親越是阻止,就說明真相越重要,她不能就這么放棄。
蘇婉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坐在林舒瑤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里滿是心疼:“瑤瑤,別哭了,你爸也是為了你好。他壓力大,集團最近事情多,又趕上你的生日宴,情緒難免激動。”
林舒瑤抬起頭,看著蘇婉紅腫的眼睛,哽咽著問:“媽,你是不是也知道當年的事?張蘭到底是誰?那個嬰兒是不是……是不是和我有關?”
蘇婉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瞬間變得慌亂,她下意識地避開林舒瑤的目光,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別胡思亂想,哪有什么關系。張蘭就是你爺爺的一個老部下,后來辭職了,那個嬰兒……我也不知道?,幀帲爧尩脑挘瑒e再查了,對你真的沒好處。”
蘇婉的回答漏洞百出,眼神里的慌亂更是藏不住。林舒瑤知道,母親也在撒謊,可她沒有再追問——她看得出來,母親的心里也不好受,或許她也是這場秘密的“受害者”,被祖父和父親要求隱瞞真相。
她擦干眼淚,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著碗里的蝦餃。蝦餃還是小時候的味道,鮮香可口,可她卻嘗不出任何滋味。她知道,從今天起,她與父親、母親之間,已經隔了一道無形的墻,而這道墻的背后,就是1998年那個夏天,被林家刻意掩埋的真相。
早餐結束后,林舒瑤回到臥室,打開書桌的暗格,拿出祖父的日記和那張半張照片。她翻到日記的最后一頁,盯著祖父那句“我只是想保護你,保護這個家”,心里的疑問越來越深——祖父要保護她什么?是保護她不被高利貸傷害,還是保護她不被“真相”傷害?
她想起昨天在市檔案館官網查到的信息,1998年興盛玩具廠火災的警方檔案還在館內保存,需要憑身份證和相關證明才能查閱。她決定,等明天的生日宴結束后,就去檔案館,找到當年的警方檔案,或許從檔案里,能找到張蘭和那個嬰兒的下落,也能弄清楚自己與這一切的關系。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輕輕敲響,張管家的聲音傳來:“小姐,生日宴的流程表我整理好了,您要不要看一下?還有,下午化妝師會過來,您需要試一下妝容和發型?!?/p>
林舒瑤深吸一口氣,將日記和照片放回暗格,整理好情緒,打開房門:“張叔,流程表放桌上吧,我等會兒看?;瘖y師下午幾點來?我提前準備一下。”
張管家將流程表遞給她,目光在她紅腫的眼睛上停留了幾秒,語氣帶著幾分關切:“小姐,您要是不舒服,下午的試妝可以推遲,生日宴的事有我在,您別太操心。”
林舒瑤接過流程表,勉強笑了笑:“我沒事張叔,就是昨晚沒睡好。流程表我看完了就給您送下去,您先去忙吧?!?/p>
張管家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了。林舒瑤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張管家跟著祖父幾十年,是當年事情發生的見證者,或許他知道的,比父親和母親還要多。如果能從張管家口中套出信息,或許能更快地找到真相。
她打開流程表,仔細看著上面的安排——明天的生日宴,從下午四點開始,會有集團的股東、合作方,還有一些家族親戚參加,張管家會全程負責現場的安排。或許,明天的生日宴上,她能找到機會,單獨和張管家談談。
林舒瑤將流程表放在桌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老宅。陽光正好,庭院里的老槐樹郁郁蔥蔥,幾只麻雀在樹枝上跳躍,嘰嘰喳喳地叫著,一派歲月靜好的景象??伤?,在這平靜的表象下,藏著一個二十多年的秘密,一個關乎她身世、關乎林家命運的秘密。
她握緊拳頭,心里暗暗下定決心:無論真相多么殘酷,無論父親和母親如何阻止,她都要查下去。她要知道自己是誰,要知道張蘭和那個嬰兒的下落,更要知道祖父當年到底做了什么,讓整個林家,都活在這場秘密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