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兒一眼瞥見沈音和張漣漪身上干爽,心里的火氣頓時涌了上來:“好啊沈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下這么大雨?故意不告訴我們,想看我們笑話是不是?”
沈音連眼皮都沒抬:“我提醒過你們,是你們自己不聽。”
“你那叫提醒嗎?你分明是故意拖延!”柳煙兒越說越氣,伸手就去推沈音,“你安的什么心?巴不得我們都病死在路上是不是?”
沈音側身避開,眼神冷了下來:“你找死?”
被淋了雨柳煙兒本就有氣,聽到這話,一股邪火從胸腔冒出,她雙手掐腰:“你裝什么裝?真當你是這個家的老大啊!我告訴你,你想當一家之主還不夠格!”
這會兒下雨也不能趕路,沈音聞言來了興致,挑眉問:“那你告訴我,誰夠格?”
“那當然是老爺!”柳煙兒提起張松白,異常驕傲,仿佛這是什么說出去特別厲害的籌碼。
被提名的張松白,傷口正疼得厲害,見沈音看過來,他心都咯噔了下,連忙拽了下柳煙兒,“你發什么瘋!消停點!”
說完,張松白就靠在了柱子旁,忍著痛閉眼休息。他沒時間鬧了,特別是陪這兩個瘋子鬧。
沈音正覺得無聊,她笑盈盈地對柳煙兒道:“你家老爺好像有點死了,不能和我比劃,不如你替他,我們較量較量?”
‘有點死’的張松白,身軀微抖了下,眼睛都沒睜,靜悄悄地不吭聲。
見識過沈音的狠勁,柳煙兒真的打心底虛,見沈音較真,她扯了扯嘴角,訕訕的捂住臉頰,躲到旁邊,休息。
沈音余光瞥了眼,也沒再主動挑茬。
其實,要是張松白和柳煙兒消停點,老實點,她挺樂得帶他們一起玩的,可這兩人不是個好貨。
這種貨色,不配和她玩。
柳煙兒縮到角落,可心里的憋屈沒處撒,只能對著張靈犀悄悄發火:“淋個雨而已,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張靈犀嚇得趕緊閉上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敢掉下來。
張文容看著縮在沈音懷里,暖暖和和的張漣漪,再看看自己和弟妹們狼狽的樣子,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后悔,囁嚅道:“母親,是我們錯了。”
沈音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只是從布包里摸出最后一點干燥的碎布,遞給張文容:“擦擦吧,別凍著了。”
雨還在下,草棚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嘩啦啦的雨聲,和柳煙兒壓抑的抱怨聲。以及張文優一直看著被沈音摟在身旁的張漣漪,的那雙灼人的眼睛......
這場雨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一炷香的時間,雨就停了。
烏云一走,晴空萬里。
“出發。”沈音一聲令下,大家紛紛起身,收拾東西,跟上。
日頭漸大時,路邊兩旁的林子漸漸密了起來,瞧著中午了,沈音讓眾人在樹蔭下歇腳,自己則提著布袋往林子里鉆。
連日來光啃餅子吃竹筍,她臉都熬得發黃,得找點好的東西來換換。
往深處走了些,就見樹根旁簇著片白胖的蘑菇,傘蓋圓潤,菌褶清白,看著就新鮮!
她眼睛一亮,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采摘,指尖剛觸到蘑菇柄,就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母親!”
是張文優的聲音,帶著點怯生生的雀躍。沈音回頭,就見小家伙扯著衣裳,里頭堆著些蘑菇,有大有小,甚至混著幾朵顏色發暗的雜菌。
“母親你看!我找到吃的啦!”張文優仰著小臉,鼻尖沾著泥點,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帶著小心翼翼,“母親,我厲害不?”
他說著,小胳膊還往前送了送,把衣兜往沈音面前湊得更近,明顯是等著一句夸贊。
沈音的心猛地一揪。
這具身體的記憶突然涌上來——原主眼里只有張松白的寵愛,平日里心思全花在和柳煙兒爭風吃醋上。
對幾個孩子,除了長子張文容因是頭胎還能得些關注,其余幾個完全是放養狀態。
尤其是張文優,性子本就靦腆,不愛哭鬧,更成了被忽略的那個。長到九歲,怕是都沒聽過幾句溫軟的夸獎。
此刻看著孩子眼里滿溢的期待,沈音喉間有些發緊。
她放下手里的布袋,伸手接住那衣兜,指尖不小心碰到張文優的小手,才發現孩子的掌心被草葉劃了道細口子,滲著點血珠。
“嗯,很厲害。”沈音的聲音放得很柔,“文優找了這么多,母親都沒你找得多呢。”
張文優的眼睛瞬間更亮了,嘴角咧開個大大的笑,露出兩顆剛冒頭的小牙:“真的嗎?”
“真的。”沈音點點頭,從布包里翻出塊干凈的布條,輕輕握住他的小手,替他擦去血珠,又仔細纏好,“不過這些蘑菇里,有些不能吃,帶顏色的、形狀奇怪的,得挑出去,不然會中毒。”
她一邊說,一邊當著張文優的面分揀蘑菇,把好的放進布袋,壞的扔進草叢:“你看,像這種白胖的,才是能吃的。下次再找,就認準這種,知道嗎?”
張文優點頭如搗蒜,小腦袋湊得極近,鼻尖幾乎要碰到沈音的手背:“知道了母親!我下次一定撿對的!”
母親摸摸他。摸摸他。
沈音看透這小子的心思,抿唇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頭發軟軟的,帶著點汗味,“去找你二哥玩會兒,母親把這些收拾好,中午給你們做蘑菇湯。”
“嗯!”張文優重重應了聲,轉身跑開時,腳步都帶著蹦跳的勁兒,嘴里還小聲念叨著“母親夸我啦~”
沈音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她低頭看了看布袋里的蘑菇,又想起張文容扛鍋時挺直的背,張文叢默默撿碗的樣子,還有張漣漪總藏在身后的眼神......
這具身體的主人,到底是錯過了多少?
“喲我的夫人,這是轉性了?”柳煙兒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抱著胳膊譏笑,“以前在府里的時候眼里只有張靈犀,今兒倒想起給老三纏傷口了。怎么,知道討好兒子了?”
沈音抬眼,眼神又冷了下來:“總比你只會掐孩子強。”
柳煙兒被戳中痛處,臉色一僵:“沒有的事情,你不要胡說!”
沈音站起身,也不與這人爭辯,只是舉著手中的打蛇棍,警告道:“你喜歡以大欺小我不攔著,但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張漣漪的身上,否則我要你好看。”
柳煙兒嚇得臉色變了變,不敢再多嘴,轉身去找張松白告狀了。
沈音沒理會這腦子有病的,將分好的蘑菇放進布袋扎緊。張文容也從樹后走了出來,略帶羨慕:“母親,文優剛才跑過去跟我說,你夸他了。”
“有問題?”沈音挑眉問。
“沒有,沒有。”張文容話語干澀,頓了頓又說,“我們都……”他沒說下去,只是看著沈音,眼神里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
沈音心里又是一軟。她拍了拍張文容的肩膀,就像剛才摸張文優的頭那樣:“你也辛苦了,背著鍋走了這么久,歇會兒吧,中午我多給你盛點湯。”
張文容的耳朵瞬間紅了,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聲音悶悶的:“嗯。”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沈音的布包上,也落在不遠處孩子們的笑鬧聲里。
沈音輕笑了聲,繼續彎腰撿菌子。
張文叢暫時不知道,但從她現有的了解,張文容和張文優兩兄弟,是渴望和她親近的。估摸著,也和他們從小缺失母愛有關。
畢竟哪個孩子會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愛自己呢?
就原文里三兄弟幫著張靈犀欺負張漣漪這事兒來看,搞不好他們欺負張漣漪,都是因為原身喜歡張靈犀,愛屋及烏的使壞,就為哄張靈犀高興,讓原身多看他們一眼......
苗子不算歪,就是路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