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弦歌 第四章 魔音叩心

劍尖透胸而出的瞬間，林陌聽見了兩種聲音。

首先是血肉被撕裂的悶響，然后是某種弦斷般的清越哀鳴。劇痛如潮水般淹沒意識前，他看見蘇璃轉身時揚起的發絲間，那抹紫色弦光正與自己掌心的藍紋共振。

黑暗降臨。

......

林陌“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虛無的星空里。腳下是平靜如鏡的水面，倒映著無數破碎的星辰。遠處懸浮著七根通天徹地的鎖鏈，鎖鏈中央困著個模糊的人形黑影。

“終于見面了，小琴師。“黑影的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低語，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回響。

林陌低頭，發現胸口沒有傷口，但皮膚下流動著琴弦狀的藍光：“這是哪里？“

“你的紫府，或者說——“黑影掙動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我的囚牢。“

水鏡突然泛起漣漪，浮現出外界的畫面：蘇璃正抱著林陌染血的身體，四周散落著三具青鸞衛的尸體。她右臂的紫弦完全亮起，正將某種能量輸入林陌胸前的傷口。

“她撐不過下一次圍攻。“黑影輕笑，鎖鏈嘩啦作響，“星隕閣派來的可不只是這些小嘍啰。“

水面突然切換畫面：五個戴星紋面具的身影正在山林間飛速穿梭，為首者手持的羅盤直指二人所在方向。

林陌本能想掙脫這個空間，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你想怎樣？“

“交易。“黑影突然逼近，鎖鏈繃直發出刺耳**。林陌這才看清對方的面容——那赫然是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眼瞳赤紅如血，“我幫你退敵，你解我一道封印。“

水面再次變幻，浮現出蘇璃被星隕閣修士斬首的血腥畫面。林陌心頭劇震，卻強自鎮定：“你被九霄環佩封印，說明你危險程度遠勝外界敵人。“

魔尊突然狂笑，整個空間隨之震顫：“危險？當年若非玄天閣那老東西多管閑事，我早把星隕閣連根拔了！“笑聲戛然而止，他陰沉道，“你以為琴靈為何選中你？就因為你會鑒定古董？“

一段陌生記憶突然灌入林陌腦海——

暴雨夜，玄天閣主峰。蘇璃跪在血泊中，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白發老者。空中懸浮的九霄環佩琴被黑氣纏繞，七根琴弦已斷其六。老者在咽氣前突然看向虛空，仿佛穿透時空與現在的林陌對視：“...找到...純心之人...“

記憶碎片突然炸裂。魔尊的聲音帶著譏誚：“那老道臨死前燃燒元神，把琴靈送往異界尋人。而你，親愛的穿越者，不過是承載道器的皮囊。“

林陌突然發現掌心藍光開始侵蝕鎖鏈：“你做了什么？！“

“只是幫你認清現實。“魔尊的身影逐漸虛化，“記住，當第七根鎖鏈斷裂時，你會感謝我的存在...“

......

“咳——！“

林陌猛地弓起身子，大口鮮血噴在蘇璃白衣上。現實世界的聲響驟然涌入耳膜：遠處的鳥啼、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還有...五里外衣袂破空的獵獵聲。

“別動！“蘇璃按住他，手中銀針飛快刺入他胸前大穴。林陌這才注意到傷口周圍布滿紫色弦狀光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組織，“星隕閣的劍上有蝕靈毒，我只能暫時...“

“東南方三里，五人小隊。“林陌啞聲打斷，自己都驚訝于這份精準的感知，“為首者持星紋羅盤。“

蘇璃瞳孔驟縮：“你怎么——“

“先離開這。“林陌強撐著站起來，發現體內靈力流動軌跡完全改變，原本盤踞丹田的能量現在沿著十四道琴弦紋路循環。他試著調動最細的那根弦，指尖立刻泛起藍光。

蘇璃復雜地看了他一眼，迅速收拾散落的銀針：“青州城有玄天閣暗樁，但你的傷...“

“死不了。“林陌撕下衣擺草草包扎傷口，突然瞥見地上三具尸體——他們天靈蓋上各有一個針孔大的血點，周圍皮膚呈現詭異的紫黑色，“這是你做的？“

蘇璃沒有回答，只是拽著他往山下走：“日落前必須進城。“

......

山路比想象中難行。失血讓林陌視線時而模糊，卻又有種奇異的清明——他能感知到方圓十里內的靈氣流動，甚至能“聽“到遠處星隕閣修士的傳音。

“...目標攜帶道器能量...“

“...生擒優先...“

“...紫弦女必殺...“

林陌將這些信息低聲告知蘇璃，她冷笑：“果然還是老一套。“突然腳下一絆，險些栽倒。

林陌這才注意到她右臂的紫弦已經蔓延到頸部，在雪白肌膚上勾勒出詭異的紋路：“你的毒...“

“暫時壓制住了。“蘇璃推開他攙扶的手，“留神你體內的東西，魔尊低語會偽裝成你自己的念頭。“

林陌心頭一跳。方才下山時，他確實數次產生“解開封印就能輕松退敵“的想法。

日暮時分，青州城墻終于映入眼簾。高達十丈的城樓上旌旗招展，守城士兵的鎧甲在夕陽下泛著冷光。排隊入城的人群中，林陌的現代氣質格外扎眼。

“換上這個。“蘇璃從包袱取出件灰色斗篷扔給他，“記住，從現在起你是被妖獸所傷的啞巴獵戶。“

靠近城門時，林陌注意到墻上貼著新鮮告示，畫著兩張模糊人像。守城衛兵正挨個檢查行人右手腕——正是琴弦紋路所在的位置。

“新規矩。“賣茶老翁對排隊的農夫嘀咕，“說是找什么琴魔余孽...“

蘇璃突然掐了下林陌的手心，傳音入密：“東側城墻第三磚有裂縫，能暫時屏蔽神識探查。“

就在他們準備繞行時，城門處突然騷動。一個戴斗笠的男子被衛兵按倒在地，袖口撕開后露出類似琴弦的疤痕。

“冤枉啊！這是織布的劃傷！“男子慘叫未落，空中突然射來三道星芒，精準貫穿其眉心、咽喉與心臟。

人群瞬間大亂。林陌抬頭，看見城樓檐角立著個戴星紋面具的身影，正冷漠地擦拭飛刀。

“星隕閣的星使...“蘇璃聲音繃緊，“至少金丹期。“

趁亂入城后，兩人貼著墻根疾行。青州城內街巷縱橫，酒旗招展的繁華表象下，林陌敏銳地察覺到至少七道隱蔽的探查神識。

“前面拐角藥鋪有后門。“蘇璃壓低聲音，“掌柜是我師叔...“

話音未落，街邊算命攤的銅鈴突然無風自響。林陌體內琴弦預警般震顫，他猛地將蘇璃推向一旁——

“嗖！“

一支星形鏢深深釘入他們剛才站立的地面，周圍青石板瞬間腐蝕成渣。

“發現目標！“屋頂傳來尖嘯。五個戴星紋面具的身影從不同方向撲來，為首者手中羅盤瘋狂旋轉：“道器反應確認！“

蘇璃的紫弦驟然亮起，七根銀針懸空成陣。林陌則本能地虛按琴弦，卻聽見體內魔尊的嗤笑：

“現在解開封印還來得及...“