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如晦離開,魏征去尋魏夫人,與她說了魏叔瑜的問題。
魏夫人一聽內容,就知道四郎是怎么回事,勾唇淺笑道:“真是稀奇,夫君也被難倒了,話說,四郎這段時間確實輸了一些錢。”
“哦?怎么說……”魏征不解,魏叔瑜今年才六歲,這般小的年齡,錢財與他無用。
魏夫人忍笑:“四郎在興善寺結交了一個小童,與他玩得很好,小童年歲雖小,但是很是聰慧,四郎不是他的對手。”
魏征皺眉,“所以四郎的錢被他哄過去了?”
此事說小也不小,說大也大,不能當做玩笑話。
魏夫人知道他的意思,當即甩臉,“你這人,看誰都有壞心,人家小童才四歲,看著比四郎小一圈,四郎一只手就能推倒他,再說,誰讓四郎學藝不精的。”
魏征:“……夫人,為夫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意思?魏征,你近來心情不順,將火氣發(fā)到家里了,你一個大人,連四郎都教不好,還埋怨旁人。”魏夫人唇角一撇,背對著他。
再說,她給的更多呢。
魏征被她突入起來的火氣給驚住了,欲言又止地看著對方清薄的背影。
他怎么惹到夫人了。
再說他冤枉啊,即使在太子那里多次碰壁,可他也不曾將公事帶到家里,影響夫人與孩子。
魏征嘆氣,上前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溫聲道:“夫人,你這是怎么了,是誰欺負你了?你是了解為夫的,為夫萬萬不敢這樣想。”
魏夫人背對著他,沉默不語,片刻后才轉過身,眼圈微紅,“你這人,總是將人往壞處想,四歲的小童你也計較。”
“?”魏征實在一肚子疑惑,難不成“欺負”四郎的小童與夫人有什么關聯(lián)。
魏夫人見他一臉無辜,氣的抓起手邊的軟枕砸了他,“你可知,那小童無父無母,師父年邁,慧覺方丈原先想要我?guī)兔κ震B(yǎng),現(xiàn)在你這般態(tài)度,小童不愿意了。你看看,他與四郎相處多好,都怪你。”
魏征無語:……
合著夫人是看上興善寺小童,他家四個兒子都沒將夫人的心拴住,可是此事與他何干,他對此事一無所知。
魏征:“夫人,我是今日才知曉。”
“……”魏夫人扭身一哼。
魏征嘆氣,想說幸虧沒養(yǎng),現(xiàn)在還沒到他們魏家,就已經(jīng)將四郎帶壞,而且還引得夫人偏袒他,若真是成了魏家的孩子,他怕是沒安生日子了。
等會兒他讓人探聽一會兒,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
杜如晦離開魏府,去了秦王府一趟,沒有停留太長時間就回府了。
回到府中,小兒子杜荷聽聞他歸來,熱情洋溢地撲到他身上,“阿耶,我有一個小問題考考你!”
杜如晦眉心一跳,將孩子抱起,盯著小兒子一臉的嘚瑟,有些面熟,為此語氣變得微妙,“說來聽聽。”
杜荷搖頭晃腦道:“世間最大的公雞來自哪里?”
杜如晦腦海中一下子想起魏家四郎的“一只公雞和一只母雞”,他眸光微瞇:“來自哪里?”
杜荷小手拍拍胸脯,“阿耶不懂可以求我。”
旁邊杜夫人哭笑不得,提醒道:“二郎莫鬧!”
她家夫君外表看似是個和善溫雅的文人,實際上性子可不好惹,對待子女較為嚴厲。
杜如晦聞言,挑了挑眉,“咱們換一個法子,為父若是答不出來,給你一百錢可好?”
杜荷噘嘴搖頭:“我不要錢,阿耶求我。”
“……”杜如晦唇角微抽,沒想到他家兒子還是個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高潔之士”。
杜如晦:“不如這樣,我也有一個有意思的問題,與你交換可好?”
“什么啊?”杜荷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來了興致。
杜夫人、大兒子杜構同樣一臉好奇。
杜如晦慢悠悠道:“一只公雞和一只母雞……”
杜荷高聲打斷他的話,滿臉興奮,“兩只雞!”
杜如晦:……
看來魏家四郎與杜荷遇到的是一個人。
杜夫人、杜構迷惑不解,什么“兩只雞”。
杜如晦話尾一轉,“我還沒說完,一只公雞與一只母雞成親,一日能生一枚雞蛋,雞崽孵化需要二十日,半月后一共有幾只雞?”
“……”杜荷呆住,他沒想到阿耶還能現(xiàn)場改題的,阿耶題目中,一會兒“二十”,一會兒“半月”,還下蛋了,蛋生雞,雞生蛋,他怎么數(shù)出有多少雞。
見他難住,杜如晦笑的愉悅,摸了摸幼子的頭,“二郎,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世間最大的雞蛋來自哪里?”
杜荷癟嘴,語氣帶著些許委屈,“當然是雞蛋。”
杜如晦失笑,他似乎掌握了魏叔瑜與二郎這些小趣問的訣竅。
杜荷扯了扯他的袖子,“阿耶也該告訴我答案吧!”
旁邊的杜構沒忍住,“二郎,還是只有兩只雞!”
“啊?”杜荷傻眼,阿耶說了那么多,居然答案沒變。
他頓時生氣了,氣呼呼道:“我還有。阿耶,老虎為什么吃生肉?”
杜如晦:“……它不會生火。”
杜荷張大嘴巴,“什么字所有人都會念錯?”
杜如晦沉吟片刻,“錯?”
杜荷:……
他皺著小眉頭:“那……那狗狗為什么喜歡汪汪叫?”
杜如晦挑眉:“他只會汪汪叫!”
杜荷驚呆,小身子后仰,不可置信:“阿耶也認識摘月法師嗎?”
見小孩不問自招,杜如晦頭疼地按了按眉心,屈指給了小家伙一個腦崩,“不認識。”
杜荷疑惑:“那你怎么知道這些答案?”
杜如晦將人放下,順便給了他屁股兩下,“比你口中的摘月法師聰明就行!”
真是有趣,此人居然能同時哄住魏家和他家的孩子。
晚膳時分,杜如晦從杜荷口中得知孩子口中的“摘月法師”居然還不滿五歲,比杜荷、魏叔瑜他們小一半,頓時沉默了。
這么小的孩子能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背后之人他倒是想結交一二。
……
三日后,青榆道長他們結伴去興善寺與摘月告別。
摘月從隨身的小布袋中掏出一個錢袋,拳頭大的錢袋差點抱不住,里面塞滿了銅錢,沒辦法,這個時代花的最多的還是銅錢,還好物價低。
“師父,這些錢你省著點花,在外不能喝酒,懂嗎?”她努力踮起腳將錢袋往青榆道長手上放。
見她這般吃力,青榆道長大手抓起錢袋,掂量了一下重量,頓時沉默了。
他這個師父現(xiàn)在居然靠小徒弟養(yǎng)了,這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還往哪里放。
旁邊的沖虛觀主語帶酸氣,“摘月,我與靜玄也很窮。”
青榆道長頓時瞪眼,“沖虛,你多大年紀了,還哄小娃子!”
沖虛觀主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你比我老二十多歲,還是照樣哄孩子,我看你的老臉挺厚的。”
“……”青榆道長對上摘月懷疑的眼神,立馬仰頭望天,“今日天色不錯。”
眾人抬頭,天空烏蒙蒙一片,早上的一點日頭也徹底被烏云遮蓋,老天爺將心情不好已經(jīng)掛在臉上了。
摘月一把拉過靜玄。
“摘月!”靜玄心生感動,果然小師弟舍不得他,他與師父在三才觀獨居了這么多年,頭一次有同齡人與他玩這么長時間。
青榆道長與沖虛觀主疑惑她的舉動。
沒等他們開口,摘月先張嘴,“師父,沖虛觀主,靜玄師兄還小,現(xiàn)在天色不好,而且路途坎坷,不如將他押在……和我待一起,我們能相互照應。”
靜玄呆滯,摘月小師弟居然真想過將他扣下來,他雖然也舍不得,可此事著實做不到。
重要的是,他擔心師父與青榆師伯拋下他們,摘月拿他泄憤,給他剃光頭,小孩子說的話,有時候比許多大人都真。
“不行!”沖虛觀主搖頭拒絕。
摘月癟嘴,可憐兮兮商量道:“我給錢!”
沖虛觀主滿臉威武不屈,“靜玄用錢換不了!”
摘月耷拉著肩,她就知道這事不好商量,最終她抬頭,還是不死心,“真不能帶我一起走嗎?”
沖虛觀主與青榆道長齊齊搖頭。
小家伙養(yǎng)了三個多月,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可經(jīng)不起折騰。
原先沖虛觀主與青榆道長商量了一下,打算將小毛驢浮云留給小家伙,讓其不那么孤獨,可是他們擔心有了小毛驢,小家伙一不小心就溜出長安,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摘月失落垂頭,目送他們離開,因為自己小,連送他們出城都不行。
……
青榆道長他們離開后,摘月消沉了兩日,就打起了精神,繼續(xù)自己的攢錢大業(yè),同時靜待傳說中的那件事,看看能不能利用這個事件好好賺一筆,她現(xiàn)在在長安雖是孤家寡人,可是在興善寺中認識了不少人,大家有錢一起賺。
而在這段時間,朝堂上的局勢越發(fā)混亂,主要是太子與秦王之間的爭斗,確切來說,現(xiàn)下是太子進攻為主,李世民則是隱忍防守。
為了瓦解李世民的勢力,李建成對李世民身邊的人可謂是費勁心血,他先是贈送大量金銀財寶籠絡尉遲恭與程知杰,此二人是李世民的心腹愛將,但是尉遲恭婉拒了太子等人,引得李建成大怒,派人行刺尉遲恭,見事情不成功,又想要請求李淵將程知節(jié)外放,程知節(jié)誓死不離城,同時勸李世民早下決斷。
李建成還將李世民身邊的房玄齡、杜如晦放逐外地,至此,李世民身邊就只有尉遲敬德、侯君集、長孫無忌等人。
甚至,李建成為了除掉李世民,趁兩人對飲時,給他下毒,李世民吐血數(shù)升,可是李淵卻在其中和稀泥,并不想追究李建成的罪過。
只能說,玄武門之事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