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變后,魏征心痛不已,李建成若是早日聽他的,將李世民除掉,也不會落到這般下場。
時也命也,沒什么好說的。
現(xiàn)如今,李世民贏了,成了太子,要殺要剮,他也就只能悉聽尊便。
可是沒想到,在他引頸受戮,等著發(fā)落的時候,他家四郎倒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魏叔瑜被他的黑臉嚇到,連忙躲到魏夫人身后。
“乖!莫怕!”魏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而后麗眸微冷,“魏玄成,你憑什么兇四郎,你都多大的人了,眼神還不如四郎好?!?/p>
自從玄武門之變發(fā)生后,她整日擔(dān)驚受怕,魏府人人自危,他居然還有心思對孩子發(fā)火。
魏叔瑜見狀,一把抱住魏夫人的腿,“阿娘,別怕,我現(xiàn)在有錢,將錢給秦王,他就不生阿耶的氣了?!?/p>
魏征面露一絲愕然,同時有些懊惱,他這么大的人,居然還要讓夫人與孩子為他擔(dān)驚受怕。
“四郎……”魏夫人眼圈一紅,連忙別過身,不想嚇到孩子。
魏征嘆氣,蹲下身,招呼魏叔瑜到跟前。
魏叔瑜先是看了看魏夫人,遲疑了一下,一步一挪地走到魏征跟前,“……阿耶,我錯了!”
“錯在哪里了?”魏征臉色稍緩。
魏叔瑜聞言,瞅了他一下,小心后退一步,“我應(yīng)該多押一些錢,這樣就賺的更多了!”
“……”魏征臉色一拉,這就是賭徒思維。
魏叔瑜見狀,立馬又躲在了魏夫人身后。
魏征見他躲的這般快,又是一氣,可轉(zhuǎn)念一想,此番千金臺下注之事,自家孩子并不算主謀。
哦,還有杜如晦家的、尉遲恭家的,按照四郎的說法,他們也不算。
一群六七歲的人居然被一個四歲小童拿捏。
此事若是傳出去,不知道要引得長安多少人笑話。
就在魏征想著如何處理此事時,秦王府長史上門請魏征過府一敘,不關(guān)國事還有過往糾葛,就是為了千金臺下注一事。
魏征沒法推辭,囑咐了魏夫人兩句,就隨長史去秦王府了。
等魏征離開,魏夫人面色一松,轉(zhuǎn)身將魏叔瑜拉起來,“四郎,別跪了!”
一旁的長子魏叔玉擔(dān)憂道:“阿娘,阿耶不會出事吧?!?/p>
魏夫人親昵地摸了摸魏叔瑜:“怕什么,四郎不是給他造了一個臺階,如果他再死腦筋,為娘帶著你們離開,不要他了?!?/p>
“???”魏叔玉半張著嘴巴。
魏叔瑜攀住魏夫人的胳膊,眉飛色舞,“阿娘,真的嗎?阿耶不能打我吧?”
“不過,只此一次哦!”魏夫人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子,“賭博可不好,這次看在你年歲小的份上,,以后若是再完,為娘就打斷你的腿?!?/p>
“……”魏叔瑜連連點頭,抱住魏夫人撒嬌。
“哎喲,怎么又鬧起來了。”魏夫人含笑拍著他的軟背,看向一旁的魏叔玉,“大郎,你弟弟年歲還小,此番就由你替四郎去千金臺將贏得錢要回來?!?/p>
魏叔玉:“孩兒遵命!”
……
魏征到了秦王府,到了門口,就見尉遲恭、杜如晦也在,眉心一跳。
李世民見他來了,爽朗一笑,“魏玄成,我聽聞你家四郎賺了不少錢,怎么不見你笑?。俊?/p>
魏征神情復(fù)雜,躬身一拜,“卑職拜見太子!”
李世民對于他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招呼他坐下,指了指旁邊的尉遲恭、杜如晦,笑聲不斷:“我等在前面拼殺,沒想到爾等的子嗣在后面也沒閑著,看著年歲小,干出的事卻不小啊,兩千多貫的收益,即使孤也賺不了這么多錢。”
尉遲恭擺手苦笑:“殿下這樣說,真是折煞我等,小孩子胡亂鬧騰,膽子居然這般大,還好是壓在殿下身上,若是旁人,我一定將人抽死!”
杜如晦同樣面色尷尬,“殿下莫要取消我等了,虧我還自詡殿下的左膀右臂,誰知自家孩童鬧出的事情,居然現(xiàn)在才知道,著實慚愧!”
“你們都是自家人,你看魏玄成他都不怕,爾等擔(dān)憂什么。”李世民端茶抿了一口。
他派人調(diào)查了,不過是四個頑童鬧出的動靜,沒有其余牽扯,唯一讓他好奇的就是他們?yōu)楹稳绱藬喽ㄋ苴A的。
尉遲恭聞言,笑道:“殿下這話說的,現(xiàn)如今您坐在這里,他魏征自然不怕?!?/p>
若是李建成勝了,以他的小心眼,得知魏征四子押了秦王勝,魏征怕是要倒霉。
魏征:……
李世民將他喊過來,就是想要看他笑話?
“也對!”李世民反映過來,哈哈大笑。
杜如晦看出他的心思,溫聲解釋道:“魏兄見諒,殿下召你過來,也是愛才心切,加上你我的幼子所做之事,屬實讓人驚訝……咳,加之魏兄之前是李建成的太子洗馬,所以就想寬慰你兩句?!?/p>
魏征聞言,毫不客氣地瞪著他。
別以為他聽不出其中的諷意。
杜如晦淡然以對,沖他勾了勾唇。
尉遲恭:“我聽循毓說了,魏征你家小子這次賺了足足有一百貫,你家小子可比你看的清,辨的明。”
魏叔瑜、杜荷、尉遲循毓加在一起差不多十貫,其中循毓正好三貫,魏叔瑜兩貫多,也就說杜荷獨占了四貫多,這差一貫,收益就差五十貫。
算清楚后,尉遲恭當即橫眉看向杜如晦:“杜郎中平日看著家資不豐,沒想到這般疼愛孩子,杜荷一出手就是四五貫,在下真是佩服。”
杜如晦唇角微抽,眸光閃了閃,“沒想到尉遲將軍家風(fēng)如此嚴苛,連幾貫錢都要計較,將軍若是多給循毓一些錢,說不定他就能多賺一些,也讓將軍少些養(yǎng)家難處?!?/p>
“杜如晦!”尉遲恭磨了磨牙,這人說的好似他家快要揭不開鍋似的。
李世民對于他們二人的斗嘴也不在意,反正杜如晦有分寸,若是真惹惱了尉遲恭,讓他動起了手,就是十個杜如晦也打不過對方,對方肯定不會讓尉遲恭有動手的時機。
魏征沉默不語,靜靜地觀察杜如晦與尉遲恭的唇槍舌劍。
就在魏征灌了兩杯茶后,李世民終于開口調(diào)解,然后將目光移到魏征身上,黑眸犀利深邃,“魏卿,現(xiàn)在乾坤已定,借著今日的功夫,孤問你,你可愿意輔佐孤,共創(chuàng)大唐盛世?!?/p>
魏征抬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上首肅然而立的年輕人,在此之前,他曾經(jīng)勸過另外一名自稱“孤”
的人將李世民早日除掉,誰曾想,玄武門之變的發(fā)生,徹底改變了局勢,也將改變大唐的進程。
李世民負手而立,淡定地望著他。
尉遲恭與杜如晦也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魏征腰身躬下,眼眸低垂,恭敬道:“諾!”
……
去除分給杜荷、尉遲循毓、魏叔瑜他們的,摘月分到的足有兩千貫,這么多錢,即使是對于杜如晦、尉遲恭這等人物,也是一筆巨款。
杜如晦、魏征他們在收拾完自家小子過后,一前一后地去了興善寺見了一下罪魁禍首。
摘月雖然見到兩位千古名臣雖然有些杵,但是想著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頓時挺起了小身板。
看著不卑不亢、不知所謂的小娃,杜如晦、魏征面面相覷。
一時之間,誰都開不了口。
最終魏征率先出聲,他掩唇輕咳一聲,“你就是摘月?”
摘月點頭。
魏征:“道家曾言,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你小小年紀,不應(yīng)該去千金臺?!?/p>
“……”摘月對于前面的話使用一頭霧水,她上輩子外加這輩子沒讀過什么道家典籍,青榆老頭暫時沒教她,平時她也就說幾句“無量壽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或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話是典籍中的嗎?
杜如晦見小娃一臉懵懂,明白壓根沒聽懂魏征所言,忍笑解釋,“魏兄所言,是讓你要克制?!?/p>
魏征:……
合著剛剛他那話是對牛彈琴。
他雙眸中的狐疑越發(fā)多了,此次千金臺之事,這么小的孩子真是主謀嗎?
“哦?!闭侣掏厅c了點頭,抬了抬胳膊,亮出自己圓潤潤的小手,“兩位大叔,我這小胳膊、小腿對我就是最大的克制,你們放心,上不了天的!”
杜如晦、魏征嘴角紛紛抽搐。
面前小兒說的雖然在理,但是所做與所言完全相反,他們家的孩子這般年紀時,頂多就是追狗攆兔,連上房揭瓦都做不到,可這個小童,據(jù)他們的了解,將千金臺的錢都掏空了,不止嚇得老板應(yīng)萬錢半月都睡不著,而且惹得蔣國公也是誠惶誠恐。
誰曾想壓根就是幾個孩子的“胡作非為”,他們大人事前完全不知。
想來以后在長安的賭坊,恐怕沒有五十倍賠率了,就怕如千金臺那般倒霉。
杜如晦、魏征看著面前的摘月,一時束手無策,實在是孩子年歲太小,若是嚇壞了,就是他們作孽了。
兩人也沒有空手而來,都給摘月帶了點心與玩具嗎,所以雙方相處的還算祥和。
過了一會兒,摘月見他們起身要走,當即往前一跳,仰頭看著他們,“兩位大叔,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們……”
杜如晦、魏征面帶疑惑。
摘月又晃了晃腦袋,“也不是拜托你們,是有事想要麻煩秦王,有報酬的那種?!?/p>
她拿出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信件,這可是她親筆寫的,先拜托興善寺的僧人幫忙寫了一遍,然后她改了名,又抄寫了一番。
杜如晦詫異:“你知道我們要來?”
魏征面色變得有些警惕起來。
摘月老實搖頭,“沒有啊,但是吧,杜荷、魏叔瑜他們還小,這次賺了那么多錢,你們大人肯定要來找我麻煩的?!?/p>
杜如晦、魏征一時神色尷尬。
同時無語,他們雖然來了,可沒找小童的麻煩。
摘月將信封往前遞了遞,“煩請將這信交給秦王李世民。”
魏征不動,他與李世民畢竟不太熟。
杜如晦見狀,上前接過信封,“小道長,你這信中寫了什么?”
摘月?lián)u頭晃腦道:“不牽扯國家大事,不違背良心道義,不牽扯個人恩怨?!?/p>
杜如晦:……
魏征:……
所以信中到底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